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薙愣住，以為出了什么要緊的事情，下一刻，他的胸口忽然插進來一只手，面色淡漠的少年瑩白的手連帶著手臂插進了他的胸膛，似乎還能聽見那骨節分明的指頭在里面攪動的聲音。

    草薙的心里第一秒不是驚恐，反倒是有一種總算是到了的奇異感受。

    使勁在心里拍了自己一下，草薙看著在自己胸腔里亂摸索的少年，報復性地趁著這唯一能夠不被小林傷到的時間摸了一下小少年的腦袋，等揉亂了那一頭白色亂發之后，才苦笑著抱怨道：“每次這么猝不及防地動手我這個老人家可受不了啊。”

    “其實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吧。”小林依然堅持自己是那一個二十二，不，現在應該是二十三的青年，平靜地提醒道，“只有這樣才能讓你沒有太多的心理壓力。”

    明明心里受到的驚嚇更多了好嗎？

    草薙在內心瘋狂地吐槽這句話，面上卻還是淡定的樣子。他不想表現得太多奇怪而讓小林內心太過愧疚。

    “聽說上次小烏丸也是從這里出來的呢，這家伙還用自己其實幾千歲這種話偷了我不少好酒，怎么看也是他為了犯禁的鬼話吧。”還每次都占他便宜，說什么以他的年齡自稱父親或者爺爺其實已經很降輩分了，草薙胡思亂想，讓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小林的動作過多地吸引，“小烏丸在自稱為父方面倒是很執拗，好像只有小林才讓他稍微改了一下這個習慣吧，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小林啊。”

    旁聽許久的小狐丸遞給草薙一個贊賞的眼神，有時候，旁人偶然的一句提醒真的很有用，會讓一些遲鈍的人知道，他們其實在錯過什么。

    小林的動作一頓，下一刻，他用力向后退去，順帶拽出了手中那把已經開始有了裂痕的短劍。

    “不會吧，我身體里的這把劍怎么這么脆！”草薙可是清楚地記得，在當初還沒有離開吠舞羅的伏見口中，小烏丸可是堅持了一段時間才開始出現裂痕的，所以說他還沒有八田生存力高嗎？

    “聽說短刀潛力很大。”小林將手中的短刀放到了小狐丸手里保住了他的小命，反過來安慰草薙，“所以短點其實沒有什么。”

    草薙臉上露出疲憊的微笑，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并沒有因為小林的安慰開心到。

    被拔出的短刀因為沒有找到屬于他的刀鞘，所以小林不敢接觸他。只是這短刀已經出現了半晌了，怎么還沒有出來。

    小林試著將那種召喚小狐丸和小烏丸時的力量使用出來，卻發現并沒有用處。

    不會……死掉了吧。

    “還活著。”安娜的聲音猶如黑夜這種一簇燈火，點繞了荒蕪的內心。

    小林與她的視線相對，透過紅色的琉璃珠，他仿佛也在一瞬間看到了安娜眼中的世界。在一片蒼茫的黑暗當中，一個少年身影的人嚴謹地包扎著自己的傷口。忽然，他抬起了頭。那是一張蒼白的臉，上面帶著不符號相貌的沉穩嚴肅，然后，小林看到那張稚嫩的臉上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同時，從那短刀之上，傳來了一個溫和磁性的聲音：“呦，大將，我呢，是藥研藤四郎，和兄弟們一起，都請多多關照。”①

    小林的視線依舊膠著在那紅色玻璃珠里，他明顯看到，藥研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抽痛，他在勉強自身露出微笑，安撫著因為自身沒有出現而有些慌亂的眾人：“我這邊出了點小狀況，大將的靈力似乎沒有傳過來，不過不要擔心，等刀鞘尋找的時候，我也會平安無事地出來的。”

    如果沒有看到安娜眼中的視線的話，小林可能真的從那中平穩的帶著磁性的聲音中真的相信這把斷劍只是出了點小意外。

    對方在安慰他。

    小林心里有些難過，漲漲的。

    草薙說小烏丸特意為他改了習慣，現在的還沒見面的藥研忍受著疼痛安慰著他。

    草薙不想讓他緊張，所以在他的手插進人類致命的心臟的時候，插科打諢安慰著他。

    至于小狐丸……

    他在小林心中的地步越來越重要了。

    他以后真的能夠安心地赴死嗎？

    拋棄這些幾乎和他相依為命的刀劍。

    天上掉下一滴雨滴，打算了小林的思路。一瞬間，白茫茫的雨水遮蓋了周圍的世界。小狐丸下意識地撩起衣袖想要將小林擋在懷里，卻在看到少年濕透了衣服的時候，反倒是驚異地改變了神情：“小林，你的衣服，怎么濕了？”一只手撩起少年額前被打落的白發，濕漉漉的雨水從天而降，噼里啪啦的雨點落在了人的身上。

    不同于洗澡時的溫水摸過身體的舒適溫暖，這種粘膩的感覺總會讓人有一種生的氣息繚繞在周身。

    雖然更多的時候，人們只是感受到了煩躁。

    “煙霧，消失了？”小林抬頭。黑壓壓的云霧遮蓋了本該有的月光，雨水斷線一樣地從天而降，小林摸著自己的臉，卻并沒有和上次一樣，感受到的，只有終于可以死亡的血液。

    從一直縱容他的小狐丸手中接過藥研，沒有了“不明正題煙霧”護著的他很容易就接受了這把短刀。

    黑色的刀鞘上，是短刀本不該有的沉重大氣，小林嘴角扯起一個微笑，心中呼喚可以聯系到本丸的界面。

    “藥研，你先去本丸里修復傷痕吧，等你修復好的時候，你的刀鞘也就找到了。”控制著連接這個世界與本丸的通道，小林看著已經開始修復的藥研，心里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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