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fēng)吹亂了她的發(fā)，夜空為她鍍了層神秘的色彩，她說:“樓塌了，一定是樓的錯，不是你的錯?！?/br>
    “再見。”

    那樣柔和的表情，似乎僅僅只出現(xiàn)了一瞬，她踩著自行車走遠(yuǎn)了。

    謝煙暖望著她，直到她的背影被夜色遮掩，消失在拐角處。

    遠(yuǎn)處亮著昏黃的光。

    堯奶奶也點(diǎn)著燈在等她，只不過電視屏幕在播放著戰(zhàn)爭片，老人家在椅子上打著瞌睡，猛的一驚醒，發(fā)現(xiàn)謝煙暖回來了，連忙催促她去洗澡。

    桌子上還放著切好的水果，謝煙暖洗完澡窩進(jìn)老舊的沙發(fā)里狀似無意地問老人家:“奶奶，程家現(xiàn)在怎么樣啊？”

    “程志棟家你這是和程家那丫頭認(rèn)識了??？”老人家臉上的表情凝重起來，接著嘆了口氣:“好哇，那丫頭好哇……”

    瞧這架勢，怕是故事不會短了，謝煙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著，就又聽到她講。

    “元枝這輩子苦哇～條件那么好偏偏一心從遠(yuǎn)地方嫁過來，跟著程志棟吃苦，土地改革后屋里被分的就不剩幾分土。

    那老頭子心開始壞了啊，什么壞的都沾，心情不好了又打又罵，臨老了沒錢都還找個小蹄子，好不容易把遠(yuǎn)程拉扯大了，有出息了，孫女都這么大了，可能是老天開眼，老頭子得了癌，磨了半年終于走了，沒想到……”

    堯奶奶停下來喝了口水，謝煙暖雖然不認(rèn)識她話里的人名，但猜想估計是程云繁的爺輩，她繼續(xù)聽著，老人家雖然不會什么華麗的詞藻，但都是最真實(shí)的情感。

    “沒想到天災(zāi)人禍，通往鎮(zhèn)上的老橋塌了，新橋還沒建完，遠(yuǎn)程一家子回來奔喪遇到這么個事，大家就合計啊，遠(yuǎn)程是個當(dāng)兵的，當(dāng)兵的好哇，讓他劃著船送孩子們過岸去讀書，一連送了好幾天，沒想到那天漲了水出事了。

    我在岸上急得不得了啊～倆孩子掉水里了，只救上來一個，他腿在水里泡太久，還被蘇家給打了，就照著腿打，腿給廢了，蘇家狠啊～新仇舊怨的，沒幾天就把人給送牢里去了?！?/br>
    “小繁那孩子可憐，從懂事開始就冷著一張臉，完全沒那股孩子的活力，只要有她在的時候，她爺一準(zhǔn)動不了手，好不容易說是轉(zhuǎn)市里讀書去了，元枝也說喪事辦完去市里享福去了，沒想到媽跑了，錢賠光了，就剩兩個孤苦伶仃?！?/br>
    堯奶奶講完把電視關(guān)了，頭頂?shù)臒襞蒽o靜的，光線映襯在她些微花白的發(fā)上，她渾濁的眼里浮了層薄淚，然后笑著跟謝煙暖說:“大小姐，麻煩您在學(xué)校的時候多照應(yīng)下那丫頭。”

    “會的?！?/br>
    謝煙暖動了動僵硬的四肢，走過去拍了拍老人家的背。她知道，如果她不問的話堯奶奶是不會說的，在她心里，自己這個大小姐真的只是來無憂無慮地體驗(yàn)生活的。

    是真的來體驗(yàn)生活，可從今天聽了這些話以后，謝煙暖想著，她體驗(yàn)生活的中心多了一個人。

    這一晚，謝煙暖做了個夢。

    在夢里，她挽著個女人，一腳踹在了前面背著奶娃娃正在洗衣服的女人身上，女人歪倒在地，露出程云繁那張清冷的臉，她眼里噙著淚，一臉決絕:“謝煙暖，你要是負(fù)我，我就帶著孩子跟你同歸于盡！”

    謝煙暖瞬間驚醒，捂著熱氣騰騰的臉感嘆這是什么驚世駭俗的夢。

    她再一次遲到了，被老楊提出來耳提面命:“謝煙暖，你能不能讓老師省點(diǎn)心，雖然說成績是好，但也不能這么放松吧？一共就六科，你竟然一科作業(yè)也沒動筆！給我在這里好好蹲著?！?/br>
    謝煙暖蹲下來討好的笑:“知道了?！?/br>
    等老楊一走，她就顛起腳往教室里瞧，程云繁坐在教室最后里面，她背靠著走廊欄桿從最前面一點(diǎn)點(diǎn)挪到了最后面。

    后門大開著，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程云繁坐的直直的在讀書，整個教室就她單座。

    謝煙暖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嘴里還嘀咕:“昨晚上明明我倆都沒帶書包，怎么她作業(yè)就寫了呢？”

    “你還想跟人家比人家就算是成績不好也比你乖多了?！崩洳欢〉穆曇魝魅攵?/br>
    謝煙暖一轉(zhuǎn)頭就看到李明泱在自己旁邊蹲了個端端正正的馬步。

    想也想得到這貨的德行，謝煙暖踢了下她:“再多說點(diǎn)?！?/br>
    “什么呀？”李明泱憋不住地笑著裝傻。

    謝煙暖白她一眼，用下巴指了下程云繁那邊，嘴里說著:“一星期麻辣燙。”

    “你都欠我多少頓了？”李明泱一臉‘我有那么膚淺’的表情，開口道:“程云繁呀～你別看她長的冷，脾氣可好了，不然她們也不敢那么堂而皇之地欺負(fù)她啊！”

    她一頓，換了個話題:“她從小在我們這讀書，鎮(zhèn)上讀來讀去都是這么些人，之前是隔壁班的班長，再加上有求必應(yīng)的性子，人緣混得可好，雖然成績不怎么樣吧，但是體育很好，人又懂禮乖巧，是老師眼里的香餑餑?！?/br>
    “現(xiàn)在嘛，你也看到啦……”李明泱一口氣倒豆子樣，看謝煙暖目不轉(zhuǎn)睛地往里面看，站起來偷了下懶也踢她:“你這有情況啊～”

    “只是好奇?！敝x煙暖收回眼神，往教室里面走，下一秒鈴聲響起，讓她的聲音都聽不太清了:“現(xiàn)在好奇過了?！?/br>
    聽到這句話，李明泱沒再在意。

    下課鈴聲和著桌椅的輕微撞動聲緩緩落下帷幕，謝煙暖在同桌旁邊等了好一會終于忍不住地開了口:“能先讓我進(jìn)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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