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街的潘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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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所處的環境變了樣,腳下那些堆積成山的鳩鳥尸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巨大的書案,周圍飄浮著一列列由水墨書寫的行書字體。 他們正驚疑不定,女孩咯咯的笑聲又出現了,這回他們聽得真切,是從身后發出來的。 幾人忙轉身,就看見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定定地站在那里,咧著櫻桃小嘴笑得十分歡樂。 小女孩身穿粉紅襦裙,頭上扎著兩個花苞頭,小圓臉紅撲撲的十分可人。而最讓人感興趣的,還屬她懷里抱著的一卷書冊。 “你們可是在找我?”女孩笑吟吟地問道。 四人面面相覷地看了一眼,齊聲問:“小孩你誰?” 那女孩噘起小嘴,嘟囔道:“你們剛剛不是叫了書的名字么?” “你不會就是那本無名書吧?”柳蘭溪問道。 “嗯哼,你說對了一般。”小女孩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露出很神氣的表情,“我是《無名書》的索引小梳子,不是書,書在我懷里呢。” 陸修靜眉頭堆擠在一塊,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小不點,驀地伸手去揉捏她的臉蛋,笑嘻嘻地跟她套近乎:“小梳子,把你手里的《無名書》給叔叔怎么樣,叔叔用糖跟你換。” 小梳子rou乎乎的臉蛋被捏得變形,不高興地瞪了怪叔叔一眼,指著他的鼻子叫道:“你是陸崇,掉茅坑里的那個無賴,我不喜歡你,你離我遠一點!” 陸修靜立刻愣在原地,被一個孩童如此奚落,頓覺顏面掃地,氣惱道:“你個小孩,未免太過不識趣了些,跟你主人一個德行!” “你討厭!”小梳子被他一罵,蹲下嗚哇哇地哭了起來。 “道君,別跟小孩一般見識。” 柳蘭溪過去在小梳子跟前蹲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溫聲細語地哄慰:“小梳子,我們不要你的書,不過你可以告訴我《無名書》的主人公現在在哪嗎?” “他不在這里。”小梳子滿眼淚痕地抬頭看他,下意識地摟緊了懷里的書卷。 柳蘭溪眼角余光一瞥那卷書,含笑道:“他現在,是不是在書里?” 小梳子目光閃躲,慌慌張張地往后退了幾步,既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只弱弱地問了一聲: “你們找主角做什么?” 柳蘭溪看她這反應就知推測的沒有錯,藹然可親地說:“你別害怕,我們幾個都是《無名書》里的配角,想去找他演一出精彩絕倫的故事。” 小梳子迷茫地看了看面前的少年,搖頭否認:“不,你不是書中配角,書里面沒有你的名字。” 她又指著柳蘭溪身后站的三人道:“書里有他們的名字,他們幾個可以進去。” 柳蘭溪聽完眉頭深深皺起,整個人變得莫名沮喪,他再跟小梳子確認了一遍:“真的沒有我嗎?” 小梳子拍拍胸脯,十分自信:“真的沒有你,小梳子不說謊的,書里面的內容沒人比我更清楚了,就連作者本人也經常忘記內容找我索引呢。” 陸修靜挖苦他:“看來公孫若對你這個知己還算仁慈,沒把你給編排進故事里。” “我倒是希望他將我寫進書里!”柳蘭溪喪氣道。 朽月不悅地冷下臉,輕輕呵斥他:“你什么毛病,找虐啊?我們幾個那都是迫不得已,沒看見我們的下場慘成什么樣了嗎?” 柳蘭溪心憂地望向朽月,苦笑道:“可是,你一離開我的視線,我就不安心呢。” 看著他不安的臉色,朽月心臟被人猛地捏緊一下又放開似的,忽然感覺有一絲難過。 自那顆心臟重回胸膛后,她就總覺得不太對勁,好像多了點兒什么,好像又少了點兒什么。 這感覺難道就是被人牽腸掛肚的滋味么?還是其他? 朽月臉頰有些燙意,佯裝咳嗽幾聲,嗔怪道:“有什么好不安心的,我都這么大的人了。” 柳蘭溪惻然一嘆:“是啊,都這么大的人了,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陸修靜沒能意會個中深意,以為這小子不舍得大家,于是上前拍拍柳蘭溪的肩膀:“火折子說的沒錯,我們幾個聯手你還不放心么,好生等我們凱旋歸來便是。” 顏知諱:“他又不是擔心你。” “陸修靜說的沒錯,你進去也幫不了什么忙,我們的命運得靠我們自己改變。” 朽月說完,走到小梳子面前,問那小姑娘:“我們怎么才能進到這本書里?” 小梳子將書卷往空中一拋,那卷長篇累牘的書便在空中徐徐展開。 她對幾人道:“朝這本《無名書》念自己的名字,里面有對應名字的人,才能進去。” “我先來吧!”陸修靜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取下公孫若的狗頭了,他對著書卷大喊道:“陸崇是也!” 霎時間,書中照出一道刺眼白光照在他身上,白光一收,人也跟著消失了。 接下來是顏知諱,他站在巨幅書卷面前也念了聲自己的名字,旋即也進入了書中。 朽月走到書卷前正準備報名字,忽地被人拉住了手。 柳蘭溪看著她,喉頭滾動,聲音帶著一絲沉啞:“那你得保證一定回來。” “有你在外面等,本尊一定回來。” 朽月終究還是掙脫了他的手,離開了少年執著的視線。 西昭汝州。 汝州,是西昭有名的水陸交通要沖,自古商賈貿易往來繁盛,經濟欣欣向榮,民康物阜,誕生不少殷實富庶人家。其中,西昭首富莫百川便是出自汝州。 時已黃昏,有不夜城之稱的汝州燈火初上,這條西門街的塵囂甚于白日,人來人往于碌碌川流,吆喝聲貫穿著大街小巷。 人間的輝煌,莫過于生生不息的奔忙。 太史公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金錢俗不可耐,卻也是實在的東西,可果腹,可衣足,可解萬種憂愁。故此,無人免俗。 西門街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商圈,走南闖北的生意人大都聚集此處貿易交流。 街道兩旁開著鱗次櫛比的店鋪,樓上若非居民臥房,便是酒樓茶館。 在潘家布莊的二樓,一位待字閨中的妙齡少女正趴在虛掩的木窗前發呆,確切地說,她在低頭窺視窗縫外邊的熱鬧街景。 為什么不開窗呢,原因很簡單,她娘不讓。 那個好管閑事的婆娘常常對她三申五令,說什么未出閣的姑娘家不能輕易拋頭露面,有悖女德,所以她不得不謹遵母旨,一年到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常躲在閨房中睡懶覺。 這會兒她睡了一天才起,發髻散亂,惺忪睡眼半抬不抬,綠鬢朱顏無粉黛,妥妥的慵懶型小家碧玉一枚。 少女手旁邊還放置著一個女紅小籃,可惜針線活不怎么樣,一只繡囊繡了半年還沒繡好,一塊方帕上繡了幾條歪歪扭扭的,不知是龍還是蟲的生物。 “阿月,起了沒?起了下來吃晚飯。” 門外有個中年女人在叫,不過房門在里頭栓上了,她從外面進不來。 “沒起。”阿月的瞎話張口就來。 那婆娘也不是吃素的,一眼識破她的花招:“你少騙娘了,你個小丫頭片子別的本事沒有,鬼話倒是有一籮筐。行了,別磨嘰,趕緊洗漱下來,晚上你父親有話跟你說!” “哦。”阿月含混地答應了一聲,她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窗縫。 門外閑cao心的婆娘終于走了,她的世界又恢復了清靜。 夕陽的余暉從窗欞透進屋子,打在阿月白皙清冷的臉上,橙黃微光融盡那對眸珠的涼薄,這才使她熏染了些許人間暖色。 阿月在剛剛做了一場夢,一場心有余悸,不堪回首的噩夢。 常常有人在做噩夢之后醒來,發現虛驚一場,因為知道夢是假的。 而她不一樣,她做了那個噩夢醒來后筋疲力盡,有種劫后余生恍若隔世之感,因為那個夢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 有一點值得在意,不知是不是創傷后的應激反應,夢醒時分,心臟那一塊尤其難受。 阿月呢,在十六年前是不叫阿月的,而叫朽月,是那個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曾經攪得六界天翻地覆的惡神。 此惡神惡貫滿盈,后來因謀逆之罪,被擎天大帝剝奪靈帝頭銜,永除神籍,并當眾處以極刑,后被貶下凡間。 危害六界的刺頭一拔,大快人心,普天同慶,神界連空氣都清晰許多。 朽月不知該不該慶幸自己沒喝那碗孟婆湯,對前塵舊事記得如此深刻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那一場云庭血戰太過慘不忍睹,三人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前線,結果被虐得那叫一個體無完膚。 其實,從一開始,他們試圖改變書中的結局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為此,朽月反省了整整十六年。 現實總是太過殘酷,沒挨過鞭子的人還是太天真,只有挨了抽打之后才會變得更加清醒。 作為一個《無名書》的配角,朽月實在太低估了有主角光環罩身的公孫若。這個jian詐小人,野心勃勃的陰謀家,他把自己寫成了擁有逆天之能,戰無不勝的天才,步步為營一統六界,最后順理成章地成為天地至尊王者。 試問,進入到這種狗血書里,除了被當成炮灰吊打,襯托主角的高大威猛之外,她還有什么作用? 這種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悲慘下場還有可更改的必要嗎?一腔熱血撞了南墻,頭再硬也得喊一聲疼啊! 痛定思痛,往事不提,人嘛,得學會向前看。 她或許得學學成天游手好閑在街上亂晃的那個地痞無賴,在這十六年里他多么無憂無慮,在人間混得風生水起。他像是個有天賦的混混,坑蒙拐騙偷手到擒來,懶饞jian滑蹭樣樣精通。 汝州盛產富商,西門大街上腰纏萬貫的有錢人比比皆是,同時也派生了一個景氣的行當——職業扒手。 朽月掐摸準了時間,耐著性子等在窗邊,未幾,一個猥瑣的身影如約而至地出現在街角。 那個小混混年紀與她一般上下,吊兒郎當地叼著一根雜草,邁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他途徑醉夜酒樓門口,忽地停了下來,賊眉鼠眼地橫掃八方,將周圍目標劃分難易等級。 在這時候,剛巧有一個酒足飯飽,渾身富貴逼人的大財主從酒樓出來,他行動迅速地與之擦肩而過,右手指頭輕輕一勾,便神不知鬼不覺地順走了他那鼓鼓囊囊的腰包。 一切都被朽月看在眼里,那年輕有為的小混混得手之后,也不多作逗留,身影一閃,便鉆進了她臨窗的那條窄巷子。 朽月閨房在二樓,只一推開木窗,伸出頭來猝然與之打了個照面。 “喂,我都看到了。”少女阿月坐在窗邊朝他挑唇一笑,平添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那小混混微昂著臟臉,張目仰視樓上仙姿玉貌的璧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沉醉不知歸路。 “你是在跟我說話?”小混混不太自信地指了指自個。 “當然,我認識你,你叫陸崇是吧?”朽月趴在窗口,語氣也不是像是詢問,而是肯定。 被叫出名字的陸崇連連點頭,總覺得此人親切,料想他們上輩子大約是認識的,躊躇半天,嘗試也叫出對方的名字:“難道你是……金蓮?” 朽月朝他丟了一塊皺巴巴的手絹,少不得要口吐芬芳:“金你大爺的蓮!” 而后把窗戶哐啷一關,謝絕再見。 “都給信物了,還說不是金蓮。” 陸崇心花怒放地撿起地上的手絹,展開一看,發現上面用胭脂寫了幾個紅字,料想是閨中女子暗藏心意的傳情尺素。 可惜他是個文盲,目不識丁,瞧不懂情書的含義。 回去時,陸崇見西門街上給人算命的張麻子半仙還沒收攤,遂嬉皮笑臉地拿著手絹去找他問問。 “張大仙,小爺的桃花來了,你快給我看看這手絹上寫的啥東西。”陸崇把手絹往他攤上一甩,來回搓著手心暗自期待。 張麻子抬眼一瞅,原來是汝州城里人送外號‘陸癟三’的地痞流氓,遂把手絹丟還給他,準備收攤走人。 “大仙不敢當,陸爺若想求姻緣,請另尋高明。” “別走呀,”陸崇拉住他的袖子,往張麻子手上塞了塊碎銀,“現在可以幫我看看了吧?” 張麻子掂量掂量手中的銀錢,立馬變了副逢迎討巧的嘴臉,呵呵笑道:“好說好說,想看姻緣是吧,坐下來我給你仔細算算。” 陸崇把手絹兩手鄭重端上,神氣十足道:“不瞞半仙,今兒我財運不錯,桃花運也跟著一塊來了。這不,剛才就有位小美人送了塊有字的手絹給我,奈何小爺大字不識一個,你瞅瞅,她給我寫的是不是暗戀小爺之類的情話。” 當時天黑,張麻子眼神不好使,接過手絹瞇眼看了半天,抬起頭時眉頭擰成一團:“你確定這是情書?” “怎么了,上面寫了rou麻到難以啟齒的內容嗎?”陸崇有點兒小興奮。 “介個倒不是,”張麻子捋了捋山羊胡子,“但本半仙可以確定她寫的不是什么情書。” “不可能,金蓮看我那眼神就飽含愛意。”陸崇搶過那塊手絹,問:“到底寫了什么呀,別打啞謎,小爺我付了錢的!” 張麻子帶著滑稽的口音,一板一眼地念道:“她這上頭說呀,說你要珍愛生命,曉得不?” “啥玩意兒?你說清楚點!” 陸崇沒聽清,將耳朵湊到他跟前。 張半仙不得不提高音量再說一遍:“她這手絹上寫了八個字,讓你珍愛生命,遠離糞坑!” 陸崇:“……” 他悲涼地仰頭望天,金蓮,說好的情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