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紫云社
阿瑯瞥了眼韓明珠,感知到她心里的那股戾氣,笑了笑。 看臺之上,眼見明老大人要和韓丞相吵起來,皇帝連忙阻止。 他問, “今日這兩幅畫作,孰勝孰負,你們說。” 眾人面面相覷。 韓府姑娘的畫作不是不好,畫技精巧,也能讓大家感受到夏日荷花的綻放之姿。 只是到底沒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一些畫作大家,也能畫作出這樣的畫作來。 說到底,遠不如最開始大家想象的那樣好。 但阿瑯的畫作就不一樣了。 線條的勾勒,上色的技巧,能看出畫作者的功底。更精巧的是,畫作上,那一點點小戲法。 完完全全符合當初韓明珠提出來的規則。 這讓他們根本沒辦法昧著良心說韓明珠贏了。 那是往他們臉上啪啪啪的幾個耳光啊。 這事傳出去,他們還怎么在士林里混呢? 最后一直保持中立的翰林院掌院上前一步稟報, “陛下,臣以為,雅和郡主的這幅畫,更勝一籌,姑且不說這里頭的門道。” “郡主的功底就要比韓姑娘更加老道,卻又不顯得厚重笨拙。” 皇帝點頭,他當然覺得阿瑯的畫作更好了,只是,比試之前,他當著眾人的面應承過不評論的。 那么,他就不能把這些話說出來,否則就要被以為是偏心了。 明明阿瑯的實力出眾,到時還要被說是因為他才贏的。 還不得被埋怨呀。 皇帝陛下覺得掌院很好,比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大學士要好多了。 他朝掌院頷首示意, “那愛卿你去公布筆試結果吧,記得,說得好聽些,畢竟韓姑娘的畫作也是上等之作。” 掌院領命。 韓丞相兩手交握,隱在長袖之下,無人看到他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青筋暴跳。 他臉上已不如最初那樣淡定,內心更是震驚。 顧六娘……當真是多才多藝,且不漏鋒芒,鎮定自若。 ……看來,真的是個人才! 只是,這樣的人才,卻是靖安侯府和明家的后人。 韓丞相的眼中閃爍著光芒。 他朝明老大人拱手,“恭喜,恭喜老大人啊。” 明老大人頭也不回,孤高冷傲地,“多謝。” 韓丞相…… 可真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裝模作樣嘚瑟個什么東西。 明老大人又轉了過來,嚴肅宣告道, “丞相大人,我家孫女兒贏了貴府姑娘,那可是憑本事贏的,不是僥幸,也不是雕蟲小技。” “你回家也就不要太過于責怪了,有空多多督促府里的孩子上進才是。” 韓丞相一口老血悶在喉嚨里吐不出來。 今日這個‘責怪’就過不去了是吧? 一次次的被這個莽夫打回臉上。 韓丞相冷笑,一甩袖,不再理會明老大人。 明老大人不以為意,捻著胡須走到其他人的身邊,昂首挺胸的,一旦別人過來搭話,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看臺之下,眾人也在關注著比試的結果。 因著阿瑯最后把墨汁給打翻了,讓人捏了一把汗。 “哎,我押的是雅和郡主贏,看來是要賠了……” “哈哈哈,輸了也沒什么,這世上同雅和郡主這般瀟灑的女子也沒有幾個啊!” “看雅和郡主這樣子,是個不拘小節之人,就算輸了她也不會在意的。” 一時間,阿瑯在眾人的口中傳來傳去,倒也傳出了個別樣的名聲。 也正因如此,眾人更加的期待著比試的結果。 就好像繃著勁兒,無論最后結果如何,總能讓舒坦的吸一口氣。 正當眾人忐忑不安的時候,就見臺上翰林院掌院向前,朝臺下朗聲公布結果。 眾人懵了…… 誰贏了? 是自己的耳朵有些問題嗎? 昨日明明掏過耳屎的呀。 有些人頭搖一搖,耳邊沒有嗡嗡聲。 有得人更加干脆,曲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耳朵沒壞,那聽到的就是真的。 雅和郡主贏了…… 贏了…… 大家睜著迷茫的眼去看身邊的人。 看到的同樣是一臉迷茫。 公布結果之后,就有御林軍捧著畫,給眾人過目。 兩幅畫作在眾人的面前游過,讓眾人能夠近距離看清楚。 但眾人還是一窩蜂地涌了上去。 燕七跑在前頭第一個,定睛一瞧,率先拍手夸, “這幅畫畫得可真夠好看的!妙!實在是太妙了!” “果然,顧六娘就是顧六娘,沒想到她的書畫造詣竟如此深厚!這樣的女子,世上可真是不多了。” 后面的人均是發出一聲聲的贊嘆。 寶珠郡主頓時與有榮焉的應和道, “哈哈哈,因為她是顧六娘啊,這有什么奇怪的。” 眾人對阿瑯的畫表示認同,在御林軍給大家展示了那荷花的綻放后,更是達到一個狂熱的地步。 眾人越是狂熱,韓明珠就越發的陷入到無比尷尬的境地。 雖然也有人點評她的畫作,說如何如何的好。 沒人將目光放在她身上,也依舊讓她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 丟臉! 真是太丟臉了! 丟臉丟大發了! 這簡直比剛才輸了射箭還要丟臉。 射箭輸了,她可以說是師父的誤導,畢竟那師父是假冒的天下第一名箭師! 可是書畫呢? 誰人不知道她琴棋書畫從小就開始教導。 全部都是名師教導出來的。 不該是這樣的! 她最驕傲的,就是因為自己出生韓家,從小在眾人的稱贊中長大。 她這樣金尊玉貴長大的人,付出全部努力的人,比顧六娘這樣一個鄉野出身的女子更加的博學。 待人接物更不會和顧六娘那樣的粗鄙。 這是任何人都沒辦法超越的,是她自己多年努力所得。 在昨日推動比武之事時,她已經想過顧六娘可能在眾人面前出丑的模樣。 或許,惱羞成怒之下,還會做出什么驚人的舉動,讓人唾棄。 卻絕想不到對方能有這種一鳴驚人的機會。 剛剛,她才去拉攏顧六娘,不過是想著等筆試輸了,給她一個大大的沒臉。 韓明珠不敢相信,思緒如波濤洶涌。 這……不對吧? 臺下的人吵吵嚷嚷,韓明珠卻一句也聽不進去。 她聽著眾人口中陌生的贊詞,心里不甘想著,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一個鄉野女子,怎么能處處壓她一頭? 韓明珠抬眸去看阿瑯,對方的目光正好也往她這邊而來。 那目光讓韓明珠有些想要后退。 那漆黑的瞳孔仿佛能洞察所有的事情,以一種可笑的心態在俯視著她。 韓明珠呼吸一窒,很快調整過來。 是她想魔怔了。 不過是從前沒人贏過她而已。 就算顧婉妤,也不過是想要抬起一個人,遮蓋一些她的光芒而已。 來日方長,顧六娘,且走且看! 看臺上,皇帝讓御林軍將阿瑯那副畫作一一展示過后,就好生的收了起來。 還讓人把阿瑯叫了上去。 “阿瑯啊。”皇帝饒有興趣地問道,“你當年在外面游歷,生活如何?可有什么趣事?” “你和你父又是如何相處的?他待你嚴厲嗎?” “還有,不知教導你箭術和書畫的是哪位先生?他跟著你一起游歷?” 一連串的問題砸在阿瑯的頭上。 她沉默了片刻。 答倒也是可以答。 只是,是該詳盡的說,還是簡略的說呢? 皇帝擺擺手,笑道, “阿瑯啊,朕同你父親,哦,和靖安侯情同兄弟,不必拘謹。你就當朕是自家伯父……” ‘當做自家伯父’幾個字,深深地扎入到眾人的耳朵中。 雅和郡主,確實深得陛下的圣心喜愛。 眾人附和地笑了兩聲,只是那笑聲背后委實不大真誠。 阿瑯幾乎要嘔血,想她在宮里陪伴皇后的時候,皇上那時每每見到她都是一通數落。 可沒見他什么自家伯父的樣子。 現在…… 這樣可真是給她長了不少臉。 她還是有些懷疑,為何兩個父親都同樣效忠這樣一個皇帝。 太不靠譜了。 而且,游歷的事情,他其實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每次她給皇后講的時候,只要他老人家在,那都是不讓她休息的。 不過,阿瑯還是接過了話頭, “父親帶著臣女走遍了大半個大周,吃遍了各地美食,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更體驗了不同的生活經歷。” “我們也曾去過邊疆,去過燕王的賬下,燕王確實御下嚴格,軍營里紀律分明,至于其他的事,很多也和上京差不多吧。” “只是,更多的是百姓生活,瑣碎的事情更多一些。” 皇帝聽阿瑯提到燕王,頓時更來了興趣,又問, “你能告訴朕,那畫是怎么畫的嗎?為何會手一放上去,就會爭相綻放?” 阿瑯笑著回道,“雕蟲小技罷了。” 蜀地有一種蠱,名叫春歸,小如塵埃,卻能控制其做許多神奇之事。 比如令尸體活動,比如令花朵綻放。 那打翻的墨汁里,就有‘春歸’,不僅有‘春歸’,還有荷花摸出的粉…… 謝天謝地,多謝江叔。 在她的小錦囊里放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否則今日她想贏也不是沒辦法,只是要更累許多。 萬事就是如此,若是不夠出奇,在世人眼里看來就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若是玄妙無比,就能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皇帝對阿瑯露出淡淡笑意,又道, “你剛剛說去過軍營,正巧燕王也在……” 說著,朝燕王招招手。 燕王快步過來,抓住阿瑯的手腕,笑的異常燦爛, “顧六娘,我府里還有許多的兵器,也有許多的武學書,作畫的這些,典籍也不少。” “不知六娘喜歡什么樣的?正想與人交流交流,不知六娘什么時候賞臉去我們府上?” 阿瑯笑容僵硬。 明老大人走過來,無情地拽開燕王的手,扭頭的功夫,表情從萬里冰封到春風滿面。 他笑道, “瑯瑯啊,你今日累了吧,回去你外祖母那里歇息吧,燕王這里我還有事情和他商談。” “你啊,好好歇著啊,不要再動刀動槍了,就是書也別看了。記得好好休息。” 阿瑯如蒙大赦,她也不想繼續面對皇帝等人的盤問。 快速應道,“是。” 然后,一個利落的旋身,跳下了看臺。 皇帝等人嘴角抽搐,目瞪口呆…… 燕王遺憾地看著阿瑯跑了,回頭看向明老大人, “哎,老大人啊,六娘多好的孩子,不若讓她去我府上和我切磋切磋……” “順便也能敲打敲打寶珠……” 明老大人冷笑,他的寶貝孫女,去他府上和他切磋? 開什么玩笑? 他都還沒跟孫女切磋過呢! 不過,這事,他是不會讓外人知道的。 皇帝摸摸下巴,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 等拔營回京的時候,讓皇后把阿瑯直接帶回宮里才是正確的辦法。 阿瑯雖然逃脫了皇帝等人關切的問詢,卻沒逃過寶珠郡主她們圍上來的熱情。 她一下看臺,下面就仿佛炸鍋似的鬧騰起來。 阿瑯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漫步目的地往前走。 耳邊是各種混亂的話語。 她只能抓住關鍵的幾句。 連連擺手,“哪里有你們說的那樣厲害!我不知道什么江湖啊。” “什么?我師父不是什么怪人,功法是有的,不過不是和你們想的那樣……” “降妖伏魔,那是不可能的……什么?各有所長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厲害之處。“ “有的,不過是你們沒意識到,也沒有去找罷了。” 阿瑯的話音未落,敏銳的捕捉道一個詞,‘凌瑯閣’。 她四處看去,不知道是誰提的問。 竟然有人知道凌瑯閣,聽起來還是很了解的樣子。 只是,后面阿瑯再仔細傾聽時,沒有再聽到關于’凌瑯閣之類的話題。 她心頭雖焦急,不過還是按捺下來,按兵不動。 若是京中有勛貴和凌瑯閣混在一起,必然會再一次提起,露出馬腳。 寶珠郡主跟在阿瑯的身后,如影隨形,阿瑯到哪里,她就到哪里。 最后,阿瑯終于擺脫了身后那些人的跟隨,往駐地的營帳走去。 回去后,自然免不了得道明老大人夫婦的一通夸贊。 若不是阿瑯如今年紀大了,都要被明老夫人摟到懷里好好的揉搓一頓。 也沒有呵斥阿瑯的胡鬧,大有支持她胡鬧的意味。 阿瑯那真是受寵若驚啊。 她見過許多人家,若是族中出了這樣一個女孩兒,他們只會覺得對方是在給祖宗丟人。 兩位老人家,怎么就能如此的寵愛她呢?真該叫那些人家來學學。 老人家的態度和藹,阿瑯投桃報李,接下來的兩天,表現的乖順無比。 這樣,明老夫人又怕阿瑯太過沉悶了。 畢竟,狩獵不是時時有的,難得來一次,于是,又催著阿瑯去找人玩。 如此,一晃幾天過去,狩獵的隊伍拔營回京了。 在進京前,阿瑯忽然收到一張請柬。 阿瑯是和明老夫人坐在同輛馬車里,請柬送過來時,老夫人很是關心。 不知為何,夫婦倆很關心阿瑯’有沒有朋友‘這事。 見老夫人好奇,想問又不問的表情,干脆將那請柬給打開,又把上面的內容念了一遍。 竟然是韓明珠邀請她明日去赴紫云社的宴。 這次紫云社的聚會設在晴山上,也就是同泰寺所在的那座山。 聚會的地方離同泰寺不遠,韓家的莊子上。 明老夫人見是韓明珠的帖子,蹙了蹙眉, “若是不想去,就別去了。韓家那個姑娘,和你的脾性大概有些不搭。” 明老夫人沒說韓明珠不好,畢竟,她常年不在上京。 并不是很了解上京的人和事。 只是,韓明珠今日雖說看起來很溫和,卻是步步緊逼的姿態。 見上頭寫了參加聚會的人員名單,里頭竟有寶珠郡主。 老夫人繼續道, “這個小郡主,從小受盡寵愛,無拘無束的,雖然有些任性,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要不,你還是去吧,上京也有性格直爽的姑娘,不定能與你聊得來。” “你往后總要在上京生活,多認識些人也不算壞處。” “合得來你就合,合不來不用強求。” 阿瑯摩挲了下請柬,韓明珠竟然是鐵心的想要邀請她參加什么紫云社嗎? 上面的人,都是出自名門世家。 如果只是一個愛心社,那為何一定要她參加呢? 今日,她已經是大大的揚名,韓明珠在她手下連輸兩場,竟然不嫉恨? 還大度的讓她參加紫云社? 意欲何為? 那不如就去看看。 老夫人見她答應了,頷首,“明日你也不用去得太早,我會吩咐車夫。” “上京的這些人,很懂得看菜下碟,你若是去早了,就不拿你當一回事了。” 阿瑯,…… 老兩口可真夠cao心的。 阿瑯覺得好新奇。 從來沒人為她cao心過這些東西…… 晴山離明家老宅有大半個時辰的路程。 翌日,天還未亮就下起了雪沫子,似雪非雪,落到地上就化成冰水。 天空鋪滿了層層疊疊的云,透著青色。 阿瑯一早起來,明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先看發式,再看衣著,最后連鞋面的花樣都不忘掃過。 這才滿意的放行。 “出門在外,不該看的不堪,不該說的別說,有人欺負你,盡管打回去就是。” 明老夫人大約最想說的其實是最后一句了。 果然,車夫得了明老夫人的吩咐,這車速,不快不慢,到韓家莊子上的時候,前面已經有好幾輛馬車停著。 后面也陸陸續續來了幾輛。 看來,這個紫云社的人挺多…… 阿瑯的出現,使眾多貴女頗為意外。 三五成群悄悄議論起來。 “這次聚會,可是許久就定下來時間,怎么明珠會請了她過來?” 紫云社,可不是只有一身蠻力就行的。 那可是需要有愛心才行。 可不是人人都愿意大冬天的出外頭設粥棚,舍粥的。 她們之中,可還沒有武將之家的姑娘融入進來。 那是因為有愛心,還不行,還要能詩會畫。 昨日雖看過阿瑯的畫,這些姑娘到底是和韓明珠交好的,總是覺得,這種人家的孩子,如何能配進紫云社? “也不知有沒有檢查一下請帖,怎么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來。” 一道少女的聲音突兀響起,讓那些私語聲一停。 眾人循著聲音望過去,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白狐斗篷的少女,她的視線正落在阿瑯身上。 只是,說的卻是面前的另外一個姑娘。 阿瑯沒理會,正將請柬送到接引的嬤嬤的手中,準備進門。 “瑯瑯,你怎么也來了?是韓明珠請你來的?”是寶珠郡主,從一輛馬車上跳了下來。 見到阿瑯,一邊說,一邊奔了過來。 若是早前,阿瑯會不明白寶珠郡主為何這樣的驚訝。 因為今日紫云社的聚會,是早就已經定好時間的。 想必那些帖子,早就已經送出去。 而自己昨日收到的,應該是韓明珠臨時準備的。 所以,這些人收到的帖子上沒有她的名字。 而自己的帖子上,有所有參加聚會的人的名字。 阿瑯心頭有些興味。 韓明珠到底想做什么呢? 緊緊是羞辱她一頓? 那個白狐斗篷少女,雖說拿著另外一位姑娘的帖子,說的好像也是她。 但真正要說的對象,其實是自己呢。 寶珠郡主見到阿瑯看向那個少女,撇了撇嘴, “那是淳安長公主府的益陽縣主,因為身子嬌弱,所以嫌少出門。更別說參加狩獵了。” “你還沒見過她吧?不用理會。” “仗著淳安長公主在皇帝伯伯面前有些臉面,囂張跋扈。” “我告訴你,這個益陽縣主,最想嫁的就是珩哥了……” 想嫁給蕭珩? 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其實今日東道主韓明珠也對蕭珩虎視眈眈呢? 韓家的這座莊子,是前朝一個翰林學士的退養之處,那位翰林學士花了十年修建這座莊子。 其中八年,是花在莊子里的花園子上。 所以,韓家很為得到這座莊子為榮耀。 今日的聚會,就設在園子里的梅林里,里面有間暖閣。 阿瑯和寶珠郡主兩個,說著話,閑逛著,走的很慢。 其他來的貴女各有各的原因,都比平時到得早,這會暖閣里,人已經到齊了。 益陽縣主和韓明珠坐在一處,斜撇著阿瑯,帶著幾分不屑和鄙夷。 暖閣里頭,有個長長的茶席,寶珠郡主帶著阿瑯在盡頭坐下。 又長又寬的茶席擺設的很是用心,中間一排梅花高大遒勁,擠擠挨挨地擋著雙方的視線。 阿瑯并沒有因為益陽縣主那目光有什么不對。 這樣好的景色,不欣賞了可惜呢。 她抿著唇,看向窗外。 韓明珠在對面的閣樓上,早就看到阿瑯過來了。 她一想到,自己憋屈的把那張請帖送到阿瑯手里,就覺得胸口堵的慌。 連輸了兩場,她的臉都丟盡了。 昨日回到家里,更是受到父親嚴厲的訓斥,還有她后背上,又是一陣抽痛。 因為今日要見人,父親忍了半天,才忍住沒將耳光甩在她的臉上。 韓丞相絕非文弱書生,平日里和善可親,若真怒火起來動了手,那真是能把人打的皮開rou綻。 當韓明珠一個人跪在地上,韓丞相兩鞭子抽在她身上時。 她心里又羞又惱,恨不能就那樣暈過去,耳邊卻是韓丞相那冷酷到極點的聲音, “疼嗎?” “知道疼就好,你能被人比下去,說明你還不夠強大。” “我做爹的為女兒好,打你幾下,是為了讓你更加努力,變得更加強大,不要輕易被人壓下去。” 韓丞就如同朝上應對一般,字字句句皆是有如鋒利的刀一般,割在韓明珠的身上。 比那鞭子,還要讓韓明珠感覺到疼。 最后,連眼淚都不敢掉了。 “姑娘,下頭紫云社的人已經到齊了。”有丫鬟來稟報。 韓明珠攏了攏斗篷,抿著唇,腰背挺得直直的,如同要去戰斗的戰士,下了頭去。 益陽縣主,從小就愛慕清河郡王蕭珩。 昨日,她讓人送了封信到益陽縣主的手中。 把這些時日里,清河郡王蕭珩對顧六娘的一舉一動都描述了一遍。 果然,幾乎不怎么參加聚會的益陽縣主來參加聚會了。 且看,今日顧六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紫云社,可不是那么輕易就能進來的。 既然顧六娘那樣厲害,對她的拉攏也是棄如敝屣,想來今日的一切,顧六娘也是能應對的游刃有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