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睫微顫，徐寧之斂下眸子。

    不到一刻鐘，浴桶被抬進來。

    衛希伸手就去解她衣裳，徐寧之反倒有些退縮，“要不……你洗吧?！?/br>
    “害羞了？我又不是沒看過?！毙l希輕描淡寫，輕而易舉扯開她衣帶，“乖，我只是幫你沐浴?！?/br>
    徐寧之對上她漠然的目光，眼睛一酸。

    “又怎么了？”衛希手上動作微頓，瞥了眼她盈淚的眼眶，“你手傷成那樣，我又不是禽.獸?！?/br>
    徐寧之把眼淚憋回去，“沒事?！?/br>
    衛希懶得再搭理她，面無波瀾地把她剝了個干凈扔進浴桶里。

    右胳膊伸到外面，徐寧之勾著頭。

    衛希搬了個高凳子坐在她左側，手里捏著軟巾浸到水里，又輕輕地給徐寧之擦洗。

    腦袋往后仰，徐寧之半闔上眸子。

    衛希皺了皺眉，把軟巾疊了幾下，墊到她頸后，而后用手邊撩水邊擦洗。

    房內很安靜，只能聽到時不時的撩水聲。

    衛希緊抿著唇，指尖刻意繞過某些地方，徐寧之不滿地睜開眼，“你可真是個正人君子。”

    衛希面無表情地撩水，徐寧之偏過腦袋看她，“怎么了嘛，答應了又不好好洗?！?/br>
    撇開眼，衛希微吐氣，指腹貼上她心口。

    “我一直覺得心口悶。”徐寧之左手覆上她手背，“我是說真的。”

    衛希嗯一聲，“太醫說你郁氣積結。”

    “郁氣，多為肺氣積聚，肺氣積聚者郁結于心胸?！毙l希一本正經地按了按她胸口，撩水擦洗，“這也是太醫說的，所以，你別總是那么小心眼，也別總是憋著，有氣撒出來就好。”

    徐寧之仰著臉，“我一個下.賤的通房丫鬟肚子里爬出來的東西，能對誰撒氣。”

    指腹沿著側面輕輕揉摁，衛?？粗槁洌澳闱?，你現下不就是在對我撒氣?！?/br>
    “我哪敢。”徐寧之抬手拍她腦袋，陰陽怪氣，“咱們七殿下是什么人，那可是整個京城的寵兒，我哪敢對您撒氣?！?/br>
    衛希輕笑，“我受你氣也不少?！?/br>
    “反正我不知道。”徐寧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腦袋往后仰，細頸白皙修長，“我記不得。”

    衛希指尖往下，劃過她纖細的腰身，“好吧，我也不記得，你說什么就是什么?！?/br>
    “本來就沒有?！毙鞂幹笫滞旅?，有點燙，“你耳朵紅了?！?/br>
    衛希扒拉開她的手，“沒有?！?/br>
    “反正我不知道，我看不見?！?/br>
    徐寧之繼續摸她頭，語氣帶了點揶揄，“衛小希，你還記得你以前是個小登徒子嗎？”

    “我不是，我沒有?！毙l希繃著臉，拒絕承認，“你再亂說話我就把你嘴堵上。”

    徐寧之笑，“小壞蛋還沒及笄呢就偷摸著看什么……春.宮.圖，被我逮個正著，你還說你不是？”

    “那是你在做夢?！毙l希氣哼哼的。

    徐寧之嘆氣，“長大了就不承認了，你還給我寫了悔過書呢，要不要我翻出來給你瞧瞧？”

    “我都說了沒有！”衛希臉色漲紅。

    徐寧之一副惋惜的模樣，“你真該瞧瞧，你那字寫得可真丑。”

    “當然，現下寫得很好看。”

    徐寧之笑瞇瞇地又揉下她腦袋，“我也沒怪你嘛，你那時候還小，喜歡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情有可原。”

    “才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毙l希低著頭嘟囔，那都是她特意找的，是很珍貴的孤本。

    哼，徐寧之一點見識都沒有。

    “那也改變不了你……好玩的心性?！毙鞂幹浜芎?，聽清楚她那句嘟囔，“不過，我還給你收著呢，你要是還想要我可以還給你?！?/br>
    衛希歪了歪頭，“你還收著？”

    她還以為徐寧之早就一把火給燒了。

    “你的東西，我都留著呢?！?/br>
    第17章

    從衛希十歲到十八歲，整整八年，她們之間有太多的回憶，也有太多的糾葛。

    水漸漸有些涼了，衛希把她頸后的軟巾拽出來，給她擦洗剩下的地方。

    徐寧之也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她忙活。

    好不容易洗完了，衛希后背上卻全是汗，衣衫被浸透，這下輪到她身上不舒服了。

    “你先睡，我也去沐浴。”衛希邊說邊把她抱到榻上，仔仔細細地蓋好被子，“我很快就回來。”

    徐寧之乖乖巧巧地縮在被子里，只露著一個腦袋，眼眸卻亮著，“親一下。”

    衛希一點不遲疑地俯身，在她眉心碰了一下。

    “好了，乖乖等我回來?！毙l希給她掖掖被角。

    徐寧之重重點頭。

    房門一開一合，衛希倚著墻，大口喘氣。

    幾個時辰前的慘狀還歷歷在目，但就在剛才，她們又回到了一切都沒有發生前的相處模式，仿佛真的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徐寧之是快活了，但對她……何其殘忍。

    衛希多么希望，當初陪她一起走過那段時光的人是沈容年，若是沈容年……一切都會無比順暢。

    一門之隔的榻上，徐寧之眼里的光彩散去，右手腕隱隱作痛，她臉上卻綻起笑，再沒有什么是比失去衛希更疼的了。

    邁著沉重的步子踏進湯池，衛希遣退侍女，一個人縮在邊上發呆，湯池蒸騰的熱氣驅散些煩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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