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見到寒昱的那一刻，目光在他的臉上癡留，步伐都帶的緩慢下來。

    算算自幽冥一別后，她與他已近兩年未見了。

    夜夜她要么對著窗臺仰望天空，思念他，要么對著丹青中的他發(fā)呆，除非把自己累到疲憊不堪倒頭就眠，否則，每個夜晚來臨她都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入眠。

    即使睡夢中，她都免不了夢魘他一兩回。

    此刻，她的目光全部凝聚在寒昱臉上，那目光似比從前過之火熱，又似比從前過之深情渴望，包含著說不出道不盡的種種，讓寒昱心間不由起了莫大的波瀾。

    她的目光充滿深切的探究，似要在他臉上求證什么，求證他是否把他的溫柔分享給了慕惜，求證他對她的疼愛還在與不在，求證他的眼中是否從始至今只有她一個？

    她的目光太過灼熱，帶著無限思慕與無聲的傾訴而來，壓得寒昱心頭一陣憂苦。

    明明兩兩相近卻仿似相隔兩岸，靠近不得。

    寒昱冷冷的站在殿首下方眾神首位，雖沒與天浴雪的目光交接，卻深深感覺到了她目光里的情深，定格的在他身上那么留戀。

    天浴雪熟不知自己的目光落在寒昱身上早已把他的心鈧化，零零散散，不能完整。

    見到他，天浴雪內(nèi)心翻云覆雨，苦澀油然而生。她由不得暗自哭笑自己想求證的種種有多么天理難容。

    他已成婚，他的無上溫柔給了誰與她何干，她有什么資格去求索這些？從始至終他都早已說過他從未歡喜過她，這只是她一廂情愿，而這份情念也是天規(guī)不容的。

    如今悲傷痛苦也是自找的。

    “千年雪蓮，你私上天界擅闖凌霄殿，罪大可知？”

    天帝威嚴(yán)開口，天浴雪猛然回神收回目光和思緒，跪在殿中，“回陛下，浴雪私上天界實(shí)屬無奈，因整個凡界遭洪水之災(zāi)凡人陷入饑荒，浴雪不忍心才冒闖天界，懇請?zhí)斓郾菹麻_恩救救凡界的凡人。”

    她頭叩于地，態(tài)度虔誠。

    天浴雪不知事情原由，但她知曉布雨水的權(quán)力由天帝說了算，凡界遭洪災(zāi)天帝陛下自然知曉的，她不能在天帝陛下面前指手畫腳說天帝的不是，只能說懇請?zhí)斓郾菹麻_恩。

    凡界遭洪災(zāi)非天帝權(quán)為，天帝也很震怒，但神仙不可泄露神跡，故而無從下手濟(jì)民。

    天帝陛下沉思片刻，反問天浴雪：“若凡界鬧旱，朕倒可下令布雨水施救，可這洪災(zāi)若換做是你，你亦如何不露神跡解救凡人？”

    聽天帝一番言詞，天浴雪大感吃驚，由口而出，“敢問陛下，凡界洪災(zāi)不是您……所為？”

    她有十足把握從天帝話語中斷定不是天帝權(quán)為，可百思不得其解，放眼九天神界能下達(dá)天令讓四海龍王布雨的舍天帝其誰？

    是以，她問的小心翼翼。

    天帝難得一展天顏之悅，道：“你這雪蓮是懷疑朕是個暴帝，心胸狹隘懲戒凡人？”

    “不不不，浴雪不敢。”天浴雪嚇得神色驚慌。

    自打她進(jìn)了凌霄殿，寒昱一直提心吊膽，怕她出言不慎觸了天帝神威。她每每咬字回話他都心中坎坷，現(xiàn)在他手心已是一層冷汗。

    曾面對無數(shù)妖魔的他，都從不曾有過這般緊張。

    他也是才知道她私闖天界的原由，是為了凡界的洪災(zāi)。

    近日，天帝徹查凡界遭洪災(zāi)是因慕惜落雨所致，事牽仙屬，天帝處于焦慮無法可施，今日正與眾神商議如何解救凡界的饑荒問題，不想天浴雪這就來了。

    她為了解救凡界饑荒冒著私闖天界的罪名而來，勇為倒是可嘉，寒昱甚感欣慰，但終究怕她此番前來，空有滿腔熱情無計可獻(xiàn)，最后免不了挨罰，還落個自不量力的名聲。

    他忙用腹語傳音與她，“盡力就好，適可而止。”

    得知寒昱還管顧著自己，天浴雪沖他回了一個滿足的微笑，腹語回他，“殿下放心。”

    殿中四海龍王皆在，東海龍王曾與天浴雪生過嫌隙，現(xiàn)下見她私闖天界被天帝是問，巴不得她在眾神面前出丑，便站了出來，甚比天帝還心急，問：“不知雪蓮仙子有何妙計，快快說來與大家商量？”

    寒昱的心再次七上八下，不成規(guī)律。

    天浴雪不慌不亂，胸有成竹地道：“浴雪此番上天界，想請陛下應(yīng)予浴雪一些海內(nèi)生靈。”

    她言一落，四海龍王你你我我相望，殿內(nèi)眾神皆是滿臉疑惑，寒昱也不例外。

    天帝聽著新鮮，問：“你要海內(nèi)生靈有何用途？”

    “凡界遭洪災(zāi)，天神不能露神跡施救，甚為棘手，浴雪想借未退的洪水給凡人們送一些海內(nèi)生靈，一來，他們有了吃食恢復(fù)體力，可重建家園。二來，洪水送海內(nèi)生靈凡人不會多想。洪水一退，凡界又會是一往生機(jī)。”

    聽天浴雪的計策如此之妙，寒昱的心總算踏實(shí)的放下了。

    “甚好甚好！”天帝天顏大悅笑呵呵的說著。

    東海龍王的嘴角抽了抽，由不得與眾神紛紛開口附和天帝的意思對天浴雪拍馬屁。

    寒昱越發(fā)感覺天浴雪自下凡后，在逐漸成長。他所有的擔(dān)心在這一刻終于釋然。

    天帝允了天浴雪的條件，還對四海龍王下令，海內(nèi)生靈皆供天浴雪提運(yùn)凡界，要多少給多少。

    此番她私闖天界獻(xiàn)妙計解救饑荒，天帝判她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事已落局，天神的會議也至此結(jié)束，她與眾神一齊告退凌霄殿，欲臨南天門下凡界時，見寒昱正要駕云回宮。

    她本十分想上前跟他說幾句話，卻又糾結(jié)怕自己一旦站在他面前難舍分離，一番下來又是折磨自己，何必呢。

    她看著他以往步步生風(fēng)，不為周遭牽絆的步伐今日不知何故變得緩慢沉重。他踏上一朵彩云預(yù)備離去，她不知自己為何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那雙腿腳，向他的身影追了上去。

    “殿下……”

    這一聲呼喊似把她自己的心都帶了出來。

    他腳步停住，未轉(zhuǎn)身，只是微微回首看了她一眼，“何事？”

    聲音淡淡的，依舊是那么的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