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來了？”老和出門的時候看到沈云濤，一下子心情變得特別的不好。

    他要去找自己的一個老領導，讓老領導幫忙把買國外產品的事情給確定下來。

    可他沒想到出門又碰到沈云濤，這讓老和心里頓時有些害怕了，他是個講一點迷信的人，一琢磨感覺自己不順就是從沈云濤出現開始，頓時就有點慌了。

    “停車，回辦公室。”和廠長連忙打消了今天就把事情確定下來的想法。

    而沈云濤總是往紡織廠跑，這在他看來——

    “難道梁主任要給他一些富貴？”和廠長臉上陰晴不定。

    他哪里知道梁主任看上了他屁股下的廠長位置。

    “沈云濤，你先等一下。”沈云濤送何萍進了廠子，正要準備回去出攤，忽聽梁主任的聲音從后面傳了過來。

    他回頭一看就見梁主任素面朝天，臉上還有點汗水，急匆匆從廠子里走了出來，招手道：“你先被忙著出攤了，你跟我去一趟工業科學研究所。”

    去哪干什么？

    沈云濤知道這個地方，當地人說那是秀才集中的地方，但在他看來，這個在這個年代特有的單位，實際上是手握一個地方發展科學技術和工業生產的大權的單位。

    他可不想和這些單位拉上關系，他只想先從這些單位的手底下抓到點飯吃。

    “梁主任，我去不方便。”沈云濤猜測應該是他那幾套設計出了紡織廠的研究范圍了，所以明確說，“此事看起來是技術的問題，實際上是路線的問題，這種事，您可別讓我一個小人物摻和進去了。”

    梁主任一愣。

    好聰明的小子！

    “那你得告訴我，這套設計到底能吃多久。”梁主任追問。

    這就有點太為難人了。

    “難說，如果跟得上時代的發展，說實話就憑紡織廠如今的實力，迎頭趕上并不是什么難事，別忘了，我們周邊可沒有紡織廠。”沈云濤咂咂嘴。

    梁主任點頭：“我也是這么看的，但你這套設計要是一兩年就跟不上時代的發展，那我們必須買外國產品。”

    原來還是對這套設計沒信心。

    “說白了，這臺設計只是給產品定尺寸的，并不能提高生產力，而且，”沈云濤輕笑一聲，“這個年代，外國的產業，尤其勞動密集型產業正在大舉向欠發達國家轉移，此時我們如果想著國外的什么先進設備，什么解放人的雙手的設備，那是緣木求魚。”

    哦？

    這小子還能看到這一點？

    “我昨天才聽到姐夫這么說過，沒想到這小子也看到了‘人’的因素。”梁主任心頭巨震，當即佩服道，“沈云濤，你的眼光比得上行署專員，那么好，你告訴我，我們紡織廠用了你的設備，節省下來的錢如果投入到提高生產規模方面的話，我們能不能搶占一部分市場，在時代浪潮中不被淘汰？”

    喲，這話題可有點大。

    “關鍵要看人，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最關鍵的就是看人的因素，”沈云濤狡猾地道，“廠長是個人才，這廠子就一定會興旺發達的，說不定，將來我們這會出一個堪比南方企業的超級紡織廠呢。”

    梁主任眼睛一亮，微微一笑說道：“那好啊，那你給我個標準，你這一套定標準的設計，能不能讓外國人不再給我們的產品設置障礙？”

    不會！

    沈云濤這時候是極其篤定的。

    國際環境決定，這個時候外國人急需要我們的大批工業產品，只要外在標準能達到要求，他們一般不會給我們挑刺兒。

    “可以用合同約束他們嘛。”沈云濤一笑，“雖說那幫玩意兒壓根不是什么契約精神的踐行者，現在卻能用這個讓他們稍微尊重一點我們。”

    這句話又讓梁主任不高興了。

    她是不喜歡洋鬼子，可人家的確守承諾重合同。

    “好，那你就在家里等好消息吧，如果這件事能辦成不會少你的專利費，”梁主任目光復雜，半晌才喃喃自語道，“專利？一個詞居然讓洋人……算了，你回去吧。”

    什么？

    洋人過來了？

    沈云濤有點驚訝了。

    他沒想到的是這個詞對現在的國人沖擊有多大，更沒想到的是專門在紡織廠訂貨的外國貿易公司聽說一家小工廠居然提出了專利這個詞的時候有多愕然。

    為此，他們還真到小城來特別參加工科局的研討會來了。

    沈云濤就要離開，梁主任又想到了那些殘次品。

    “沈云濤，何萍說你想要一批紡織廠淘汰的產品，是嗎？”梁主任立即道，“那你寫個申請……”

    “不是，我原本只是那么想過，”沈云濤內心大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我剛給南方的服裝公司打了電話，預定了一批貨，所以現在也沒工夫管著點小事情，梁主任，你扯來了我先告辭了啊。”

    開玩笑，我要是給你們寫申請那就成你們掌握主動權了。

    必須搞清楚，我是“幫”你們賣貨，是你們求著我！

    要不然那就成了承人家的人情。

    梁主任是個人精焉能看不出沈云濤的意思，但她知道沈云濤在南方的確有渠道，未必就不能用南方的貨物替代本地的貨物。

    “算了，不過一點殘次品嗎。”梁主任立即道，“那這樣吧，算是我們找你幫這個忙，我給你批一些毛巾，此外還有尺寸不合格，我們的標準都過不了的線衣線褲子，你先拿去賣，然后再收錢，如何？”

    好！

    沈云濤笑道：“這倒是個合作的好方法，不過我可以接收尺寸不合格的，但要是質量不合格，那我可不要，這是老百姓日常用的東西，絕對不能是質量問題。”

    這句話讓梁主任對他刮目相看。

    “好小子，你既然有這么覺悟，我也不怕你虧待了我們的產品。”梁主任略一猶豫，吩咐道，“你去叫車來吧，我親自帶你去拉貨！”

    得嘞！

    又是一個好生意！

    沈云濤心里迅速琢磨起接下來該怎么規劃了。

    下鄉。

    “必須得下沉市場。”沈云濤心想著，立即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