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然也很茫然。

    俞經(jīng)理于是直入主題：“您大概講一下您的需求？”

    淮安對自己的需求顯然很清楚，“前期辦公人數(shù)在3-5人，不超過6人，小型會議比較多，另外需要至少1個停車位……”

    隋然跟著兩人，一面豎起耳朵聽，一面在系統(tǒng)翻看N-Work的反饋信息。

    了解場地的階段她不用多介入，后期談價格和合同細節(jié)才會用到她。

    一圈十幾個房間看下來，看不出淮安的傾向，俞經(jīng)理急了。

    通常自己找上門的客戶簽約幾率都很高，但這位既不肯登記姓名、聯(lián)系方式，還叫中介來。

    中途淮安去接電話，她立刻問隋然要名片，互加了微信。沒說上兩句，客戶又回來了。

    “俞經(jīng)理。”淮安虛扶了下門，彬彬有禮地做了個請出去的手勢，“我和隋經(jīng)理有事情要談。”

    隋經(jīng)理心跳忽然加速，腦力百倍運轉，沒忘向俞經(jīng)理欠身，報以歉意一笑。

    等俞經(jīng)理出去，淮安關上門，問：“你覺得這里怎么樣？”

    隋然負責的區(qū)域不在金融中心，而在海城東區(qū)南邊的科技谷，不過金融中心這附近她也常來，想了想，再結合剛才看到的內部反饋現(xiàn)場發(fā)揮：

    “這家總體上挺好，就是退押金比較慢，還有幾項介紹書上沒有標注的額外收費，另外……”

    隋然走到窗邊，指樓下的十字路口。

    金融中心路況復雜，有立交橋、隧道、地鐵、雙向八車道主干道，環(huán)球樓下的十字路口基本上占全。

    隋然慢慢地說：“地圖上看，環(huán)球中心離地鐵站近，周邊有兩條主干道交匯，交通應該是很方便的。但是，它臨近隧道入口，高峰時段堵車很嚴重，可能要在地下車庫排隊20分鐘。”

    淮安很認真地聽她講。

    是看似直視你雙眼，實際上目光停留在眉心位置，不會有特別強的壓迫性，但你會感覺到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你這里。

    隋然又緊張了，她舉起手后往指，跟著向后看，竭力自然地錯開淮安的視線。

    “其實如果選擇區(qū)域在這附近，您可以考慮隔壁寰宇中心。寰宇有分流道路，有直通地鐵的地下通道，不用過馬路，交通更方便。”

    隋然也猶豫有沒有必要直接斃了環(huán)球中心，畢竟是淮安自己選的。

    后來轉念一想，以她對淮安的了解，肯定要提前把弊端列明，比之后淮安條條框框圈出來讓她無地自容的好。

    淮安打開門：“好。你聯(lián)系一下，我們去寰宇。”

    隋然松了口氣，離開前特意問俞經(jīng)理：“N-Work在寰宇有沒有場地？”

    像N-Work這類高端定位的商務中心，應該不會放過新落成的另一座城市地標性建筑。

    俞經(jīng)理挺高興的，“有啊，我?guī)銈內ァ！?/br>
    乘電梯，隋然站在兩人身后，沒來由地想：她的淮安PTSD果然沒痊愈。

    淮安曾經(jīng)把她以前的同事弄哭過。

    只用了一封郵件。

    說“弄”而不是罵，因為那封郵件后來轉給隋然，她仔仔細細看一遍，措辭盡管嚴厲，但正文沒有諸如他們常遇到的“你怎么連這種事都搞不定”、“你不行”、“我投訴你”之類涉及人身攻擊和威脅工作的話。

    只不過淮安郵件反饋回來的文檔比原文檔多了一百多條批注——她把同事所有含糊其辭的地方劃出來，以及把問題標紅加粗，一眼看過去，滿屏幕殺氣。

    同事是個稍內向的小男生，文文弱弱。那個下午他邊看郵件，邊用軟噥噥的閩南腔哭：“她好龜毛哦……”

    沒看完，小男生就趴在桌子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沒幾天小男生就辭職回閩南老家繼承茶莊了。

    有閩南同事的前車之鑒，后期很多電話和郵件最終都轉到隋然這里，因為只有她能搞定“把人龜毛到崩潰辭職”的NIP對接人。

    結果就是隋然只要聽到淮安拋出“你覺得……”的句式，第一反應是把能想到的問題通通過一遍。

    這還只是PTSD癥狀里較輕的一種。

    跟俞經(jīng)理一道看完N-Work，隋然又聯(lián)系了三家商務中心，逐漸找回以前的節(jié)奏，不需要淮安開口，把她的各項需求報給銷售經(jīng)理，記下各家存在差異的部分。

    第三家看到一半，淮安說：“到時間了。”

    隋然還在腦子里列表格，沒反應過來：“什么？”

    淮安惜字如金：“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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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定的餐廳在江邊，三面落地玻璃窗，兩面是江景，一面對著市中心。

    高樓林立，寰宇、環(huán)球和明珠電視塔仍是璀璨奪目的城市標志。

    淮安沒給隋然看菜單，隋然在心里道了好幾遍謝謝。

    ——沖餐廳的地段、景色以及裝潢，她怕自己看了菜單連一口檸檬水都舍不得喝。

    點完單，淮安直截了當：“商務中心用來做前期籌備，主要是后面。”

    看商務中心的時候，隋然以為淮安只是短期辦公，沒想過她是準備在海城開設新公司，而且規(guī)模不小。

    人跟人的差距就是這樣，在天上的越飛越高闊，在地上的越滾越卑微。

    淮安跟她差不多年紀，一個已經(jīng)能在華東第一高樓占有一席之地，一個還在巷弄里間摸爬滾打。

    淮安簡單說明需求，頓了頓，“其他細節(jié)可以在確定合作以后詳說，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給我未來三至六個月的時間表，這期間你需要完全配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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