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飛升 第58節(jié)
“姐妹說的對,再過十年,孟河澤若能成功結(jié)丹,他就是下一個子夜文殊!” “好大的臉,不過一個嘩眾取寵之輩,不僅比妙煙仙子,還敢比子夜師兄?你們都是瓷器啊,到處碰!” 爭議越大,孟河澤名聲越響。 一號臺有人打出一整套失傳的劍訣,沒人理;二號臺有人臨戰(zhàn)突破,沒人睬,大家每天為孟河澤吵得不可開交。 不管是愛是恨,是怒是怨,孟河澤都成為議論中心。 有人覺得孟河澤為表演賽帶來新鮮感,獨具巧思。 況且孟河澤是一株還未長成的幼苗,比起押注參天大樹,賭他會晉級更有參與感。 這是改變他人命運的感覺,試過就上癮。 也有人認為,孟河澤支持者都是修真界毒瘤,到處碰瓷。 但無法拒絕那些華麗的誘惑。 看過孟河澤的比試,再看傳統(tǒng)打法便覺無趣,就像吃飯不放一粒鹽,沒半點滋味。 除非趕上某一場參賽者是同門師兄弟,否則不愿離開有孟河澤的擂臺。 他的表演賽永遠花樣百出。 比如恰到好處、烘托氛圍的配樂。 比如法器在空中爆炸,像一場煙花。 比如上百只天燈被同時點亮,飛上夜空。 不管登聞雅會結(jié)果如何,這些畫面會永遠留在記憶中,成為這個春天最深刻、最明亮的色彩。 …… 武試因為孟河澤陷入暴風(fēng)漩渦中,書畫試與琴試才剛剛開始。 這天,宋潛機像平常一樣澆過菜園,給屋檐換上新的聚光符。 然后迎著微涼晨風(fēng),呼吸山林草木清香,悠閑地走出家門。 他該去參加書畫試了。 第44章 風(fēng)流不羈 春日里晴光正好, 枝頭鳥雀啁啾。 年輕修士們?nèi)齼蓛山Y(jié)伴而行,向彩石溪畔匯聚。 他們隨身不佩刀劍,只佩折扇、香囊或玉佩, 輕袍緩帶, 與同伴談笑風(fēng)生。 比起熱鬧喧天、熱血沸騰的武試, 嚴肅沉靜、暗藏殺機的棋試,書畫試氛圍輕松許多。 畢竟參賽者沒有兩兩捉對、你死我活的對手。若覺自己發(fā)揮不好,只要沒有超出規(guī)定時間, 還可以換紙重來。 參賽者七成是青崖書院的弟子, 三成是其他門派世家的符師,很少有像宋潛機這樣,報名只為重在參與—— 在別人看來, 他就是一個劍修出身的書畫愛好者。 華微宗懸泉瀑布無數(shù), 這條小溪水勢不大,卻別有秀麗風(fēng)致, 被宗內(nèi)稱為彩石溪。 溪水潺潺,清澈見底,一眼能望到水下的鵝卵石。 它們顆顆圓潤,色彩斑斕,鋪滿大半條小溪。 溪畔是一片平整開闊的草甸, 碧云長空下, 草長鶯飛, 一望無際。 書畫試數(shù)千張桌椅, 便設(shè)在這樣風(fēng)景優(yōu)美, 春光明媚的地方。 比試還未開始, 書生們一邊搖著扇子, 沿溪畔踱步, 一邊高談闊論: “素聞李道友文采斐然,妙筆生花,不知今日準(zhǔn)備寫什么?” “區(qū)區(qū)不才,前日觀瑤光湖美景,偶得一首絕句?!?/br> “聽說劉兄畫梅,書院一絕。今日可還畫《雪地梅花》?” “近日游覽華微山水風(fēng)光,且畫一幅《華微山景》吧。” 他們看似閑談,卻有很多講究。關(guān)系好的,真誠的互吹互捧;關(guān)系不好的,明褒暗貶,詞鋒銳利,稍不留神便被占去口頭便宜,或拿嘲諷當(dāng)夸獎,成為背后笑柄。 宋潛機穿過搖扇的人群,撩起衣擺,低頭俯身,挑揀溪邊的鵝卵石。 他檐下水缸種了蓮,放幾顆雨花填缸正合適。 春日溪水并不寒冷,漫過五指,留下恰到好處的一點涼意,沁人心脾。 水底石頭五光十色,宋潛機認真地左挑右撿,有時驚動石縫里幾條小銀魚,從他指縫間溜過。 宋潛機將雨花石收進儲物袋,覺得有趣又滿足,便不在乎周圍竊竊私語: “這人是誰?他東西掉水里了?” “他居然在撿石頭,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他看著有點眼熟……” 山間傳來悠遠的鐘聲。 “請諸位參賽者,按序號入座——”場邊執(zhí)事齊聲道。 眾人嬉笑告別,約定下次再聊,找到屬于自己的桌椅,鋪陳紙筆。 符師用筆大多是法器,往往千挑萬選,才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慣用的墨汁和顏料也不是凡品。 筆墨紙硯華微宗不提供,全靠自帶。 宋潛機找到自己的序號,拉開椅子坐下,雙手仍沾著水。 恰好一塊干凈柔軟的絹布遞到面前。 平時孟河澤常給他遞布,宋潛機習(xí)慣性接過。 擦了手才反應(yīng)過來。冰蠶絲緞光錦,料子好得過分。 宋潛機抬頭,看見書畫試同桌的臉。 那人長眉星眸,笑容真誠,身穿八十八重水云符文法袍,腰帶綴滿鮫王珠,桌上筆架掛著一支紫云煙霞筆,竟是高階法器。 從頭到腳寫了無數(shù)個“貴”字。 宋潛機一怔:“多謝。” 這張臉有些面熟,但他一時想不起,到底在何處見過。 “不謝?!蓖朗栈鼐劰忮\,仿佛那只是一塊抹布。 他笑問:“方才見道友摸水底石子,可是在祈福?我家鄉(xiāng)也有這個風(fēng)俗?!?/br> 宋潛機:“……不,我收石子只是用來填水缸。” 那人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原來如此。不知道友寫字還是作畫?” “畫畫吧。”宋潛機說。 那人眼神亮了亮。 雖然兩人一桌,但大多數(shù)同桌們不會聊天。 參賽者一旦提筆,便心無旁騖。 四周響起研磨聲,仿佛春蠶啃食桑葉。 在這一片極規(guī)矩、有條理的響動中,同桌的聲音更顯突兀: “道友,你為何還不落筆?” 宋潛機悠然坐著,欣賞溪水風(fēng)光,看云吹風(fēng):“還沒想好畫什么?!?/br> 那人啞然:“你這樣也敢報名?” “報名又不花錢?!彼螡摍C說。 這個理由無法反駁??蓙韰⒓訒嬙嚨?,誰不是私下練習(xí)過千百遍,閉著眼睛也能寫出來。 只剩他們兩人還呆坐不動,甚至在聊天。 宋潛機拿出儲物袋的鵝卵石,開始把玩石頭。 同桌先沉不住氣,再次主動開口:“你該不會,不會畫吧?” “我會一點。”宋潛機說。 登聞雅會書畫試,會一點的也敢來?! 那人滿臉失望,頹然嘆氣。 他打開硯臺,添水研墨:“算了,我不等你了?!?/br> “你等我作甚?”宋潛機被他勾起些興趣。 那人誠懇道:“實不相瞞,我畫山水,想?yún)⒖家幌履愕臉?gòu)圖?!?/br> 宋潛機無語。 你直說想抄作業(yè)不就完了嗎? 原來剛才與我搭話,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筆力、筆意如何,全憑日積月累的苦練。 構(gòu)圖卻是講究巧思和審美。 尤其是山水圖,常言說“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同一座山,不同的人選擇角度不同,畫出的山勢與意境迥然不同。 當(dāng)今山水重意而輕形,以書圣的“遠山近水法”最為流行。為了投其所好,參賽者多用此法。 而且十個人作畫,八個都選畫山水。 宋潛機無奈笑笑,心想這序號和座位是按水平排的嗎? 兩個學(xué)渣做同桌,就別互相指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