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飛升 第40節
趙濟恒被這笑容激怒:“只有你與孟河澤兩人?” 宋潛機點頭。 趙濟恒大喜。 若不是叔父嚴厲警告過,莫再去招惹姓宋的,他如何能忍到今日。 他環顧四周,身前有半步金丹的霂堂哥,四周有許多與趙家交好的世家子弟。 而宋潛機失去整個外門助陣,只帶著孟河澤一人,身陷重圍,無異于羊羔闖入狼群。 難道天要助我?我今夜就能將姓宋的踩在腳下? 他一念及此,興奮異常,目露精光。 忽聽趙霂道:“豐仙子這是怎么了?因何事落淚?” 他雖不知前因,但這一句話,既可表現憐香惜玉,又能將滿堂目光從宋潛機身上拉回來。 趙濟恒順桿爬,急忙道:“豐仙子,可是這兩個外門小子得罪了你?你放心,有我們兄弟二人在此,一定不放過他!” 眾人的確轉動目光,都看向他們,只是神色很古怪。 趙霂預感不好,趕忙對趙濟恒傳音,示意他閉口。 豐紫衣驚覺自己掉了眼淚,胡亂抹把臉,怒瞪趙濟恒。 卻見宋潛機面色溫和,沒有絲毫看她笑話、輕蔑輕薄之意,臉色又緩和不少,只對宋潛機道: “你剛說甚么話,我沒聽清楚。” “請教道友,此花在何處種植,如何栽培得來?” 宋潛機見她面帶淚痕,雖不明白,仍道:“若有冒犯之處,我向道友賠罪,還請不吝賜教。” 豐紫衣驚詫。 剛才這人不可一世,勢如萬軍陣中取敵首級,此刻拈花在手,與她輕聲說話,竟然極規矩、極禮貌。 她語氣不由軟下來:“我大衍宗有一口靈泉。花木沾泉,生機旺盛,鳥獸飲泉,可通人性。這幾叢瓊玉花長在靈泉邊,日夜受其恩澤,自然不凡,只是近些年靈氣漸漸凋敝,修士飲用泉水,已經沒有療傷之效……” “師姐!”身后同門打斷她。 豐紫衣閉口。 同門長舒一口氣,生怕她再說下去,要將自家老底抖得一干二凈了。 宋潛機聽見“靈泉”,心中微動。 不死泉正在他紫府中,日夜不息地滋養他全身靈脈。 但天地至寶靈壓何等強大,他暫時無法觸碰。若能取出幾滴,讓他種的草木沾上,豈不快活? 不如我自創一門功法,將吐納靈氣融入自然呼吸中,這樣無論吃飯睡覺,還是種地澆花,呼吸間就能提升修為。修為到了,便可觸及不死泉。 這想法實在匪夷所思,若是上輩子的宋潛機聽了,應會大罵癡心妄想、白日做夢,修煉哪有這般容易? 而他現在直覺可行,只要用心琢磨。 豐紫衣見他發自內心地喜悅,心想我只答了他一句,他便如此高興嗎? 趙濟恒再如何遲鈍,此時也琢磨出不對。水榭里人雖多,卻沒有一個人針對宋潛機。 他捧著滿懷畫軸,看向堂哥。 趙霂臉色已然鐵青。 豐紫衣敲了敲玉案:“我這顆鮫王珠放上桌,就沒想再收回來,否則傳出去,知道的是你們自己不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豐紫衣說話不算數!你們拿走吧,算是先前湖上我派弟子妄動法器,違反規則的賠罪。” 趙濟恒不可置信,好生崩潰。你倆沒打起來,竟然還互相賠罪? 他瞪大眼睛,卻眼見其他門派眾人紛紛表態,請宋潛機、孟河澤收下法器。 世道瘋了! “我等心服口服,自然踐諾。” “既然有言在先,我派也絕不反悔。” “還望兩位道友給個面子,不計前嫌!” 有人想對宋、孟二人示好,拉攏他們改投自家門派,也有人不愿顯得氣量狹小,做派小氣,不如大衍宗。 宋師兄看看孟河澤神情,笑道:“去收吧。” 孟河澤一喜,面上強自鎮定,拿出儲物袋一件件裝好。 宋潛機道了聲謝,又道告辭,便帶孟河澤離開。 陳紅燭問:“今夜大家盡興了?” 眾人望著宋、孟二人背影遠去,連稱盡興。 豐紫衣摸了摸空蕩的鬢角,站起身:“我累了,回去吧。” 不多時,水榭人去樓空。 唯見湖心明月破碎,湖畔柳絲飄飛。 趙霂緊握折扇,艱澀道:“走。” 趙濟恒大驚失色:“那咱們這些畫,下次再送?” 堂哥傾注心血,下得苦功,不就是為了今夜,將畫卷展示眾人眼前,搏得善畫美人的風流名聲,以脫穎而出嗎? 趙霂臉色陰沉,冷冷瞪他一眼:“拿去燒掉!” “啊?”趙濟恒不舍。 趙霂遠望湖畔,那兩道背影已經融于夜色遠山,看不清了。 他咬牙道:“莫再多問,此計已廢,只得書畫試上再出奇招!” *** 孟河澤走在山道上。 只覺腳下不是堅硬石階,是一朵朵云彩,他正飄在云上。 一夜暴富,莫過如是。 走到外門寢舍范圍,他才恢復些神智:“宋師兄,你真厲害,咱們發財了!” 宋潛機納悶:“我要來何用?是給你的。” “給我?” 宋潛機點頭:“現在不氣了吧?” 孟河澤一怔,忽覺慚愧。 原來宋師兄因為我快要突破,不能動怒,才讓我收下寶物消氣。我怎么總讓師兄替我cao心。 他連連搖頭:“不,師兄贏來的,都給師兄!” “你何時見我用過法器?”宋潛機笑道:“這些法器今日過了明路,你會后拜個好師父,不做散修,就不怕別人打主意。等你成為一方大能,別人心甘情愿給你的,你可以收。別人不給的,你不能倚仗修為去奪,否則就算一時占得便宜,總會付出代價,難以修成正果……” 他忽然不說了。這輩子孟河澤成不了邪佛,本就品行正直,哪用他來傳授血淚教訓。 只因他想到兩人早晚要分開,忍不出多說兩句。 臨走再提醒孟河澤兩年后的滅門之禍,如此便算仁至義盡。 前生推你墜崖,今生總算沒害你。 孟河澤心道,若不能與宋師兄拜同一個師父,我寧愿不去。 否則誰給師兄端茶倒水,熬湯煮面。 宋潛機想起趙濟恒懷中的畫軸。 最近作畫寫字的人,未免太多了。“華微紙貴”他也略有耳聞,因為書圣將臨華微宗,天下符修才齊聚華微城。 前世根本沒有這件事。難道自己重生后,牽一發動全身,衛真鈺也提前出現,所以書圣跑來收徒了? 衛真鈺早期隱姓埋名。類似今夜水榭那般,聚眾玩樂交友的場合,他必然不在其中。 宋潛機望天,一彎明月皎潔。 一道星河跨越半張夜幕,顆顆閃著碎光,墜入山那頭。 卻不知年輕的救世主是哪顆星星,此夜應在何處? 思量間,宋院近了,朱門外桃花已謝,殘紅滿地。 鳳仙花和豆角苗沐浴著清亮月光,風中輕搖。 宋潛機心頭一喜,頓時將一切凡塵瑣事拋在腦后。 第30章 春夜喜雨 宋潛機回到自家小院, 先將儲物袋里蓮葉拿出來,連帶根系淤泥一并放入檐下水缸中。 淤泥不夠,他決定下次自己去瑤光湖, 不帶孟河澤, 半夜三更再動身,避開人潮。左右他泡的蓮藕種子還沒有發芽,這事不急于一天。 趁著皎潔月光, 他在菜地間小心行走,不時蹲下摸摸泥土, 感察作物們的生命力, 以得知哪株需要澆水, 哪株需要翻土, 哪株需要保暖。 孟河澤去廚房煮了一小碗酸湯面片,給宋師兄當宵夜吃。 工可以一日不打,面不能一日不煮。爽口開胃的酸湯配清翠的小蔥末和蘿卜丁, 夜里熱騰騰冒著白氣,端上桌來, 卻見宋潛機正在削竹板。 “師兄, 這是做什么?” “加固花架, 抗風雨。” 孟河澤抬頭。 朗月明星,一夜晴光。 “今晚會下雨嗎?” “總會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