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到林老兩人過來，有年紀(jì)大的，忍不住朝寧長青離開的方向看了眼：“這位是林老大外孫吧？怎么小外孫沒過來？和同學(xué)在一起？”

    林老一愣，回過神意識到小孫子是指奚青昊，剛想說沒來，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目光是瞧著角落的方向。

    林老和奚大哥順著看過去，看到角落的寧長青一行人。

    林老這才明白對方是誤會了，以為寧小友是他的小外孫。

    剛想解釋，只聽那人感慨道：“林老好福氣啊，兩個外孫長得真的是人中龍鳳，這一看就是兄弟兩，長得可真好。”

    林老忍不住再次看過去，以前沒注意到，如今一看，倒是發(fā)現(xiàn)還真的是，寧小友還真和大外孫長得有點(diǎn)像。

    不過也不太像，尤其是兩人氣場不同，寧小友整個人給人一種跟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首先注意到的是他一身的氣度，隨后才是容貌。

    他這大外孫倒是更多的是沾染上不少商場上的客套，成熟氣息過重，少了些少年感。

    但認(rèn)真看起來，的確有一兩分相像。

    奚大哥想起來好像這不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和寧先生長得像，之前聶煦好像也說過？

    只是他后來沒太大印象，難道……是因?yàn)檫@個，他才記不住寧先生的臉？

    可總歸還是他腦子有問題。

    林老收回視線，也忍不住感慨緣分，甚至剛剛有個念頭想收寧小友當(dāng)孫子。

    不過他也只敢想想，以寧小友的性子，怕是不會答應(yīng)，反而會直接以后都不再搭理他們。

    可硬是將這個念頭壓下去后，卻又忍不住生出一股子失落惋惜。

    很快宴會進(jìn)行到大半，蛋糕推出來，吃過蛋糕，宴會差不多也要結(jié)束了。

    田老過來找田俞守，他先跟著田老離開了。

    翁熊幾人還要趕晚上的飛機(jī)，林老讓司機(jī)開車先送幾人去機(jī)場。

    翁熊幾人對寧長青依依不舍，可想到再過沒多久就開學(xué)了，又能見到寧同學(xué)了，這才離開。

    最后只剩下寧長青和藺珩，寧長青發(fā)現(xiàn)今晚上藺珩興致不太高：“身體不舒服？”

    藺珩搖頭：“沒有，每天有泡藥浴，身體相較之前好了不少。”

    寧長青認(rèn)真看了他幾眼，確定真的沒太大問題，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干脆替他診脈。

    藺珩倒是很快攤開手，等寧長青的手指搭上脈搏。

    藺珩低垂著眉眼落在寧長青略微屈起的手，從一側(cè)來看，光影打下來，有些像是握著他的手腕。

    他意識到自己之前大概誤會了，寧長青應(yīng)該是在替田俞守診脈。

    寧長青這時已經(jīng)收回手：“情況不錯，這是接下來藥浴的藥，藥效加強(qiáng)了，每次融之前五分之一的量就好，泡的時間和我之前說的一樣。”

    畢竟要是像之前那樣，估摸著半個月的藥瓶太大，他也不好拿，所以干脆給壓縮了，但最后效果一樣。

    藺珩接過來，小心放在西裝口袋里，同時遞過去一張黑卡。

    寧長青挑眉，沒接：“怎么？”

    藺珩：“藥不便宜。”

    寧長青本來就沒打算收，不過要真的說不收估計(jì)藺珩也不會同意，干脆道：“你這病還早著，等以后一起算吧。”到最后不收也就是了。

    藺珩認(rèn)真看他，確定他不是開玩笑，琢磨了一下還早著這三個字，最后還是將卡收了回來。

    寧長青發(fā)現(xiàn)藺珩后半場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卻也沒多想。

    藺珩要等他一起離開，所以林老最后帶著寧長青和藺珩一起回了后院。

    奚大哥不知去了哪里，應(yīng)該是去送客人了。

    到了小樓前，藺珩在客廳里等寧長青。

    寧長青和林老一起上了三樓，走上去，林老才不好意思道：“知道你不想見小女，但她病了，又心里壓著事，想和你道歉，所以我這老頭只能拉下臉哄寧小友過來了。”

    林老仔細(xì)去看寧長青，發(fā)現(xiàn)年輕人面上沒露出意外的模樣。

    意識到寧長青早就猜到了。

    林老嘆息一聲：“家里小輩做錯了事，讓你受委屈了。”

    寧長青已經(jīng)邁上臺階的腳步一頓，背對著林老，緩緩道：“以后沒有特殊必要，不見就行了。”

    林老一怔，望著年輕人的身影，莫名心口像是堵了什么，有種悵然若失。

    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他家的呢？

    奚母一直在房里焦急等著，聽到腳步聲忍不住坐起身，想起來親自去迎，只是她身體虛弱，起身已經(jīng)廢了不少力氣。

    隨著敲門聲響起，她連忙應(yīng)了聲。

    房門打開后，寧長青抬步走了進(jìn)去，林老沒進(jìn)去，怕奚母道歉時被旁人聽到會不自在。

    他站在外面嘆息一聲，將時間單獨(dú)留給兩人。

    只是房間里二人誰都沒說話，奚母是不知道說什么，明明將人請來前她預(yù)想了很多話，可真的見到人，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只想多看對方兩眼，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寧長青站在那里，望著奚母蒼白的面容，與上次見面天差萬別。

    不過對方精神氣倒是還好，不像是有大病。

    寧長青走過去：“林女士，聽林老先生說你要見我，我來了，你想說什么？”

    奚母張張嘴：“我……我想跟你道歉。”

    寧長青看她要下來，最終還是走了過去，按住她的肩膀：“既然病了，躺著就好。”替奚母掖被角時，他的手指碰到對方的脈搏，確定身體雖然不適，但的確沒太大的問題。

    只是急火攻心，加上身體本就虛弱，這才久臥床榻。

    但最多只用半個月就會痊愈。

    寧長青收回手，重新站好，退開兩步，才再次開口，聲音沒有起伏：“你是你，奚青昊是奚青昊。他的錯誤，你不需要道歉。從始至終，他的所作所為都與你無關(guān)。”

    奚母一直看著寧長青，確定他是真的沒生她的氣，也沒怪她，才松口氣。

    可隨即卻也意識到，對方同樣的也壓根不在意。

    既然從始至終都從未放在眼里，又何來的生氣？

    這種念頭讓奚母突然生出一種無力，難受卻又悵然，卻同時也松了口氣。

    至少……沒傷害到這孩子。

    “雖然如此，可我是他的母親，是我沒教好他，子不教我們這些做父母的，有責(zé)任。”奚母眼眶有些紅，她對孩子有著濃厚的感情，她想做一個好母親，可顯然卻失敗了。

    她自責(zé)卻又無奈，不知道哪里出了錯。

    想彌補(bǔ)卻發(fā)現(xiàn)對方不需要她的彌補(bǔ)。

    寧長青望著奚母泛紅的眼圈，一直淡漠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可最后還是什么都沒做。

    “如果要道歉，也是奚青昊，你們與他并不同。我還是那句話，以后……別來找我了。”寧長青的目光落在奚母脖頸上的金鏈子，最終望著她眼里的淚光，轉(zhuǎn)身離開前，聲音沒任何起伏，“鏈子舊了，能換就換了吧。”

    他言盡于此，如果聽了也就罷了，不聽，他也沒打算再管。

    即使沒有這吊墜，二十年的母子親情，豈又是這么容易說斷就斷的？

    更何況，他從始至終也沒打算和他們相認(rèn)。

    直到聽到關(guān)門聲，奚母才驚然抬起頭，發(fā)現(xiàn)房間里除了她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奚母后知后覺想起寧長青的話，低頭望著脖子上的鏈子，她低頭拽出來，發(fā)現(xiàn)吊墜上的裂紋又加深了。

    寧先生是看到裂紋了嗎？

    換了嗎？

    奚母望著吊墜久久沒回過神，這是小昊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可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孩子變得這么陌生了呢？

    可胸口涌上的濃烈親情，她低著頭，雙手捧著吊墜，兩種情緒在腦海里交織，讓她根本無法思考。

    寧長青是坐著藺珩的車回去的，開車的是個年輕的特助。

    藺珩一直將寧長青送到他的酒店，在寧長青下車前問道：“你什么時候離開c市？我送你。”

    寧長青搖頭：“不用了，你平時也忙，我自己去機(jī)場就行了。”

    藺珩搖頭，堅(jiān)持：“不忙。”

    寧長青想了想：“到時候我離開前請你吃飯。”這一別大概要半個月見不到。

    藺珩認(rèn)真點(diǎn)頭：“好，我最近都很閑。”

    寧長青笑笑，這才在藺珩的目光注視下離開了。

    而前頭駕駛位上特助一直縮著脖子沒敢吭聲：？？老板，你確定你最近很閑？作為特助我怎么不知道？都要忙成狗了好嗎？

    而另一邊，林老本來想留奚大哥歇一晚再回a市，奚大哥卻沒敢留，只說明天還有個項(xiàng)目合同要簽，去見了奚母讓她多待幾天后，奚大哥連夜坐飛機(jī)回了a市。

    這一晚奚大哥沒能睡好。

    夢里都是各種他得了絕癥被確診的事，尤其是夢越是到最后，他一開始只是不認(rèn)識寧先生，后來不認(rèn)識很多人，最后所有人都不認(rèn)識了。

    奚大哥硬生生被嚇醒了，發(fā)現(xiàn)才睡了兩三個小時。

    奚大哥一大早頂著兩個黑眼圈被助理送去了醫(yī)院，讓助理留在車?yán)铮粋€人進(jìn)了醫(yī)院。

    排隊(duì)掛號到最后見到醫(yī)生，他開口就是：“醫(yī)生，我覺得我腦子出了問題，我發(fā)現(xiàn)我記不住見過的人。”

    醫(yī)生看他一眼：“多大了？”

    奚大哥：“二十七。”

    醫(yī)生古怪看他一眼，給寫了單子：“先去做個核磁共振吧。”這么點(diǎn)年紀(jì)，不會就帕金森了吧？不能吧？

    醫(yī)生這一眼卻看得奚大哥心里咯噔一下：完了！醫(yī)生這么看他是什么意思？病情果然很嚴(yán)重吧？

    奚大哥半個小時后恍惚站在核磁共振科室前，聽到自己的名字上前，護(hù)士遞給他一套防塵衣，隨即打開一個儲物袋，公事公辦：“身上和金屬有關(guān)的拿出來，不能戴進(jìn)去。”

    奚大哥摸了摸身上，把身上有金屬的都扔了進(jìn)去。

    護(hù)士上下掃他一眼，最后落在他脖子上：“金飾也不行，脖子上金鏈子也取了，放進(jìn)去，等結(jié)束后會還給你。”

    奚大哥心想自己沒戴金飾啊，低頭一看，才意識到是吊墜的金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