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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4)

    也就是說,當(dāng)林揚打開電腦的時候,他會收到一份來路不明的奇怪的郵件。

    文件打開后,里面有厲衡過去的所有個人資料,以及他穿到這個世界以后,所做過的任務(wù)日志。

    雖然沒有涉及到除了任務(wù)以外的生活細(xì)節(jié),但是僅從日志報告上,林揚就會知道,厲衡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系統(tǒng)想:

    這樣一來,林揚就會明白厲衡的所有苦衷。只要未來厲衡跟林揚道歉和告白,那么他們就能省下好大一段解釋的過程。

    做完這一切,系統(tǒng)心滿意足,脫機的瞬間它對厲衡說:

    【祝您得償所愿。】

    系統(tǒng)把這一切想得很簡單。

    它沒有考慮過,林揚會不會

    相信這封可疑的郵件。

    也沒有考慮過,就算林揚相信了,又會不會因為厲衡一開始就目的不純而感到憤怒,又或者因為厲衡阻攔他和司赫相見并且妄圖替代司赫的存在,而更加憎恨厲衡。

    系統(tǒng)全然沒有想那么多。

    它沒有人類那么拐彎抹角的情感模式,不會猶疑也不會反反復(fù)復(fù)后悔。

    系統(tǒng)只是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一切。

    它相信,只要他們找到彼此,他們就能相愛。

    在我知道,你一開始接近我就是為了任務(wù)的時候,其實我沒有很生氣。

    林揚在厲衡驚怔的目光中,越發(fā)平靜下來,他一字一頓,慢騰騰地說道,

    我甚至想,這樣才對啊,你從來就不是一個會依附于別人的人。我很感謝你的那個系統(tǒng),它讓我知道這一切,所以我才能松了口氣。其實我們之間沒有什么原不原諒,就算你不來說這一句對不起,你也沒有做錯什么。

    林揚的目光不知看向哪里,似乎有些疲憊地失去了焦點。

    但厲衡總覺得,他應(yīng)當(dāng)是在刻意避開自己的視線。

    他的語氣淡漠沉穩(wěn),仿佛將這一切都已經(jīng)在腦海里反復(fù)演練,每一個停頓和每一次起伏,都顯得熟練不已。

    你不完成任務(wù)就會死,所以你不得不這么做。這是你的苦衷,我不會怪你。

    厲衡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想打斷,可是對方卻沒有給他機會,繼續(xù)在說。

    反而是你如今專程來找我,倒顯得太過鄭重其事了。厲衡,這句對不起有那么重要嗎?是因為,如果不得到我的原諒,你就會良心不安,所以才千里迢迢跑來找我嗎?

    他說著,笑了笑,好像真的不介意過去了一樣,對厲衡坦然地說,

    那我就接受吧。我原諒你一開始就目的不純的接近,也原諒你在我難過的時候離開,我還原諒你對我的欺騙和假意溫柔。我原諒一切,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安心過你的余生了。

    宿白微厲衡

    喊他。

    是林揚,我現(xiàn)在叫林揚。

    他耐心地告訴厲衡,

    你看,我拋棄了過去的一切,包括名字。所以我們之間的過去也不作數(shù)了。厲衡,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宿白微,所以你不用良心不安。你也知道的,我身邊有司赫,我有自己的生活

    不行。厲衡原本還聽著他的話,這會卻厲聲打斷,司赫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那誰是呢?

    林揚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收回目光,仿佛怕厲衡回答一般,很快自己接了句,

    不管是司赫還是別的什么人,我終歸會找到的。你走吧,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jīng)了結(jié)了。

    林揚從看到那封郵件開始,就在等這一天。

    他知道厲衡會來,所以他打好了腹稿。就像他所說的,他沒有辦法怨恨厲衡,因為厲衡是有苦衷的。

    說到底,林揚的受難,是因為他自己太輕易地投入到了這段本來就不真實的感情中。

    難道要因為他喜歡厲衡,就用這種糾纏不清的愛和恨去折磨對方一輩子嗎?

    林揚說:戒指我收下,我們就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你現(xiàn)在沒有任務(wù)了,不用再強迫自己靠近我,不用討好我,你自由了

    別說了。

    為什么不讓我說?你不相信我原諒你了嗎?厲衡,其實你真的不用擔(dān)心。你是不是覺得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很可憐?沒有的事,我一個人也能好好生活的。

    林揚以為自己是在笑,以為自己的表情控制的很好。

    他想要讓厲衡看見自己釋懷的樣子,但是越這樣,越是用力過猛。

    他的話越說越多,反反復(fù)復(fù)講著相同的內(nèi)容,好像一旦停下來,就會被某種不安吞噬。

    林揚,可以了。

    厲衡不得不強硬地叫停,他站起了身,朝林揚走了過去。

    林揚見他靠近,往后縮了縮,仍然像不受控制地說:

    你、你走吧,真的,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你走啊

    厲衡

    俯下身,輕輕捧起了林揚的臉。

    觸手一片濕熱,那是林揚的眼淚。

    或許林揚自己沒有意識到,他從一開始就在哭。

    每說一句便哭得更狠一些,眼淚一滴滴掉落,洇濕一片。

    他嘴上說著你走吧,可眼睛里懸而未決的,卻是藏也藏不住的挽留。

    厲衡心底忽然疼得不行。

    他意識到,三年前的宿白微,和三年后的林揚,其實并沒有改變多少。

    這個人仍然口是心非,仍然言不由衷,仍然習(xí)慣獨自承受一切。

    也仍然喜歡他。

    于是厲衡彎腰將林揚圈進懷里,抱緊了林揚。

    對不起

    這一句對不起,有別于最初的那句。

    不僅是因為曾經(jīng)的欺騙與辜負(fù),不僅是因為對林揚的眼淚心軟,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晚開竅的感情在這一刻福至心靈。

    而是因為,在林揚失控的眼淚中,厲衡驚覺他來得實在太晚了。

    林揚大概已經(jīng)為他哭過無數(shù)次,而他所能做的,只有在這個遲到的夜里,于事無補地吻著林揚被眼淚打濕的臉,告訴他:

    我不走,所以別哭了。

    林揚不知道這句話有什么魔力,仿佛是開解他所有被抑制的感情的咒語一樣。

    厲衡說不走了,林揚的眼淚就絕了堤。

    他所有的克制和隱忍,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在厲衡的懷里,他哭得聲嘶力竭,哭得沒有章法,把這些年所有的苦恨悲傷一并都哭了出來。

    那些從來沒敢表露出來的心跡,被潛藏了三年的委屈,都變成了眼淚,打濕了這個擁抱。

    林揚哭得太過用力也太過放肆,而厲衡并不勸阻,只是輕輕拍著他的背,由著他發(fā)泄。

    過了許久,懷里的人哭聲逐漸微弱,從一下一下的小聲抽泣變得安靜下來。

    厲衡偏著下巴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林揚把自己哭累了,竟然睡了過去。

    他輕手輕腳將人抱了起來,往臥室走。

    結(jié)果剛一進門,傻了。

    床上那些雜志周邊海報和各種有關(guān)于他的小玩意兒,暴露

    無遺。

    厲衡花了一些時間才給林揚把床騰了出來,好在林揚是真的累極了,中途竟然沒有醒來。

    把人放進被窩,厲衡守在旁邊沒有去別處。

    只是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旁邊的箱子,那里有著這些年林揚不曾放下他的證據(jù)。

    林揚從來沒有釋懷過,他對厲衡的執(zhí)著并沒有表現(xiàn)成恨和埋怨,而是隱忍落寞地遙遠觀望著。

    這是他最大的委屈,他沒有說給厲衡聽。

    但厲衡還是看見了。

    睡得沉靜的林揚呼吸均勻,乖巧如初。

    厲衡給他擦干凈臉以后,紅彤彤的鼻尖還是能看出剛才哭過的痕跡。

    看上有些可憐。

    厲衡俯下身子,吻了吻林揚。很輕很淺的觸碰,沒有打擾到林揚的好夢,但是讓厲衡錯亂的心跳得到了安撫。

    然后,他拿出手機,打開一直被束之高閣的那封郵件。

    有關(guān)于林揚的那幾年,終于被他解封。

    厲衡缺席的那三年,林揚就像自己所說,一個人好好地生活著。

    只是那些孤獨和壓抑卻一樣不少,全都往林揚身上招呼。

    在厲衡以為他正幸福的那些日子里,其實根本沒有人陪他,在厲衡猶豫不決要不要去找林揚的每個夜里,林揚都在遙遠的沸城默默地等待。

    這些年,林揚一個人熬過來了。他經(jīng)歷了所有落寞孤寂,也曾經(jīng)痛苦崩潰。

    厲衡在司赫以前捷足先登,又把他拋棄,可林揚卻還是赤忱如初。他不恨厲衡,因為舍不得恨。

    每看一段,厲衡心里便抽痛幾分。

    他再沒本事裝作無動于衷。

    他以為他當(dāng)初那么順?biāo)斓赝瓿扇蝿?wù),是自己足夠聰明。

    可到了這一刻,厲衡才恍然大悟

    感情里天賦異稟的是林揚。

    這個看上去總是被牽著鼻子走的青年,總在厲衡面前暴露出弱點的人,才是這段感情里早慧的一方。

    林揚先于厲衡看明白了一切。他從來不是被厲衡誘哄著跌落感情,他是主動跳入深淵的人。

    他比厲衡愛得早,也比厲衡更懂自己的心。

    所以在厲衡猶豫不決的那幾年,林揚依然愛得堅決而徹底。

    厲衡看著熟睡的林揚,突然感到僥幸:

    他們原來并不是闊別重逢,是林揚一直在原地等他回頭。

    第66章 剖白(二)

    林揚一覺醒來,睜開眼,第一反應(yīng)是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有發(fā)燒。

    他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分鐘才慢騰騰地起身。

    呼出一口氣,對自己說:一定是夢。

    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shè),林揚下了床,他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

    然后拉開門。

    客廳沒有人,整個房子里都安安靜靜的。那道被踹壞的大門現(xiàn)在看上去很正常。

    林揚說不出此刻心里究竟是松了一口氣,還是被豁出了一道口子。

    真的是夢?

    林揚垂下眼眸,走到沙發(fā)處,想著這個夢還真是過于真實,昨晚他在這里嚎啕大哭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假的。

    他嘆了嘆氣,往下一坐。

    屁股還沒挨著沙發(fā)墊,門鎖就傳來了鑰匙擰動的聲音。

    下一刻,厲衡提著剛買到的早飯走了進來。

    看到林揚以后,眼神一頓,隨后笑了笑,對他說:醒了?來吃飯。

    林揚張了張嘴,此刻的心臟好像被一只手重重拿捏住。

    險些忘記跳動。

    沒有人提昨晚的事。

    他們安靜地吃完了一頓早餐。

    厲衡放下筷子后,突然說:門要換新的,太不結(jié)實了。

    哦。林揚眨了眨眼,沒想好怎么接,就點了點頭。

    今天幾點上班?

    十一點

    嗯,那不著急。厲衡抽出一張紙,給他擦了擦嘴角,說,待會兒我送你。

    林揚縮了縮脖子,沒有躲開。

    他們兩人平靜地相處,吃完飯,又一起去上班。

    在車上,厲衡跟他聊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題,比如沸城的天氣很熱,比如沸城的小吃很多。林揚都會回應(yīng),但不主動找話題。

    直到把林揚送到海邊,厲衡停下車。在他開門前,按住了他的手。

    怎么?

    林揚心里暗自狂跳了起來。

    或許他已經(jīng)知道厲衡要說什么。

    或許他等了一早上,就在等這一刻。

    我不走了。

    昨晚厲衡的表態(tài),在一夜過去后,究竟還作不作數(shù)?

    林揚沒有倚仗,所以心里沒底,只能等厲衡自己說出來。

    厲衡說:戒指。

    啊?

    林揚愣了,戒指,怎么了。

    現(xiàn)在不是因為兩個人把話說開嗎?厲衡不是應(yīng)該接著昨晚的話題,完完整整地講明白他的想法嗎?

    突然提到戒指做什么?

    林揚心里有些著急。

    我是說,戒指我不還了。

    厲衡看著他那副藏都藏不住的小表情,有些失笑,抬手用指節(jié)輕輕勾了勾他的下巴,說了句,

    你有意見沒有?

    林揚抿了抿唇,他覺得厲衡這個人有些可惡,分明知道他想聽什么,但偏偏不說。

    于是他反問道:為什么不還?

    你知道為什么。

    厲衡倒不打算在這件事上逗他,斂了笑,頗為鄭重其事地說道,

    我昨天說的話是認(rèn)真的,以后也不打算收回。我不走了。

    什么意思林揚眼睫毛顫了顫,偏要再問他,說清楚什么意思?

    他說話聲音很輕,像是生怕打碎了這場夢。他想要個明確的答案。

    厲衡看出林揚的緊張,手掌撫上他的臉,輕聲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昨天厲衡一夜沒睡。

    他想的很多。

    我沒有你以為的那么瀟灑,林揚你看到的那些任務(wù)日志,只是系統(tǒng)自動錄入的數(shù)據(jù)報告。它只能告訴你我這些年做了什么,卻沒辦法告訴你,我在想什么。

    厲衡有些自嘲地說,你以為我為什么要來這里找你,真的是為了還戒指?還是因為良心不安,所以想來跟你說聲對不起?是,也不全是。

    我想盡辦法卻找不到你的時候,就說服自己你過得很好,你的未來一片坦途,而我對你來說是不公平

    也是不合理的存在我來沸城以前想了很久,確定能夠克制,所以才敢來。甚至在昨晚去找你以前,我已經(jīng)定好了離開的機票,我以為我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