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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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月為了掩人耳目,化成男裝躲在一群小妖之間混出魔域,但在出關之際發生了點意外,差點被魔兵抓回去。 烈穹聽說祭品逃了,當下大怒,派了好幾隊人馬前來追拿。 在這之后的事,就是朽月逃到一個荒村,遇見惡匪輕薄婦女,她心中正義感爆棚,上前行俠仗義,誰知讓惡匪從背后補了一刀。 沒錯,那美貌婦人就是鬼未。 朽月陰差陽錯救下魔老,莫名其妙挨了一刀,原本就被震碎的魂魄再度分崩離析。 她趁鬼未去攔截追兵偷偷逃走,走到舜華山的時候,尚殘存一息。 在舜華山上,朽月看到木槿花被野獸損毀,奄奄一息。她想著自己反正也命不久矣,不若在死前做一件好事,于是用鮮血澆灌其根,使木槿花復活。 這是她和夙念結下恩緣的前因,也引出后來夙念替她逆天改命,不惜獨自承受天懲的后果。 木槿神女夙念本名不叫夙念,她為了紀念恩人,貫以恩人之姓,取名為念,意為紀念之意。 后來朽月血竭歿于舜華山,她的殘魄游蕩于陰司白陌中不肯往生。 地府冥主閻胤感其艱執,引其殘魂置入青磷炎谷的地核熔漿中。又喚來枯陽元祖渡她重鑄元神,這才化得炎火真身,重回世間。 朽月再闖魔域時,已經過了很久的一段時日。 那次她和陸修靜造訪鬼未的魔老窟,兩人鬧了不小的動靜。鬼未為了抓她搜遍了大半魔域地界也沒找到人,其實她那時是去樊淵取劍去了。 朽月答應過那個劍魂,要回去找他的,不能食言。 殷絕劍還靜靜地躺在那塊巖石上,經年累月地等,風吹日曬地等,毫無怨言地等,終于等來了他的新主人——朽月。 在地府青磷炎谷中,朽月重鑄rou身,復活后又在啟宿山封神,這時的她早就不是當初的那位愣頭青少女。 朽月輕而易舉地下到樊淵的石壁,再度和殷絕劍重逢。 “灼靈,你終于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劍魂發出了一聲感慨。 朽月將殷絕劍捧在手里,用衣袖撣去劍上的灰塵,笑道:“出去后發生了一些事情,抱歉,讓你等這么久。” “無事,多久我都愿意等。”殷絕劍里的聲音顯得尤為興奮。 朽月將殷絕劍帶回啟宿山,一直好生藏著不讓枯陽知道,畢竟它是禍央曾經的佩劍,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個沾染魔氣的邪物。 每到夜里,她會把殷絕劍取出來,放在枕邊和劍魂聊天。 “你有名字嗎?每次都叫你劍兄,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朽月問。 “你可以叫我殷絕。”殷絕劍內的聲音回復。 這感覺很奇妙,就像兩人一起躺在床上說悄悄話。 “殷絕不是這把劍的名字嗎?” “呵呵,是啊。我自己的名字懶得想了。” 朽月:…… 居然這么隨意。 “你說你族人被滅,你是屬于哪族人?”見朽月沉默,劍魂換了個話題。 “靈族。” “噢,原來是昭妤后人。” “你認識我先祖?”朽月好奇地問道,一雙眼睛在黑夜里晶晶發亮。 “認識呀,我和她打過幾次架呢。” “這個我知道,荒古三圣曾聯合起來鎮殺禍央,你身為禍央的佩劍,應該和許多厲害的荒古大神交過手。嘖,挺厲害嘛!” 朽月的夸贊讓劍魂怪不好意思,他謙虛道:“一點點。” “哎呀,殷絕你就別謙虛了。以前你為虎作倀,現在我想讓你改邪歸正,你愿意跟我一起殺敵嗎?” “我愿意。我會為你掃清任何來敵,只要是與你作對的,就是與我作對。” 這誓言真摯而熱烈,忽讓少女心湖微微一漾。 “殷絕,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朽月有點受寵若驚。 “因為,我可能見不得你受半點苦。” …… 跟傳說中說的那樣,殷絕劍威力極大,上陣殺敵毫不含糊。 朽月曾用它殺過不少厲害的魔祟,比如當時魔界的三個魔老,鬼離,鬼罔和鬼二,以及在折闕池斬殺的魔尊烈穹。 但紙總有包不住火的一天。 在斬殺烈穹之后,她已然身染戾咒之氣,幾欲釀成大禍,青炎差點焚盡三界。 木槿神女夙念強行逆轉天墟逆晷,讓時間倒流,枯陽元尊親自出山解救,朽月使用殷絕劍的事很快被他發現了。 “這把劍本座沒收了,你以后不準再使用此劍!”枯陽第一次對朽月發了脾氣。 “為什么!這把劍我用著很好,是它幫我報了仇,為什么不能用?” 被關在籠子中的朽月戾氣驟生,她瘋狂地扯著身上纏縛的鐵鏈,拍打著牢籠,想要搶回那把屬于她的劍。 “雖然本座不知道你從哪里得來的,但這邪劍煞氣兇盈,會助長你體內的戾氣,你若不想淪為墮神,就必須聽我的!”枯陽眉頭深鎖,對這只籠中困獸很是頭痛。 “啊——” 朽月突然捂著腦袋痛喊一聲,人一仰便往后倒去。 只見她臉上青筋畢現,狂躁的戾氣在她體內橫沖直撞,似要撕裂她的心魂一般,令其苦不堪言。 枯陽見狀大呼不妙,忙用手指在虛空畫了幾劃,霎時間,在朽月周圍出現許多金色咒符。 這些閃閃發光的文字隨著枯陽手勢一落,如同烙印一般,紛紛刻畫進她身體的皮膚上。 枯陽對她用的是熾銘咒。 朽月全身覆滿燙灼之感,她使勁地捏著自己的脖子,嘴里發出慘叫。叫聲撕心裂肺,連枯陽都為之顫栗。 “好疼!疼……殺了我,快殺了我!!”朽月疼得死去活來。 熾銘咒不是簡單地烙入肌骨,而是會印刻在元神上,從而將她體內的戾氣壓克住。但這種過程,不僅折磨本人,也折磨旁人。 殷絕劍在這時發出了嗡鳴,劍魂突然出聲制止道:“枯陽,你這是在做什么!還不停手,沒看見她喊疼嗎!!” 枯陽猛地俯首看劍,沉下了臉,冷道:“哼,本座居然沒有發現你藏在這!真是失算!” 他揚起手,一記火焰刀掌劈下。 朽月還在籠中痛苦掙扎,見狀,顧不得痛苦,慌張大喊:“不要!!!” 然而為時已晚,殷絕劍內冒出一股黑煙,那股黑煙在枯陽的熾陽焰中湮滅無蹤。 朽月戾咒穩定之后找枯陽要回了殷絕劍,又因劍魂已不復存在,于是決定封劍,再不使用。 此去經年,那個劍魂朋友再也沒出現過,她孤身戰斗了好多年。 這事很多細節朽月都快忘了,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來。 朽月經歷這次重創,她估計自己睡了好幾天,醒來的時候身子軟綿無力,被人緊緊抱在懷里。 她挪動了一下肩膀,驚醒了在身側臥著的人。 “灼靈,你終于醒了!”柳蘭溪將臉頰貼在她額頭上,手掌輕輕撫著她的頭,滿目心疼,“胸口還疼么?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朽月用手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被挖掉的心臟原封不動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疼倒是不疼了,就是有點沒搞明白。”她實在沒明白自己好端端的心臟怎么突然被挖了,而且還是憑空消失的,他娘的,真是見了鬼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怪我中了卷鰭的圈套,打開了詭愿書,結果……” 柳蘭溪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自責道:“你打我罵我吧,如果實在不想看見我,我就躲得遠遠的。” 之所以顫抖,是因為害怕,害怕朽月真的說不想再看見他,就像上次在地府對他說的那樣。那一次,他的全世界差點塌了。 “詭愿書!!許什么愿望都能成真的那個?” 朽月激動地從柳蘭溪懷里起身,兩手摁著他的肩膀道,無比震驚道:“本尊承認上次在地府的時候說話是說重了一點,但你小子也犯不著對我這么大意見吧?我們什么仇什么怨啊,你的愿望竟然是要本尊的心???” “不是的,不是……” 柳蘭溪怏怏垂眸,手中也不知哪來的匕首,默默遞給朽月:“若是能讓你的心情好點,請務必把我的心挖出來解恨,這樣我也好受些。” 朽月快被柳蘭溪氣到腸子打結,一把搶過他的匕首扔得老遠,“這位小兄臺,被挖心的是本尊,你難受什么?況且本尊要你的心做什么?收藏啊?抱歉本尊可沒這種癖好!” “灼靈,我只要看見你受一點苦,我就難受得要命。”柳蘭溪眉心沉得似鉛,恨不能被挖心的是自己。 朽月心神一震,耳邊突然回想起殷絕劍里的那個聲音—— 他說,我見不得你受半點苦。 說到底,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朽月低頭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那副痛苦的面容令她開始慌張,某種不安的,難以克制的情緒從四面八方涌來。 她想撫平這樣的痛苦,奈何她沒有安慰人的本事。 于是朽月什么都沒說,什么也沒想,只是俯身吻了一下他的唇。 當她抬起頭時,少年的瞳孔因震驚而擴大,一動不動地僵在床上。 被嚇到了? 朽月沖動來得快,后悔也來得快,恨不得搖醒當時昏頭的自己。 “還要。” 柳蘭溪眼睛彎成新月,兩條赤蝶鯉久違地在他眼眶里游來游去,興奮不已。 得寸進尺,就不能慣著他! 朽月老臉發窘,用袖子往頭上一蓋,翻身裝睡。 “惡神大人也會害羞?” 柳蘭溪撐坐起來,將朽月的身子扳正,抱住了她的腰身,側耳貼近她的心口。 “嗯,心臟跳得很快,看樣子很健康。” “本尊還沒原諒你呢,少套近乎!”朽月一腳踢開他。 柳蘭溪抓住她踩在胸膛的赤足,低頭吻了一下腳尖,這舉動至誠無邪,別無妄念。 “要怎樣才能原諒呢?我的心你又不要。”他笑。 朽月僵硬地抽回腳,盤坐起身,她覺得這回得念一百遍清心咒才能抵御蠱惑。 有柳大美人在側,什么修行,什么道行,全成一團亂麻。 “以后沒什么事,別老往本尊床上爬,能做到本尊別說原諒你,還會謝謝你。”朽月移開漂浮的眼神,試圖穩定心緒。 “就這個嗎?”柳蘭溪立刻離開床,蹲到床邊邊,兩手托著腦袋望著她。 “就不能換一個地方呆么,比如說自己的房間?”朽月一臉黑線。 “不想,此處甚好。” “哪里好!你這般全神貫注地看著,本尊哪兒還睡得著?” “聽說有定力的神仙都不會被影響的,再說我又不妨礙你。” “罷了,隨你吧。” 定力什么的都是浮云,人沖動起來就是魔鬼。 朽月嘆了口氣,又問道:“本尊睡了多久了?那個假晴君怎么樣了?” “你睡了快五天。放心吧,假晴君的事道君已經跟天庭那邊說了。據說伏桓當場震怒,已經派人下去抓回了三公主,她人正關在天牢里,明天候審。” “什么!居然這么快?不行,本尊得去天牢看看她。”朽月坐不住了,起身穿衣穿鞋,準備出去。 柳蘭溪按住她的肩膀坐下,勸道:“灼靈,上次你去天牢探監,私自把玄晏帶出來已讓伏桓不滿,你覺得這次他會讓你進去看望晴君么?”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晴君最后的下場你又不是不知道。”朽月心有不甘。 “那你進去能做什么呢?將晴君劫出來?你以為這樣伏桓就不會棒打鴛鴦了?別忘了,晴君被關紫蘆湖是過去既有事實,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我們無法左右。”柳蘭溪條分縷析地說道。 朽月難得沉默,一沖動,就差點忘記賀斬曾經囑咐過的事——不能更改過去既有事實! 柳蘭溪抓重點說:“你應該明白為何晴君會相思成疾,這些問題的所有關鍵在和晴君相戀的凡人身上,所以我們得找到那個凡人作為突破口。” “原來如此,看來本尊得親自去凡間一趟。”朽月認為他的剖析很有道理,決定把那個勾引晴君的凡人禍水揪出來。 柳蘭溪握住朽月的雙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我知道你現在心急,但我比你更急,沒有人能將你取而代之,因為你是屬于我的。” “平白無故的,本尊怎么就成你的了?”朽月將臉湊到他跟前,想要跟他好好理論關于自己所有權的問題。 柳蘭溪驀地上前將她壓至身下,笑得讓人意亂情迷,“俘獲惡神的芳心確實有些難度,但我勢在必得。” “切,小樣還挺自信,誰給你的膽子,要翻了天了你!”朽月試圖逃出他的禁錮,然而此時的她身軟無力,推不開壓迫。 柳蘭溪抓取一縷朽月的發絲放在鼻尖嗅了嗅,問道:“灼靈,你是喜歡我的對么?” “不喜歡。”某人言不由衷。 “不喜歡?那方才為何吻我?” “本尊一時腦抽,別放在心上。” “真是不坦誠,”柳蘭溪放開了她,“承認一下又不會死。” 死鴨子朽月:不承認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