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汮看他一眼，唇角輕輕勾起。

    第四章

    孟汮使的是一把下品靈劍，沒有經過任何靈石靈物的淬煉，呈現暗沉的灰黑色，劍身厚重，看起來古樸大氣。欒四維用的則是骨鞭。當那把七色彩虹瑪麗蘇色澤的骨鞭出現在陽光下時，沈修遠差點當場吐出一口老血。

    為什么要用那么多種不同顏色的靈獸血液淬煉武器？你的族人知道你要走七彩瑪麗蘇路線嗎？

    “小師妹……？”五師兄穆伍桐關心地看向他。

    沈修遠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他大概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無為峰深受高等血脈的其他峰壓迫，修煉資源短缺，能湊到足夠的靈獸血液已經不易，有時靈獸的種類就顯得不那么重要。

    有淬煉材料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上材料的品質？

    至于他自己的白色骨鞭，來路倒比欒四維光彩些，是原主下山做任務時，九死一生取得的天髓凝露，淬煉到骨鞭上，才得到了這把中品靈器。

    比斗場上，重劍劃過，劈巖裂石，揚起滾滾煙塵，直讓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只模模糊糊地看見有兩個人影正在纏斗，一個身法靈動，另一個則稍顯遲緩。

    靈動的那個自然是他的炮灰小弟。那把彩虹似的鞭子，即使隔著塵霾也閃閃發亮，很難不讓人注意。孟汮的重劍較沉，行動稍顯遲緩，也是理所應當。

    因此周圍加油的人也看不出究竟誰要贏，“四師兄加油”、“師弟加油”之類的亂喊一氣。他旁邊穆伍桐情真意切地高喊“師弟加油”，勁頭宛若男主的瘋狂粉絲，還抽時間問了句“沈漫漫”：“小師妹，你怎么不喊？”

    沈修遠：……

    謝邀，沒有那種狂熱的愛好。

    他反問穆伍桐：“師兄，你怎么喊得這么起勁？”

    穆伍桐興奮道：“筑基五段挑戰筑基八段，我都不敢！”他一邊沖著籠罩一團煙塵的比斗臺上大喊“師弟加油”，一邊回頭對“沈漫漫”道：“師弟招式沉穩，重劍呼呼生風，肯定是要贏了！我等著師弟好好教訓四師兄，給他一通好打！”

    沈修遠眉頭微蹙。這些天來，他的工作可不只是給男主送溫暖和教訓炮灰小弟這么簡單。為了更好地扮演師兄人設，他在系統的指導下進行了修煉，好讓自己更融入原主的修為和閱歷。

    穆伍桐閱歷不夠看不出來，可他卻看得清楚。男主看似游刃有余，但劍身之上靈氣已然匱乏，不適合與修為比自己高的人久戰。如果再不拿出殺手锏，男主就要輸了。

    比斗場上，孟汮手持重劍，對著欒四維的右肩直劈而下。他汗流浹背，呼吸聲已經可以聽見，顯然靈力已經不夠。筑基五段對八段，從靈力的渾厚程度來說，孟汮已經稍遜一籌。

    在欒四維眼中，此刻孟汮身上處處都是破綻。

    跟對方打了一陣之后，他的心態逐漸放松了下來。

    不過是一個擅長說大話的小子罷了。對方招式雖精，戰斗天賦雖好，但靈力不夠，連劍法的八成威力都發揮不出來。而且心態也不夠好，在他的攻勢之下久未取勝，身法上露出的破綻越來越多。

    想孤注一擲攻擊他，而不防守？也不看看是劍長還是鞭子長！這小子氣喘吁吁地向他劈砍，軀干前傾，下盤毫無防護，豈不是要給他送劍？

    欒四維得意道：“拿來吧！”彩色骨鞭卷起，纏上了孟汮的靈劍。

    若是跟三師兄等人比試，他不會奪對方的劍。原因很簡單，那些人老jian巨猾，在無為峰混了不知多少年，說不定留有后手。而此刻他面對的是入門不久的孟汮，一個幾乎耗盡靈力的小子，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想把對方的劍搶過來。

    在修真界，被對方奪走或者毀掉武器，都堪稱奇恥大辱。

    骨鞭卷緊，他狠狠地拉了一下，沒動。

    欒四維斜瞥著孟汮，后者仍在氣喘，只是不動聲色地咬緊了牙關。欒四維沒了耐性，一聲輕叱，骨鞭瘋狂絞纏，爬上重劍，用力一拽！

    說時遲那時快，孟汮傾注靈力，劍身忽然光芒暴漲，竟硬生生從已經縮纏到極細的骨鞭包圍中抽了出來。如同靈蛇一般絞纏到極致的骨鞭沒了絞纏物，依照慣性繼續收縮，突然發出支持不住的咯咯聲，鞭身劇烈震蕩，只聽得“啪”的一聲，骨鞭碎裂，彩虹色的一塊一塊的骨節漫撒在空中，像下了一場彩虹雨。

    “我就說師弟會贏！”穆伍桐興高采烈地一拍大腿，扭頭去找“沈漫漫”發表心得，卻找了個空。他疑惑地撓了撓頭：“誒，人呢？”

    在眾人盡力從塵沙中關注場上局勢的時候，沈修遠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回到樹林里把師兄馬甲穿上，然后回到場上，尋了個沒人的角落站定，默不作聲地關注事態發展。

    欒四維望著手里只剩個柄的鞭子，怒不可遏，氣得顫抖了起來。

    “我的骨鞭！”

    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個筑基五段的師弟，能把他逼到如此地步！武器在師弟手里被毀，這讓他顏面何存，還做什么師兄？

    “四師兄平時疏于鍛煉，修為虛得可以。連師弟都打不過，還是回去再練幾年吧！”

    “再練幾年？”有人裝模作樣地掩口驚呼，“現在尚且打不過，再練幾年，不是更打不過嗎？”

    這些師兄弟從前飽受欒四維欺壓，好不容易有了孟汮替他們出頭，怎能不借勢踩上欒四維一腳。

    欒四維氣得把后槽牙咬的咯咯響，掌中靈力排山倒海似的揮出，將碎骨漫天落雨似的卷起，狠狠甩向孟汮。孟汮本就體力不支，此刻聚起靈力，打算硬接這一掌。

    周遭圍觀師弟全神貫注地看戲，沈修遠的眼神卻突然變了。

    旁人不用鞭也知道，骨鞭的每一節都是圓滑的，因此骨鞭斷裂之后，那些碎骨即使被卷在靈力中用于攻擊，也不會傷人，頂多是把人打得痛一些。

    而站在沈修遠的角度，卻剛好能夠看見，欒四維在用靈力卷起碎骨的時候，偷偷削去了其中幾塊碎骨的一角，就形成了尖利的骨片，摻雜在眾多正常碎塊中，難以察覺。

    這東西弄不好可是致命的！

    沈修遠暗道不好，伸手摸上腰際骨鞭。幾塊白色骨節自比斗臺下彈出，后發先至，半空中叮當幾聲輕響，將那幾片尖利的骨片全部擊落！

    原著里沒有這個情節，估計是他的到來引起的蝴蝶效應。又或者，這本由系統干涉的小說，已經與原本的《仙道至尊》產生了很大差異。

    男主是要成為天地共主的人，絕對不能折在這里！

    他還要拿到重生大禮包回現代去呢！

    沈修遠站得遠離人群，又是全場修為最高，無人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因此，系統并沒給予崩人設警告。

    欒四維的掌力呼嘯而至，在與對方靈力接觸之前，孟汮敏銳地察覺到身畔傳來骨節相撞的輕響。他無暇細想，硬接了對方一掌，借勢躍起，打算速戰速決，直接飛起一腳將滿臉不敢置信的欒四維踢下臺去：“你輸了。”

    “你……你根本不是筑基五段！”欒四維躺在地上捂著差點骨折的腰，憤怒地指向男主。

    哪有筑基五段的人能硬接他一掌？孟汮之前表現的靈力不夠、氣喘吁吁，估計也都是裝的，就是為了引誘他上去奪劍！

    孟汮沒有回答，神情冷漠地跨過他，就要離開。

    雖然他感覺自己的靈力本應更加渾厚，但他現在能使用的力量只有筑基五段。除非在特殊的高壓情況下，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比如剛才與敵人全力一擊的對掌。

    周圍歡聲雷動，穆伍桐更是擠開吹口哨喝彩的人群，企圖離孟汮更近一點，獲取第一手寶貴經驗。沈修遠看他那個架勢，就像要找男主簽名似的。

    而欒四維那邊，凄凄慘慘戚戚，由于名聲太差無人問津，只有周叁言過去攙扶，和男主形成鮮明對比。

    欒四維正萬念俱灰地躺在地上思考人生，突然望見遠處大師兄的身影。他腦子一熱，對著孟汮遠去的背影喊：“你得意什么？有種你來挑戰大師兄啊？拿了第四不要緊，能進入復賽的只有前兩名，你行嗎？”

    孟汮緩緩轉過身來。

    少年身形勻稱，汗珠從下顎滴進鎖骨，從比斗臺對面的角落處準確地捕捉到了沈修遠的身影，目光中厭惡一閃而過。

    如果原著中此刻有心理描寫的話，沈修遠相信，男主的心理活動一定是：“你給我等好了，下一個收拾的就是你！”

    腦海里系統突然出聲：【叮咚！由于崩人設限制尚未解除，觸發強制任務“師兄的權威”。己方頻被打臉，受到炮灰小弟求助，師兄怎能坐視不理？請宿主接受小弟求助，給男主一個教訓。】

    沈修遠：……

    原著又長又水，他差點忘了，惡毒師兄在這里還有一個虐待男主的情節。

    仇恨值適才已經增加一次了，這個任務他能不接嗎？

    【親，不行的哦，任務失敗就拿不到重生資格呢。】

    他輕咳一聲，分開面前的柳條，信步從陰影處走出，躍上比斗臺。在孟汮眼中，一身藍衣的大師兄抽出腰間骨鞭，目光冷淡輕蔑，傲慢惡毒不加遮掩：“上來。”

    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命令。

    “何為友愛同門，尊敬兄長，都忘了不成？”

    孟汮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臺上。他此時靈力虛耗，面對開光期的大師兄，恐怕難有還手之力。他提著重劍站在沈修遠面前，緩緩道：“我今天不挑戰你。”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現在還不是時候。

    沈修遠冷冷道：“我也無需你挑戰。未免旁人說我勝之不武，今日切磋我出五成力。若你贏了，無為峰第一的名號歸你，若你輸了，今日打傷你四師兄的事情也可揭過。”

    孟汮騎虎難下。

    沈修遠開的條件看似處處對他有利，細想卻是打個巴掌再給甜棗的生意，和那本《七星閃電鞭》一樣。沈修遠無非是想先教訓他一頓，為自己的小弟報仇，再輕描淡寫地說一句“不再追究”，這和直接報仇有什么區別？

    但沈修遠終究也出了疏漏，若不是對方給的那本充滿胡言亂語的《七星閃電鞭》，他也不會那么快就找到對付欒四維的辦法。

    【男主仇恨值-1，當前仇恨值：99】

    孟汮咬牙躬身道：“請師兄賜教。”

    第五章

    沈修遠也沒跟男主客氣，五成靈力運轉至長鞭，使那把雪白的骨鞭瑩潤鼓漲起來，發出耀目的光澤，接著手腕甩動，骨鞭宛如一條靈蛇，沖著孟汮的腰際就甩了過去！

    孟汮重劍格擋，躍起避過。白色的靈蛇似的長鞭一擊不中，在半空中游刃有余地轉了個方向，向他另一側腰際而來。

    孟汮在半空中騰挪避過，冷汗從額上滑落，還了沈修遠一劍。

    【男主仇恨值 3，當前仇恨值：100】

    此時孟汮精神緊繃，處于沈修遠帶來的高壓之下，理應發揮出原本的實力。但他剛才已經對戰過欒四維，靈力耗費過多，體力不支，靈脈更是脹痛得厲害，宛如有無數小針在扎。

    而沈修遠一擊不中，便換另一處，動作流暢耀眼，就是不下狠手。

    圍觀的人有的看出了門道，疑惑道：“大師兄這是在拿他練招？”

    要不是練招，何至于讓孟汮在場上停留這么久？

    由于欒四維傷了，周叁言代替他發言，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冷哼道：“大師兄這一招叫貓戲老鼠，你們看好了，下次要考的……”

    “都在做什么？”

    周叁言的話被一個威嚴的聲音無情打斷，比斗臺上的兩人聞聲也停下了動作。孟汮重劍拄地，神色平靜，臉色卻隱隱發白，沈修遠則悄悄長出了一口氣。

    終于來了！

    雖然原著情節千篇一律，他記不清楚具體細節。但他知道，所有炮灰對男主的挑釁，都是為了男主收獲更大的驚喜而服務，即使男主被迫在炮灰手里受了欺負，總會有人打臉回來！

    男主的靠山這不就來了嗎！

    無為峰大boss，無為真人，也是男主等人的師父。據說作者起名字的時候想叫“沒用真人”，最后在讀者的強烈要求下改成了“無為真人”。

    無為真人修佛又修道，平時最不喜打打殺殺，雖然百事不理，沒什么用，卻經常制止座下弟子打架斗毆，堪稱小可憐的保|護|傘，無為峰的和平鴿。

    金剛杵在地上一揮，在原本平滑的土地上點出一個圓圓的深坑，無為真人嚴肅道：“都圍在這里做什么？為師不是說過，禁止打架斗毆，禁止打打殺殺，都沒長記性嗎？”

    沈修遠怎么聽這話怎么不對勁。他不動聲色地看向這位無為真人，只見對方一副金剛怒目之態，手上金剛杵和頭頂戒疤都是修佛的裝扮，身上卻披著不合身的道袍。臉上那生氣的表情，憑借他多年的演戲經驗，明顯是裝的。

    欒四維顫聲解釋道：“不……不關大師兄的事，師父，是我讓大師兄指點一下孟師弟的，大家只是和平比試一下，對，對吧？”

    他捅了捅周叁言，后者連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