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萍心情一下子變得特別差。

    廠長親自跟她說，讓她勸沈云濤把圖紙“讓出來”。

    “你懂我的意思吧？你是工廠的員工，必須為廠子負責，既然你丈夫有能力設計圖紙，那就是我們工廠的功勞，要不是他在工廠里看到那么多技術哪能設計出技術？你回去跟他說，那圖紙，我們馬上征用了，錢的話，三萬元是拿的出來的，但你也知道的，”廠長語氣平和地道，“咱們廠現在很窮拿不出那點錢，那怎么辦呢？你回去跟他說，廠子效益好，你工資一個月加一百塊錢，細水長流豈不比那三萬塊錢好？”

    說完，廠長帶著威脅的語氣說道：“這件事要是辦不成，那你可就沒辦法給工廠做貢獻了，盯著你的位置的人可多。”

    言下之意，如果你男人要錢的話你就別想在工廠上班了。

    “怎么了這是？”盧姐下班后還高高興興地要去擺地攤呢，一看何萍的臉色很差，連忙拉著她問道。

    何萍帶著怒氣說，廠長讓她回去勸沈云濤別要錢了。

    “設計出來了啊？”盧姐大喜，緊接著冷笑道，“你以為那個王八蛋是要干什么？他是要昧了那筆錢，他女兒現在在家里閑坐著，前段時間不知道誰說的，那小丫頭要出國，出國就得用錢啊，外國人辦的學校也不可能給我們免費上對不對，那王八蛋千方百計就在搞錢呢，這次出去買設備你以為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想吃回扣！”

    何萍大驚失色。

    這不是堵住人家的道路了嗎？

    “是呀，所以說人家才要昧了那十多萬塊錢，行了，你男人有了技術害怕沒地方發揮？我看啊，這么鬧下去，這工廠很快會被別的企業逼倒閉了快，沈云濤不賣給這邊，人家也能賣給別人，至于這份工作，你想一下，好幾萬塊錢，十幾萬塊錢，那筆錢到手，你干嘛還要上班？一個月幾十塊錢一年幾百塊錢，你得多少時間才能掙回來啊。”盧姐道，“好了，別為難了，回去跟沈云濤直接說吧，我估計他早就想好辦法了。”

    可那不是給他添麻煩嗎？

    “你是他老婆，什么給他添麻煩呢，趕緊走吧，回去商量一下，別讓他們搶在前面。”盧姐還沒認為一個圖紙能有多大的震動。

    可此時的聶專員家里卻發生著極其嚴肅的事情。

    “這圖紙，你是從哪得來的？”身材高大的聶專員嚴肅地問女兒說。

    聶倩云說道：“是一個紡織廠工人的家屬提供的。”

    “好，現在的問題是你們研究了一下午，從這張圖紙里發現了什么？商機？還是技術進步？”聶專員問道。

    聶倩云直白的描述了一下：“最起碼能讓紡織廠節省數百萬元的技術升級花銷，最關鍵的是，這個人頭腦十分清楚，對洋人認識的很清晰，而且，他的意思是，發達國家正在興起一股逆工業化的潮流。對于手工藝品的要求……”

    “你等會，你說的是一個技術工人的家屬，能對你說這些東西？”聶專員臉色一下子嚴肅的無以復加了。

    他太清楚這件事情了，在今天的會上他還提起了這個紡織廠的事情。

    按照他的設想正是要搞這個半手工品附加值的生意。

    可他找不到出路。

    “技術方面我比較擅長，但在做生意方面，我認為那個家伙說的很不錯，他的想法是，我們可以學南方，給奢侈品公司做代工，而且，因為我們的技術如果達標的話，完全可以和他們對等的談判，我們手里擁有的技術如果可以保證別人都學不來，那么我們就可以要高價錢。”聶倩云說道。

    聶專員背著手在房間走了幾十圈，他忽然有了見一下沈云濤的想法。

    “這人很矛盾，風評說他什么壞事都做，但就我所見，這個人很戀家，一個二十來歲的家伙居然給自己的老婆洗衣服，而且里里外外都洗好了，這個人是我見過最顧家的一個年輕人了。”聶倩云說道。

    聶專員臉色一紅，連忙打斷道：“好了，此事我知道了，這個人在那個單位上班？設計局？還是研究所？”

    “無業游民，自己擺攤的。而且，紡織廠很可能要出問題。”聶倩云皺著眉頭道，“小姨說，那個廠長很有問題，他是要借助這次購買設備的機會弄好處的，如果沈云濤的設計能用得上，人家的設計費很可能就會被那個人偷了，這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損失？

    “對！”聶倩云無比嚴肅說，“這個人手里至少還有六個層次的設計圖呢，一旦惹怒了他，他會帶著自己的技術投奔南方去，最嚴重的后果是，這個人腦子里的現代化商業知識，一定會徹底成為外地的財富，我們只能坐視這個人溜走，這對本地的發展很有不良的影響地。”

    她母親有些奇怪，那小子那么大本事還找不到工作嗎？

    “這我就不清楚，大概是人家想要自在吧。”聶倩云說道，“要見的話，盡量能阻攔那個廠長的行動，真要是惹怒了那個家伙一切可能就都完了。”

    她越是這么說聶專員越是好奇，同時也下定了一個決心。

    看一下。

    再看一下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個人才。

    但他首先給秘書打了個電話：“盯著紡織廠，他們最近拿到的一個技術能不能用，讓他們的技術人員寫一個報告，你直接去要不準通過廠領導的手。”

    很不巧，這個電話剛打完，廠長就已經根據描述找上了沈云濤。

    “可以看一下，這款衣服實際上不適合辦公室，你可以看一下這個，搭配西褲的話很符合你的身份。”沈云濤已經出攤了，一個看起來有點身份的男人正在挑選牛仔褲，他比較胖，想買一個寬一點的。

    沈云濤這么一說，那人點了點頭很和藹地去另一邊了。

    “沈云濤？”廠長推開車門下來，皺眉看了一眼看熱鬧的人群，有些不太高興地走過來，直接說，他就是紡織廠的廠長，“找你有件事，你那個設計圖還有沒有？有點話給我。”

    紡織廠？

    那個胖乎乎的男人瞥了廠長一眼，但顯然更感興趣的是沈云濤。

    他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