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你不要害怕
青州的那些鄉民,本該早就被送出上京。 奈何,太多人對他們好奇,一波波的人去圍觀他們。 偏生這些鄉民不怕人圍觀,還大膽的將韓家在青州做的好事都說了一遍。 可以說,這陣子韓家善名遠揚,大半都是他們的功勞。 韓家一時半會沒能將他們送回青州,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日子,送他們出京。 也不知怎么,那些鄉民要離開的消息走漏了。 許多人趕來為這些千里迢迢為恩人伸冤的義士送行。 長亭,折柳送別,氣氛很好,大家紛紛話別。 只是,鄉民中,突然出現了sao亂。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突然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幸虧邊上的鄉民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不過人還是暈了過去。 韓家派了管事送這些鄉民回家,見此,想要上前去查看婦人的情況。 只是,圍觀的百姓很多,這會全都一窩蜂的圍了上去。 根本就不給管事留一點可以上前的空隙。 韓家管事在人群里左一下右一下,不斷的喊著讓讓,不過并沒人給他讓。 等到他終于歷盡千辛萬苦到了老婦人的跟前。 已經有一個家中夫君是大夫的中年婦人在查看那老婦人的情形。 中年婦人跟著自家丈夫也是學過一些醫理的。 先讓圍觀的百姓散開一些,多留些空地出來,好讓老婦人能舒坦些。 “這位大娘是積勞成疾,大家來搭把手,將人抬到不遠處的杏林春,讓大夫瞧瞧吧。” 韓家的管事想要阻止, “多謝這位大嫂的幫忙,不過韓家就有大夫,我這就送大娘會府去診治,就不勞煩大家了。” 他用袖子抹了抹頭上的汗,原本是被再三的交代,這些人不但要安穩,還要很低調的出京回青州。 沒想,還是沒能瞞住消息,引來這樣多的上京百姓來送別。 這些人,真是黏黏糊糊的,說個沒完,管事早就不耐煩了。 但因為接到的差事比較重要,不敢把不滿表現出來,怕對韓家名聲不好。 如今這些人竟然要帶走老人家,他自然是不同意的。 若是帶走,他怎么和家主交代呢? 可是人多力量大,不等管事的怎么反對,老婦人已經被抬起,在中年婦人的指揮下,準備往前頭杏林春醫館而去。 管事今日帶的人手雖然不少,可是這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敢讓自己的人和那些百姓起爭執。 事到如今,他只能退一步, “多謝大嫂的熱心,大家抬著也累,不若就坐我們府上的馬車吧。” 于是,老婦人又被抬到馬車上。 中年婦人當仁不讓的上了馬車,照顧老婦人,同行的還有好幾個和老婦人關系不錯的鄉民,以及上京百姓。 中年婦人忍不住嘀咕, “哎,怎么回事?老人家都病成這樣了,為何還趕著要人離開上京?” 跟來的幾個鄉民聞言,頓時也有些抱怨,說韓家不近人情。 老婦人年紀一大把,為了給韓家作證,千里迢迢上上京,各種奔波。 可是韓家呢?好像他們都是鄉下窮親戚一樣,恨不得人立刻送走。 終于,到了杏林春,大夫扎了幾針后,老婦人悠悠醒轉。 一見到邊上一張張關心的臉,老婦人渾濁的眼眸里,流出幾行淚水, “還好,還好,我活過來了,真怕一閉眼,就再也見不到大家,更拿不到韓家給的銀錢。” 正好,中年婦人擰了帕子給老婦人擦臉,聞言,笑吟吟地說道, “大娘,韓家這是給你們多少銀錢?讓你都舍不得死。” 老婦人大約是說錯話了還是什么,表情有些懊惱,見中年婦人一臉的和善,這里的人也大多是自己人。 于是,“也沒有多少銀錢,就是給我家乖孫娶一房媳婦綽綽有余。” “若是不能見到自家孫兒討一門好媳婦,還真是死不瞑目。” 老婦人越說,中年婦人就覺得奇怪。 聽說這些鄉民是自發上京給韓家作證,想必就是好心。 這會看,其實是很奇怪的。 一門好媳婦,哪里那么容易娶呢。 還綽綽有余。 中年婦人不動聲色,換了好幾個問題問。 最后終于弄懂了,原來這些從青州趕過來的鄉民,竟然是收了韓家錢才上京,為韓家人說好話的。 真是萬萬沒想到。 關注老婦人病情的人很多,一時間,“韓家買通鄉民為自己揚善’的事情就傳開了。 之前,韓家因為這些鄉民作證,名聲高漲到了個旁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現在,大家轉頭開始罵韓家沽名釣譽。 因為心里充滿了被愚弄的憤怒,大家罵起來更加更怒,更加不遺余力。 韓丞相臉色蒼白,眉宇間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緒。 他心里清楚,若是不處理好這兩件事,韓家怕是會有大麻煩。 原本沽名釣譽的事情被人發現,大家最多鄙夷一番。 可現如今,韓家被架在高臺上,想要從高臺上平平穩穩地走下來,又哪里那么容易? 韓丞相面對一連串的事情,只是慌張了一會,過了片刻之后,就鎮定下來。 有條不紊地指揮起下人要做些什么。 “是屬下疏忽了,竟然讓人鉆了控制,還累得丞相出府都要小心一些。” 韓丞相抿了口茶,抬眸看了眼自己的幕僚。 “我之前就提醒過你,這件事需要低調處置。” 幕僚很羞愧,眼睛都紅了,低聲道, “屬下也是想要借機挽回一些本錢和韓家的聲譽,誰知道……” “大人,這次咱們摔了這樣大的跟頭,這幕后指使之人顯然居心叵測,不將之揪出來,如何能心安?” 韓丞相聞言,反問道, “鐘家那個案子,兩個婦人是怎么千里迢迢,安然無恙的道上京告狀的,找到線索了?“ 幕僚并不意外,眉頭皺得更緊了。 “屬下當日就動用了各處的勢力搜尋,皆無所獲。” 韓丞相擺擺手, “既然你上次沒有收獲,那這次必然也找不到的。” 幕僚一驚,“大人的意思是,這幾次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個人,或者是一伙人?” 韓丞相淡聲道,“怕是有些牽連。” “莫非大人猜到了這幕后之人的身份了?”幕僚忍不住問道。 韓丞相搖搖頭,“這幾件事暫且放下吧,不用去管了。” 幕僚還想說什么,被韓丞相給打斷了,擺擺手讓他出去。 阿瑯和蕭珩看了韓家米倉的熱鬧,這才一同乘了馬車回城。 送到明家門外,阿瑯下了馬車,蕭珩也跟著下馬車。 他仔細端詳著她的臉。 燈籠的光,照在阿瑯的臉上,明明滅滅,好像游來游去的小魚落下的影子在阿瑯臉上流動。 讓她的臉更為潔凈白皙。 而她帶著笑意的一雙眼睛清晰透亮,和平日一樣靈動非凡。 似乎沒有什么要發生,又或者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 他笑了笑。 “事情和你想的那樣,也許很快就結束了,那之后,還能見到你嗎?” 阿瑯問,“怎么了?” “我總覺得你會結束之后,然后第二天忽然不告而別。” 蕭珩偏過頭去,手背在身后,不易察覺地悄悄攥起來,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阿瑯一直給他這樣的感覺。 她看著韓家米倉發生的事情,一直臉上帶著笑。 但那笑只是浮于表面的。 并沒有發自內心的高興。 不過,他又安慰自己,明家還在上京,就算阿瑯想要離開,又能到哪里去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著阿瑯,鬼使神差的問了句, “明日還能見到你嗎?” 他問得甚至有點小心翼翼。 燈籠里的光,還在搖晃,小魚卻已經不見了。 阿瑯整個人都頓住了。 她心里有兩個小人,一個小人說:不要動搖,你一定要堅持你自己的初心,你不要忘記,你還有很多地方沒有走過。 另外一個小人叉腰,說:你還想怎么樣?以前還說沒有親人,可現在明家兩位老人家,還有你的那些個朋友,你都不想要了嗎?要丟下嗎? 還有,眼前這個男人對你可好了。 正是這個小人的話將阿瑯的理智攥了回來。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郡王,小女子有一言,今日要與郡王說,郡王垂青,小女子感激莫名,但我……我……” 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不好聽,但為了以后,阿瑯咬咬牙,決定說出來。 蕭珩卻是輕輕笑出聲來。 “我知道,你有許多想要做的。沒關系,你去做就是了,我總是在這里的。” 他的聲音很溫柔,眼眸好像洞悉一切,仿佛知道阿瑯想要說什么。 “你不要害怕。”他看著女孩,神色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