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一切都是我們的錯。”

    ——他們還說，早知道這樣，不如生下來的時候就將她們殺掉得好。

    兩個女孩于是就被這樣強行關(guān)了起來，每次村子里有奇怪的事情發(fā)生，有人失蹤或者離奇被殺，她們就會遭到村人的毒打。

    邊打，還邊說著諸如“下次再敢這樣就殺了你們”之類的威脅的話。

    可是誰也沒有真的動手殺掉她們。

    “啊……因為他們自己也知道，事情其實根本與你們無關(guān)吧。”

    喬溫臉上依然帶著笑，只是眼中卻沒有了半分笑意。

    什么啊。

    這個世界。

    是所有普通人都瘋得這么厲害，還是說這個封閉的小村莊因為太過愚昧落后，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特例”？

    這可真是……

    從頭到尾都充斥著不詳而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啊。

    迎著應(yīng)該是雙胞胎姐妹，卻不知道為什么一個是白發(fā)一個黑發(fā)的兩個小姑娘有些木然的目光，喬溫沒有因為她們年紀(jì)小就敷衍兩人的意思：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發(fā)泄心中的恐懼和怒火的對象而已。”

    “你們擁有他們所不了解的力量，能看到他們無法看到的‘世界’，人類很容易對未知心存恐懼，而這份恐懼往往會催化出許多東西。”

    “有時是閃耀著璀璨光輝的信念和勇氣，有時……”

    卻會是激發(fā)出人心之中，最陰暗最令人作嘔的部分。

    很可惜，這對姐妹遇上的是后者。

    她們成為了村人們宣泄心中恐懼的“祭品”。

    兩人能夠在多番虐待之下存活至今，靠的絕不是什么村民們心中僅剩的一點良心和悲憫，又或者是微不足道的對法律的敬畏。

    而是恐懼。

    他們在恐懼真的殺死這兩姐妹以后，面對依然會持續(xù)發(fā)生的失蹤和離奇死亡，沒有了能夠拿來宣泄情緒的“罪魁禍?zhǔn)住保约簳灰稽c點逼瘋。

    至于為什么不離開這里去其他地方避難，即便是在現(xiàn)代社會，故土難離也依然不只是一種單純情懷上的說法，而是更加現(xiàn)實的——離開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很多人根本沒有辦法繼續(xù)生活下去。

    的確，遭受了無妄之災(zāi)的村民們也很無辜。

    他們或許不是最開始就這樣卑劣殘忍。

    但是這不能成為兩個幼小的孩子被如此殘酷對待的理由。

    至少在喬溫這里，不行。

    “要跟我一起離開嗎？”

    他對囚籠里的兩個孩子伸出手。

    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能在這個世界待上多久，也有著“我離開以后她們該怎么辦呢”的顧慮和擔(dān)憂。

    但那都是以后該去cao心的事情。

    ——比起未必會無依無靠的未來，一定會帶來痛苦的現(xiàn)在才是最該被優(yōu)先考慮的。

    盡管喬溫有八成的把握，剛剛被他用蒼火墜轟成渣的怪物，就是這座村子這段時間以來一系列失蹤和“意外死亡”事件的始作俑者，在它被消滅以后，未來的村子不會再發(fā)生類似的怪奇事件，兩個孩子應(yīng)該也不會再繼續(xù)因此而遭受虐待。

    但是這些村人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徹底扭曲了。

    喬溫沒有辦法保證，真正的怪物消失以后，那些已經(jīng)扭曲的人心不會再催生出一個“新的怪物”。

    想想那些經(jīng)典日式封閉村莊背景的恐怖故事吧。

    誰又敢說這里不會是下一個恐怖故事的發(fā)生地？

    與其將這兩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孩子留在這里，還不如由喬溫帶走她們。

    面對喬溫伸來的手，兩個小小的女孩彼此對視了一眼。

    她們原本緊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松開。

    過了很久很久，那兩只小小的、遍布傷痕的手，才怯怯地、一起伸出了那木制牢籠的柵欄空隙：

    “好啊。”

    姐妹倆異口同聲。

    “帶我們走吧。”

    她們回答說。

    ……

    ……

    喬溫帶走了兩個孩子，卻沒有驚動村里的任何一個人。

    他也沒想過在離開之前大開個什么殺戒，或者放把火燒掉整座村子之類的。

    厭惡村人們的做法，想要他們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是一回事。

    喬溫還不至于將自己當(dāng)成是正義的化身，自說自話真的來降下什么“天罰”。

    他只是使了個小小的伎倆——

    幻之牌，高階應(yīng)用之二，恐懼再現(xiàn)。

    未來的一段時間里，這座村子里的人將在夢中變成這兩個被冤枉、被囚禁、被殘酷對待的孩子，一次又一次，重復(fù)體會曾經(jīng)村人們——其中甚至可能包括曾經(jīng)的他們自己——給孩子們帶來過的種種從身體到精神上的傷害。

    直到他們明白自己對這兩個無辜的孩子做了多么過分的事情，并為此真心懊悔，這份恐懼才會完全消散，不再化作糾纏他們的夢魘。

    “做到這種程度就是我的極限了。”

    喬溫也不對兩個孩子隱瞞自己的做法。

    他一手牽著一個小朋友，肩膀上坐著巴衛(wèi)，四人一起，站在村外一座小小的山頭上回望身后，漸漸被大霧籠罩的安靜村落。

    “你們會覺得不甘心，會想讓他們接受更嚴(yán)厲的懲罰嗎？”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

    “……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

    白發(fā)的女孩緊緊回握著喬溫的手，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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