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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大,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她說這話的時候是那么的從容,那么的堅定,那么的溫柔,那么的…充滿信仰。 我仿佛看到了夏花。 我由衷地羨慕她。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活得像朝倉一樣,即使預感到失去了好友也依然充滿希望,生如夏花般絢爛,那是不是可以代表,我擺脫了束縛,獲得了真正的【自由】呢? “啊,說了這么多完全沒考慮過綾小路你的感受,實在抱歉!”朝倉從自己的世界回神,雙手合十,誠摯又愧疚地看著我。 “沒關系。那么朝倉,你對于神崎小姐留給你的東西,有什么頭緒嗎?”我沒有怪朝倉,而是把話題又拐回了原來的軌道。 “嗯嗯,我知道只靠自己大概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的,所以打算請別人幫忙。已經物色好了人選哦,是個帥哥偵探。”她很坦誠。 我點了點頭,偵探么…我心里已經盤算好了。 我們后來一起吃了晚飯,朝倉父母的手藝非常好,做的芝士炙烤三文魚壽司風味極佳,我想朝倉奈奈之前應該對她父母說過我偏好冷食。雖然這么說可能有點抬舉自己,但朝倉奈奈確實是會這么做的人。 天色已晚,月光清泠泠地映在石板路上。 朝倉一個人立在大門前,目送我離開,她身形單薄,此刻看起來有種弱柳扶風的氣質。 我和她一起回家時,她每次消失在我的視線之前都會回頭看我,所以我最后也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注意到我的目光,笑著朝我揮了揮手,黑曜石般的眼眸笑意純粹。 我也揮了揮手,轉過頭,走來時的路。 有一種會使人五感混亂的病癥。患者具有修辭學上說的“通感”的能力,比如覺得牛排的味道是紅色的,柳樹青蔥的綠意很悅耳。 那么,朝倉奈奈這個人,在他們看來,會是甜的嗎? 31. 月【神崎缺視角,算是番外,不看不影響閱讀】 今晚會是滿月。 神崎缺深吸了一口氣,往家門走去。 她走得很穩,很堅定。 就在前天晚上,她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幾乎要動搖她的信仰的秘密。 前天是東京夏季難得的晴天,她很喜歡晴天,就算被烈日燒灼到疼痛也沒關系,她仍然喜歡,甚至這疼痛也甘之如飴。 放學時,心情很不錯的她頭一次有了到處看看的念頭,就對她的朋友朝倉奈奈說,“我們今天晚點回家怎么樣?可以慢慢地走回家,沿路逛一逛。”她說這話時自然極了,好似在談論天氣。 朝倉頗為驚訝地眨了眨眼,一直以來看似較為溫和的朝倉實際上才是天生叛逆的角色,這下由行事嚴謹、甚至有些古板的神崎提出這個要求,不由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但朝倉很體貼地沒有追問,只是默默地同意了。 兩個女孩聽著風與流水奏出的歌謠,沐著天際最燦爛的那抹朝霞,慢慢地,慢慢地走著。 她們邊走邊吃著可麗餅,還借用了別人的自行車騎了一段,她們在路邊的小吃攤里自己做了一串糖人,互相嘲笑對方捏的那串很丑,看著街頭的魔術師放飛了白鴿,賭這個魔術師的手法究竟是誰猜測的那樣,聽著車馬聲與腳步聲,結合飛鳥的鳴叫匯聚成甜美的歌謠,她們看著旁邊的小男孩惡作劇般撬走那個神似蝙蝠車的車的輪胎,聞著不知名宅邸中飄蕩著的米飯的香味。 她們走了很久、很久。 等到最后一抹光輝消失在地平線,她們終于到了家。 “明天見!” “明天見!” 她們相視一笑,已經開始期待著第二天的遇見。 神崎缺注意到自家宅子燈還未亮,料想到母親還沒回來,她也不驚訝,母親很少出門,但每次出門都要挺久才回來的,本來就不曾抱有期待的東西,就不會感到失望。 她剛剛吃了很多點心,肚子有點脹,想先歇息一會,就倚在客廳的躺椅上,闔上眼皮,想打個盹。 但她剛把手搭在椅子上就發現不對,扶手上有一個很小的按鈕,姿勢標準地躺著是不會碰到的,可今天她又疲倦又亢奮,反常地沒有骨頭般癱著,就觸碰到這個按鈕了。 神崎缺那一刻既畏懼又期待,既緊張又害怕結果會讓她失望,會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發生嗎?會有超出自己預料的事情發生嗎?這個過分聰慧的女孩想著。 確實有事情發生,也確實是超出自己預料的事情,但同時也是她最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客廳的一側“墻壁”打開,出現了一個暗室。 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事,客廳和母親房間的間距并不合理,她在八年前搬來這里時就注意到了。神崎缺雖也是天生反骨,平時卻是個循規蹈矩的無聊人士,偶爾心情好才會激發出那么一點好奇心。 可關鍵是,關鍵是她一眼就看見了暗室里的實驗臺上放的照片,屬于她的摯友朝倉奈奈。 她母親的目標是朝倉奈奈。 她的撫養人的目標是她的朋友。 這太荒謬了。這太荒謬了。 她的心在顫抖,她的心在滴血,但她的動作是很冷靜的,是井井有條的。她冷靜地翻看著實驗臺上的照片,冷靜地瀏覽文件中的數據,冷靜地得出自己不愿意承認又不得不承認的結論,冷靜地制定可能需要犧牲自己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