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捉妖司 第87節
“你做江上擺渡的船夫多久了?” “兩年了?!?/br> 周澤點點頭,快速地問道: “兩年前呢?兩年前你如何謀生?” 沈慶之一頓,沒想到周澤如此問,微微抬頭看了周澤一眼,隨后低下頭。 “之前在城中一個鋪子幫忙,賣了幾個月的rou。” 周澤哦了一聲,果然做過rou鋪的生意。 可為什么做了船夫? 要知道合江當地的船夫,可是跟撈尸息息相關,不說每天有落水或者投江的,至少每個月都要有那么幾個,比送夜香的身份更加低微。 “你知我是何人?” 沈慶之搖搖頭,周澤有些想笑,這人裝憨真的是天生的,畢竟長相就很淳樸,容易讓人忽略他,可昨天薛平和周圍的人,都跪下來給周澤見禮了。 這會兒還裝作不知道,就有些刻意。 “本官合江縣令,昨天尸體撈上來,在江邊曾經查看過,而且你昨天就在現場,不知是本官的記憶不好,還是你的記憶有問題? 現在本官問你,江中打撈上來的尸體,腋下有一道勒痕,勒破了皮rou,周邊已經開始腐敗,以你撈尸的經驗,跟本官說說,這是如何造成的?” 趙武臉上顯得有些尷尬,趕緊給周澤跪下。 “小的真的不知啊,小的就是跟著湊數,也不懂這些,畢竟只是一個擺渡載客的船夫,求貴人放過小的?!?/br> 周澤眉頭緊蹙,這兩個人還真的是般配,一個打死也不說,另一個是一問三不知。 “本官累了,也懶得跟你周旋,直說吧,剛剛李四郎的妻子王翠兒已經招認。 你跟她相識相戀,只是你家境貧寒,而王家還想用王翠兒換一些彩禮,好給家中幾個兒子娶妻。 王家將你趕出來,正巧趕上李家去王家提親,王家自然是應允,王翠兒想讓你帶她走,可是你覺得,這樣逃走成了流民,反而活的不如現在,想走也不能如此走。 隨后你計劃,王翠兒嫁過去,王翠兒不允,可是拗不過你的執著和懇求,所以這事兒就暫時安穩下來,畢竟李四郎對王翠兒是真心不錯,又出手大方,你就起了歹心。 王翠兒不知道的是,你找了一個算命的先生,許諾給他銀子,讓他去李家外面說一套白虎星下凡的說辭,李母信了嚇得想要退婚。 這事兒你是做著兩手打算,退了至少彩禮是拿不回去,你們就白撿了便宜,王父再不同意也不會扭著來。 如若退不成婚,自然就要找破解之法,而這個破解之法,早就將李四郎算計進去,你們想殺害李四郎。 然后給王翠兒找一個脫身之計,去荊州九華庵當姑子,忍個一年半載,隨后來一個金蟬脫殼,你們也就重獲自由了。” 說到這里,周澤頓了頓。 沈慶之已經沒有之前的淡定,而王翠兒依舊低著頭跪在原地,周澤知道這是老徐的手段。 沈慶之偷著瞥了一眼王翠兒,眸光閃爍,只是瞥了一下,趕緊再度低下頭。 周澤沒著急,語速依舊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 “大婚當日,趁亂你混進李家,藏在李四郎的婚房,入夜李四郎被送回新房,已經是酩酊大醉,之后門窗被釘死。 人員撤離后,你將大醉李四郎勒著脖子背在后背,人沒氣了,床被移開,你們連夜開始挖掘,床下的地磚被摳出來,裝書畫的壇子用來裝尸體。 哦對了,你還將尸體切成碎塊,這個你比較在行,雖說天氣不熱,但時間久了也容易腐敗,所以干脆你將尸體肢解,裝入壇子,上面用油布和蠟封裹,埋入地下。 三日后,你穿著李四郎的衣衫,帶著帽子,本就臉黑自然也省去裝扮,待門窗全部拆除,你瘋了一樣朝著外面跑,一口氣沖到江邊,讓后面的李五郎聽到你跳水的聲音。 至于那算命先生,我猜因為要錢,藏在你家中,不過你回去后直接用磚石將人從后面砸死。 之后給他穿上李四郎的衣衫,過了幾日,才用繩子拴著掛在你的船底,直到昨日繩子松脫,尸體被發現,當然這都是在你的算計之內,水里泡了二十多天,誰能認出來面容啊。 沈慶之,我說的對嗎?” 沈慶之懵了,一臉的難以置信,隨后怒目圓睜,看向王翠兒的方向,聲嘶力竭地指著王翠兒吼道: “小的冤枉,她污蔑我!” 第96章 縫尸【求訂閱】 “小的冤枉,她污蔑我!” 周澤仰頭笑了,笑得很開心,到最后笑容散去,不斷搖頭。 “為何要污蔑你? 你們不相識? 還是沒有互訴衷腸? 你敢說你們不認識? 你當王家莊都是瞎子,沒一個見過你登門的?” 說到這里,周澤故意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王十二,他是極為尷尬。 開始想給王翠兒求情,畢竟兄弟的交代,可現在發現,王翠兒竟然是兇手之一,而自己當時的隱瞞,也成了這個案子的誘因滿心懊悔。 王十二直接跪下了,臉上帶著愧疚。 周澤沒空搭理他,翹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看似最悠閑的姿勢,但目光,死死盯著沈慶之。 “說話,王翠兒說的是否屬實?” 沈慶之匍匐在地,身上不斷顫抖,也就片刻功夫,沈慶之就抬起頭,臉上掛著淚水,目光帶著驚慌失措。 “貴人救救小的,小的確實曾經喜歡王翠兒,不過王家阿耶不同意,此事也就作罷了,小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斷然不敢奢求。 我一個船夫,大字不識幾個,上哪兒去認識什么算命的先生,我都是聽吩咐的,王翠兒找我,讓我依她的計劃行事,白虎星下凡,還有退婚,都是她想出來的。 之后也是她讓我藏在房中,還要我帶著之前學徒的殺豬刀,我也不知道要干啥。 等到了半夜,李四郎被送回去,門窗釘死,我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同尋常。 李四郎醉的很厲害,怎么搖晃都不醒,王翠兒拿出一根腰帶,丟在床頂的橫梁上,繞過李四郎的頸部,讓我將李四郎掛在上面,我怕了,她大罵我廢物,然后自己將人掛上。” 周澤瞥了一眼王翠兒的方向,這個沈慶之能如此說,他一點兒都不意外,并不是說社會底層的人不善良。 而是他能做出來殺人越貨的事兒,誣告栽贓又算得了什么? 得到錢財才是最重要的,一旦事發,他恐怕不是這個時間才想到退路,將所有事兒推到王翠兒身上,這恐怕原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放著一個對她那么癡情的李四郎,不好好過日子,為了一個所謂的情字,害了兩條性命不說,這會兒更是背上所有罪責。 不知她此刻,是不是會后悔。 沈慶之依舊繼續說著,周澤收回目光,盯著沈慶之,看著他繼續表演。 “不多時,李四郎死了,她跟我說,如若我不照著她說的做,此刻就大聲喊叫,說有賊人躲在房內殺了李四郎,門一開,我就是被送官府查辦,來個秋后問斬。 我是真的怕呀,這才照著她的吩咐,分解尸體,藏在缸里面,隨后將人埋在床下的土中,一切都恢復原樣,多出來的土,都藏在花盆里。 三日后,她讓我穿著李四郎的衣袍沖出去,跳江后我等到天擦亮才回家了,還沒進村就看到一個男子在我家外鬼鬼祟祟,他跟我說是王翠兒讓他來找我的。 我一下子明白,這人是那個算命先生,我沒敢將人帶回村,領著他去了江邊,那人很囂張跟我要銀子,說王翠兒說好了給我的。 爭執的時候,他要打我,我躲了一下,他就滑倒頭撞在船錨上,我嚇壞了,想到王翠兒的話,將自己身上的衣衫跟算命的換了,然后將人丟入江中。 貴人明鑒,我真的沒說謊,這些跟小的沒關系,都是那個王翠兒指使的,我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船夫,怎么能想得如此周全?” 周澤點點頭,朝著老徐擺手。 老徐明白,趕緊拎著王翠兒到了近前,虛空拍了兩下,王翠兒僵硬的動作一松,直接趴在地上。 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沒有哭泣聲,就是眼淚順著臉龐流下來,盯著沈慶之一瞬不瞬。 此時她才想明白,周澤那句話的含義。 就這樣直挺挺的跪著,朝著主屋內李四郎的尸身,王翠兒整理了一下衣衫,隨后磕了三個頭。 “明府我招了,您分析的沒錯,當初我就是不同意婚事,隨后沈慶之找我,說了利害,這才同意的,結婚前夜,他到了我家跟我說了計劃。 殺人、碎尸、掩埋、投江,到算命先生的尸體進行冒名頂替,都是沈慶之的計劃,正屋供桌下方有暗格,里面藏著三十根金條,那是李四郎新婚當夜給我的。 他說,讓我找時間一點一點兒送回家,給我兄長成親用也行,給我父親養老用也行,反正嫁了他就要過好日子,這是他最后一句話,李四郎是好人,對我情深義重。 隨后,他醉得厲害,倒在床上睡去,沈慶之沖出來,勒著脖子背起來人,我求沈慶之停手,沈慶之罵我賤,再后來的你們也都猜對了。 至于之后是金蟬脫殼,還是帶著銀子獨自去逍遙,這些計劃我不知道,罪婦求明府重判,讓我和沈慶之為李四郎償命。” 王翠兒語速不慢,期間幾度哽咽。 不是感慨自己的人生,那言語中都是對李四郎的愧疚。 周澤瞥了一眼薛平,不知道他在哪兒找到的一個老頭,在旁邊記錄王翠兒和沈慶之的供詞,老頭已經一頭汗,兩只手在奮筆疾書。 “整理供詞簽字畫押,兩個人都帶回縣衙,等待刑部審核此案,另外將棺木里面那個算命先生的尸體帶走,埋在亂葬崗做個標記,回縣衙!” 周澤站起身,那個記錄的老頭算是寫完了,薛平趕緊拿著供書走到王翠兒和沈慶之面前,王翠兒主動按了手印,沈慶之卻不干了。 掙扎著站起來,薛平都沒按住他,畢竟是常年出力的人,有股子蠻勁兒。 “我不服,這賤貨一句話,你們就信了,為何我說的沒人信?你們這是草菅人命,就是想讓我當替死鬼,我要去告狀!” 周澤都沒動,那個沈慶之拎起來一把椅子,朝著王翠兒頭上砸來,王翠兒沒躲,眼睛都沒眨一下。 老徐一抬腳,直接將椅子踹個粉碎,碎渣渣迸濺的院子外面都有,似乎聽到動靜,院門被打開,一眾不良人涌了進來。 周澤懶得跟他廢話,朝著老徐擺擺手。 “畫押你來辦,不服就教育到他服為止,別留下什么傷痕就行,本官看他不爽,多嘗嘗刑罰也未嘗不可?!?/br> 說著站起身,老徐已經拎著沈慶之起身,周澤朝著薛平擺擺手。 “李四郎的尸身送去棺木中吧,咱們送佛送到西。” 王翠兒跪著挪了幾步,直接堵住周澤的去路,砰砰砰磕了三個頭。 “明府,罪婦想幫著李四郎縫上斷肢,將其裝入棺木后磕個頭,然后再隨明府去縣衙可好,要殺要剮都行,罪婦都認了?!?/br> 薛平緊著搖頭。 老徐看了一眼,倒是沒啥反應,周澤盯著王翠兒半天,最后目光落在王十二身上。 王十二朝前挪了挪,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