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昏迷的安郡王,憔悴的余若水,一時間,人們對余若水是清一色的說好話。 也暗暗為余若水感到遺憾,原本大婚過后,就要成為安郡王妃。 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沒想到,新郎竟然在這個時候遭受了意外。 這不僅僅是婚期延后,而是有些人私底下會嘀咕,安郡王殿下沒定下婚期前,那都是平平安安的。 一定下婚期,大婚前夕出了這樣的事,說不定就和女方有關系。 是個掃把精? 要不是為了給余若水撐臉面,安郡王又何必去城外獵雁?更加不會遇到什么猛虎了。 總之,對于余若水的影響一開始肯定是不好的。 不過,余若水這樣精心,不顧一切地照顧安郡王,把不好的名聲,又挽回了些。 甚至有人隱隱為余若水可惜,安郡王整個被狂奔的馬兒倒掛在地上拖行了那么久。 誰知道會傷到哪里呢? 到了第十天,安郡王還沒有醒來,太醫們也有些為難了。 聽到太醫們說,若是安郡王明日再不醒來,基本上就不可能醒來了。 余若水頓時跪在床前,緊緊拽著安郡王的袖子,哭得像個孩子。 “殿下,殿下,你醒醒!求你了!殿下,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床上的安郡王,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胸前微微起伏著。 蓋在他身上的被子若是再厚一些,都看不到胸前的起伏了,看起來真是性命堪憂。 太醫把脈后,也說雖然還有脈搏,但是已經非常微弱了,就像是人其實已經死了,只留下最后一口生氣,很快這口生氣,隨著身體的涼透也會消散。 余若水發髻松散,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沖著太醫哭, “救救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你救他啊!” 余若水傷心得有些支撐不住了,但是攥著安郡王衣袖的手卻怎么也不肯松開。 太醫也是愧疚地幾乎無法同余若水對視,但他還是盡量溫和地說, “余姑娘,非是我們不救,而是郡王傷得太重,約莫是被掛在地上拖行時,傷到了頭部,這才無法醒來。” “這樣的情況,我等確實是束手無策,除非能找到藥王谷的人,那或許有救。” 聽到太醫說藥王谷的人,余若水哭著道, “一時半會到哪里去找藥王谷的人?” “殿下如今這樣,哪里經得住等待?” 被派來醫治安郡王的太醫欲言又止,見余若水哭得和淚人一樣,憔悴的仿佛也要跟著安郡王一同去了,心頭不免有些惋惜。 到底男子見著柔弱的女子,總是會心生憐惜。 更何況,當初陛下說不允許將醫治太子殿下,那江先生的名號說出去。 可現在不是特殊時期么?而且,安郡王那也是陛下的孩子呀。 “藥王谷,活死人rou白骨,郡王如今生機未絕,若是有藥王谷的弟子妙手回春,郡王殿下也不是沒機會。” “至于藥王谷的弟子,當初太子殿下的病就是被他們救好的,這人和雅和郡主有莫大的關系。” “如今就住在雅和郡主的府上。” 太醫握著安郡王的脈搏,對余若水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聽到太醫說藥王谷的人能救,再到阿瑯身邊就有藥王谷的人,余若水的心情可謂跌宕起伏。 她猝不及防之下被驚到了,不由得瞪大眼睛, “你說什么?” 隨后,她的目光落在安郡王的臉上,看了幾樣之后,怔了怔,隨即猛然從地上起身,一個轉身,準備大跨步地往外走。 要去找阿瑯,向她要人來治病。 …… 按照安郡王出事那日,蕭珩派出去盯梢的探子回來稟報,那猛虎應該是人為圈養,再關在籠子里,運道圍場林子,只等安郡王等上鉤。 那印記是新鮮的,蕭珩隨后又派了人悄悄潛入那林子,順著那車轍印一直往前。 翻過一座山,山腰處有一座小莊子。 經過偷偷的潛入查看,那莊子真是猛虎的圈養之處。 至于里頭的人,最先發現線索的王府暗探并未驚動,而是悄悄地撤了出來,回王府稟報。 正巧阿瑯和蕭珩在一起,聽說有線索,頓時喜道, “能夠這樣隱秘的養了猛虎不為外人知,那個莊子的人必然不好相與得很。” “雖說不想幫安郡王找兇手,不過知道了也算是為我們解惑了……到時候,我們見機行事就是了。” 這就是要跟著一起去那個山莊里探聽消息了。 蕭珩馬上聽出不對,盯向阿瑯, “你也要去?” 阿瑯對蕭珩討好地笑了笑,“我肯定不給大家拖后腿……” 蕭珩伸出雙手,將阿瑯的手握住,笑著道, “你以為我會說什么?行了,我讓人給你找套我從前的衣裳,大小應該還好,你這身太過顯眼了。” 阿瑯還以為蕭珩不讓她去,沒想到衣裙這樣的細節都想到了。 她定定地看著蕭珩一眼,忽爾一笑, “阿珩,我心悅你……” 蕭珩頓了頓,耳根泛紅,“我也是……比你還早……” “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為了讓你開心……” 站在一旁報信的暗探,心里翻了個白眼,王爺真的不是他們從前的王爺了。 而是一個小嘴甜如蜜的王爺。 嗚嗚嗚,他也想要找一個婆娘! 阿瑯覺得蕭珩的話,很像是哄騙女孩子的甜言蜜語,理智上她覺得聽聽就算了,不可信。 但她還是忍不住地心生歡喜。 阿瑯跟著下人出去,迅速地換了一身衣裳。 衣裳是蕭珩少年時期的,玄色的長袍,穿在阿瑯身上,細腰上束著玉帶,讓蕭珩忍不住別過眼去。 喉間滾動。 跟著暗探一起,出城到了圍場,之后下馬,在林子里東繞西繞,大約走了兩刻鐘左右,路越來越窄,成了一條最多只能兩人緊挨著并行的羊腸小道。 小徑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懸崖,后面若是有追兵,很容易就能發現。 若是雙方對戰,熟知山路和機關暗道的人自然占據絕對優勢。 “地上有藤蔓。”蕭珩說著向阿瑯遞出了自己的手,“你牽著我走。” 阿瑯原本想說自己自己會小心看路,卻聽蕭珩說道, “我怕自己會一不留神摔下去。” 阿瑯看了蕭珩一眼,他臉上那位自己感到擔憂的表情十分的真誠。 她默不作聲地牽住了蕭珩的手。 蕭珩唇角,眉眼彎彎,拉著阿瑯繼續往前走。 走了小半個時辰,終于到了那個莊子的外圍。 兩座山峰相連的地方,有一處山坳,說是莊子,不過是兩三間房。 阿瑯甚至能聽到里頭時不時傳來怒吼。 暗探在前頭探路,朝兩人比劃了一下,蕭珩又牽著阿瑯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離那房子近了許多。 這時,蕭珩帶著阿瑯沒有再動,而是埋伏下來。 月亮還未升起,只有星光閃耀。 暗探在屋子的轉角處朝兩人招手,一行人從后墻翻入,行不了幾步,就到了一處屋子。 屋子里頭有燈光映照出來。 暗探在暗處觀察示警,蕭珩和阿瑯悄悄伏在窗外。 “咱們真是多余在這里守著,這些養虎人還能跑了不成?” 一個聽起來頗為年輕的聲音說道。 一個低沉些的聲音, “前幾日兩只虎帶出去到如今還沒消息,閣主有些不悅,咱們還是老實些吧。” “哎,那日和咱們有什么關系,只能說安郡王他們運氣好了,到了水澗邊……” “難為咱們的一個兄弟在王府做個小卒子那么久,都把絕學使出來了,還是沒能讓那個郡王死……” 年輕的聲音壓低一些, “閣主最近可真是夠背的啊。” 另一個沒說話。 “真的啊。”年輕的聲音壓得更低。 “這算點什么事?咱們閣主是個什么人?當初接手凌瑯閣的時候……再看看如今……” 低沉的聲音又打住了。 “當時怎么了?那個時候小弟還沒進閣,哪里知道什么……” “哎,師兄,你怎么說話說半截兒,半截兒的。” 低沉的聲音繼續響起, “左右不過那么回子事,你知道,咱們閣主不是個好相與的就是了。” “要不讓當初也不會家里倒了,他還是好好的……” “行了,你哪來的這么些問題?”那位低沉嗓門的師兄有些不耐放。 年輕的那個立刻賠不是。 阿瑯大吃一驚,按照這些人說的,那個閣主,就是韓長風啊…… 怪不得……阿瑯原來想不通的地方,豁然開朗。 凌瑯閣對于韓長風的指令,那是言聽計從。 如果只是和凌瑯閣的閣主是好友,不可能有這樣高的行動力。 阿瑯只覺得自己腦海內是大片大片的空白,耳畔也是回響著嗡嗡的耳鳴聲。 冰涼的手被人握住,阿瑯回過神來,屋內的人還在繼續說著話。 …… 城內,一座小酒館里,蕭溢落座的姿勢很隨意。 門輕輕地被推開,韓長風走進來。 蕭溢放下手中的茶盞,指著對面的座位,“坐。”又道,“吃什么茶?” 韓長風站著,說道, “能坐下來陪著父親說說話就已經很知足了。” 蕭溢頓了下,語氣放得溫軟, “你是怪父親沒有把你的身份公布于眾嗎?” “不敢。”韓長風接口道。 蕭溢站起來,嘆息道, “傻孩子,難得到了如今的局面,咱們這個時候就越是要慢慢的來。” “你能夠當著皇帝的面,把韓家的老底給問出來,已經是很好了。” “父親真的就這么有把握?你覺得我這身份真的還能瞞很久嗎?” 蕭溢道,“能瞞一時,總是對咱們有利。” “可孩兒卻覺得,倒不如此時公開身份讓我認祖歸宗。” “此刻?“ 蕭溢接著說道,“那怎么行?” “孩子成為了宗室子弟,不是更可以光明正大的輔佐陛下了?” “孩兒若是被逼上絕路,不光是孩兒活不成,就連父親也是活不成的。” 蕭溢沒有說話。 “父親就忍心看著孩兒被他們逼上絕路嗎?” 皇帝終于拍了下桌子,站起身來,怒意已經浮上來, “所以,你就讓人運了猛虎,到林子里,更是算好那日安郡王要出城,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想把安郡王一命嗚呼? 他走到床邊,望著半啟的窗外。 他心里涌動一股氣,不能抑制地從身軀和四肢竄向心口,有從心口急速地沖向腦門。 過了許久,他在原地轉身,逆光看著韓長風。 …… 阿瑯和蕭珩等在里頭安靜下來后,也悄悄離開。 隨后趁夜回了城,因為蕭珩的原因,城門的士兵自然是快速地放行。 阿瑯沒有再去清河王府,而是悄悄的回到明家。 誰知,才剛到明府門外,不等阿瑯翻墻而入,就看到明家門前站著一個人,邊上圍了一些人圍觀。 明家的管家正在勸她,讓她速速離去。 那個人等走近一看,竟然是余家的姑娘,安郡王的未婚妻。 “什么情況?難道……” 余若水在明府門前站了許久,許久,正當心頭絕望的時候,就看到阿瑯出現在面前。 “郡主,從前都是我不好,不應該和你作對,太醫說你身邊有藥王谷的弟子,能否請他去給郡王把把脈。” 阿瑯站在石獅子面前,后背靠著,非常閑適的姿勢,然而人前做出來,多少有些不莊重。 余若水這個樣子站在明府門前,也不聽勸,看起來站了很久的樣子。 她站的時間越久,就越讓人憐惜,大家對阿瑯的印象就越發的不好。 經過韓長風是凌瑯閣閣主的這件事后,阿瑯不愿意來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去給安郡王治病? 她看了眼蕭珩,見他微微點頭,和心頭的想法重合在一起,當即道, “好,你回王府去等,我會帶著江叔上門的。” 余若水驚愕,她知道自己站在明府門前不走,這樣的行為很為人唾棄。 沒想到,余若水甚至覺得自己耳朵有問題。 就這么簡單嗎? 阿瑯竟然沒有半點為難? 她將信將疑地回到王府,沒過多久,就見阿瑯帶著一個挎著藥箱的中年男子進來。 余若水走到江叔的面前,用請求的語氣對他說, “先生,請你一定要救好殿下,不論你要什么都行。” 江叔早就得了阿瑯的吩咐,看向昏迷中的安郡王殿下,眸光有復雜的情緒閃動,最后化成了一聲嘆息。 “太晚了,他這幅樣子……我……救不了……” 余若水腿一軟,有些站不穩,邊上的侍女及時扶住她。 “不過,我可以試一試一種江湖上失傳的方法,讓他清醒過來。” 江叔見她如此,及時補充了一句。 余若水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她站直了身子。 江叔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安郡王身上的傷口,才開口道, “就是用一種血做引子,至親之人的血做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