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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新染都快神經衰弱了。 她朝外間的床上望了一眼。 顧若一動不動地平躺著,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睡熟了。 姜新染不忍吵醒她,輕輕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把窗子關嚴實,一道縫都沒留。 好在玻璃的隔音效果不錯,關上之后,房間里立刻安靜了,悄無聲息。 姜新染略微放松,又躺回床上。 更睡不著了。 聽不見別的聲音,她自己的呼吸聲就變得如雷貫耳。 而且窗戶一關不透氣,更覺悶熱,背上開始浮起躁汗,黏糊糊的,難受。 姜新染翻了好幾個身,最后一生氣,把被子直接踹到床底下去了。 顧若睜開眼,目色清朗,注視著天花板,完全沒有一點睡眼惺忪的樣子。 她壓根就沒睡,一直豎著耳朵注意著姜新染的動作。 姜新染住酒店就失眠的毛病顧若是知道的,但她又無可奈何。 即使現在顧若去問她是不是失眠,她八成也只會嘴硬說:“哪有?”之后更情緒緊張,反而是幫了倒忙。 所以顧若決定采取另一種措施。 她的手伸到床邊,摸索著,按開床頭燈。 姜新染看到顧若的床頭燈亮了,心驚道:“我吵醒你了?” 顧若朝她望去,果然見她神情緊張。 “沒有。”顧若伸手撈過自己的枕頭,胳膊肘一夾,走進里間,站在姜新染床邊,“能跟你一起睡么?” “你想干嘛?”姜新染心頭一緊,把枕頭抱在自己身前,做出防備的姿勢,神色警惕。 “做噩夢了。”顧若嘆氣,抓了把頭發,“睡不著。” 姜新染抬頭看看顧若的眼睛,想分辨真假。 顧若的眼神看上去很鎮定,絲毫不像做噩夢的樣子。 可姜新染不能確定。 她是天生一副木頭臉,不管驚嚇還是傷心,都這副表情,藏得極深,完全不能按照尋常方式辨別。 “你夢見什么了?”姜新染試探著問。 “小時候的事。” 姜新染心生憐憫,顧若八成說的是真的。 顧若沒對姜新染說起過自己的童年,只有次說漏嘴了偶爾透露出一點。 她的童年記憶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痛苦。 姜新染不愿戳人傷口,沒再問過,只把顧若有個悲慘童年這件事默默記在心里。 “上來吧。”姜新染心軟了,讓出半邊床,拍了拍,“就這一晚啊。” “嗯。”顧若低頭一笑,把枕頭扔上去,自己也跟著上去。 一米五的大床,兩人睡足夠了,甚至可以互不打擾。 可顧若偏不,她上去了就不老實,往姜新染那邊一滾,胳膊伸過去,圈住她的腰,把人往懷里一帶,輕輕松松。 姜新染后背繃緊,聲音有點緊張,“你干什么?” “讓我摟一會兒。”顧若下巴抵在她后心上,深深地嗅了一下,“我怕噩夢又纏上來。” 姜新染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低聲駁道:“你這樣,待會兒就該我做噩夢了。” 顧若沒說話,愈發摟緊了,抵在她后肩上沉沉地笑。 姜新染咬牙:“我現在懷疑你是故意編個謊話來騙我同情了。” “睡吧。”顧若的聲音里都帶著低低的笑意,騰出一只手來蒙住姜新染的眼睛,把她的背貼進自己的懷中,在她耳邊低聲地呢喃,“染染,睡吧,我在呢……” 顧若放輕聲音說話時,語氣里很有一種近似于催眠的溫度,再加上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縈繞鼻間,非常使人放松。 姜新染上一秒還在和她拌嘴,下一秒就仿佛意識被剝離,盤旋在上空,大腦中開始昏昏沉沉了。 顧若的掌心始終捂著她的眼睛。 她覺得自己被包裹在顧若編織的蛛網里,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神經單元都被麻痹了,完全動彈不得,就這么進入了夢鄉。 擺脫了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魔咒,姜新染這一覺睡得沉沉的,做了一個已經記不起情節的好夢,醒來時神清氣爽。 倒是顧若,懷中溫香軟玉,只能看不能動,得虧她意志堅強,忍了一個晚上,汗把后背濕了一層又一層。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眼眶底下一圈淡青。 倆黑眼珠子都有點呆滯無神了。 “早啊。”姜新染笑容比外面的朝陽還明媚。 “早。”顧若點點頭,先走進浴室,用涼水使勁沖眼睛,打起精神來。 “你……昨晚沒睡好啊?”姜新染有點心虛。 “沒有。”顧若扯了毛巾架上的干毛巾,擦干臉上水跡,輕松道:“別多想,下去吃早餐吧。” “好吧……”姜新染有點愧疚。 早上吃了一頓地地道道的農家飯,主食是雜糧粥和玉米面饅頭,配民宿老板們自家腌的咸菜和蘿卜干,還有一人一個咸鴨蛋。 用柴火熬出來的米粥,軟爛開花,又香又濃,黃燦燦的玉米面饅頭細嚼之下能嘗出淡淡的甘甜味,咸菜酸辣開胃,蘿卜干口感清脆。 一頓飯吃得甚合姜新染的心意,舔著嘴唇夸老板好手藝。 “你們愛吃就行,我就怕不合你們的胃口。”女老板笑得合不攏嘴,不忘了用飯盒裝了幾個玉米面饅頭,又拿了兩瓶純凈水,放在她們包里,“山里路有點繞,但是到處都有信號的,你們放心玩兒,要是找不到回來的路了就給我打電話,我讓我老公去接你們,帶點東西,萬一肚子餓了還可以墊吧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