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老二將自己打聽過程中摸到的關系全部都理了一遍，說完就看到紀總才沖著他笑，特別燦爛的那種，看得他渾身汗毛都站起來了。

    “紀總，時間太短我就打聽到這點，你別生氣。”

    可別看著他這么笑啊，老感覺沒好事。

    紀真真被他這一句徹底逗笑，“很好了，這件事成了，我給你加工資。”

    “哦。”刁老二沒過心，獎金有什么用，他基本工資還是那么低。

    “那廠里面的關系摸清楚沒？”

    刁老二打聽消息的時候，也嘗試著揣摩紀總要這些干什么，想想前面要訂貨，后面又散消息，有沒有可能就是為了吸引火力挖出來廠家，好直接進貨呢？

    如果是這樣，那之前的那些關系就肯定沒法。

    在這種亂猜的情況下，刁老二了解到另一件事情。

    “那家工廠當年是從國營轉成私人民辦單位，十多年過去，最近正趕上他們領導班子換人，不少人都在爭取廠長的位置，但是廠長的親兒子被排擠的厲害。”

    雖然是從國營企業轉過來的，但是廠長責任制后，稍微有點底子的領導，都覺得自己能拼一拼，倒是沒人把廠長親兒子放在眼里，總覺得是個毛頭小子，得靠自己。

    “現在呼聲最高的是技術師傅，聽說研發出了新型的傳呼機。”

    紀真真想了想，“你能見到廠長兒子嗎？”

    刁老二糾結一下，最后點頭說：“能！”

    “偷偷的把人給約出來，見一面。”

    ……

    通信公司的人全部都在觀望，等待回答。

    三天的時間，他們足夠了解到一些具體的消息。

    好比如，那個干快遞的紀總，給聯系上的每一家通信公司都留了定金，要的訂單也是同樣的，一百臺。

    這讓不少人心里開始相互亂猜。

    七七八八加在一起私人的通信公司，就足足有八家，真要全吃下，那就是八百臺。

    如果一百臺還能讓人牟足勁爭，八百就只能是聽聽，沒人真信。

    哪有聽說誰家運輸公司旗下貨車有八百臺？

    但凡有，不至于默默無名。

    所以他們更多想的是，紀真真是想要從他們之中選一個最優價。

    有人嗤之以鼻，“看年齡就不大，把咱們都當成好人呢。”

    幾家通訊公司不約而同的都想到了一起，但凡對方拒絕合作，他們就能光明正大的扣下定金一千塊，能賺一點是一點。

    當時訂單上可是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等到這天，不知道是默契還是故意，幾家公司的人全部都聚集在辦事處的小店門前。

    刁老二搬來的一張圓桌，正巧夠他們坐下，只是露天之下這么坐，每個人都別扭奇怪，但是相互看著對方，又都不愿意離開。

    只要這單成了，這個月的業績絕對拔尖。

    在這種幻想中，大家等到了紀真真的到來，除去她，身后還跟著一個身穿正裝的姑娘，眉眼中英氣十足。

    第一眼，大家差點看成警察，還是走進之后才發現標志不同。

    紀真真沒讓大家久等，“都到齊了呀，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專門從公證處請來的同志，今天的合作將在她的見證下完成，確保我們雙方的利益。”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紀真真有點傻，要反悔的是她呀，怎么還找人來盯著。

    有馬虎的沒在意，只想著趕快開始，也有細心的意識到不對勁。

    “紀總考慮的周到，就應該這樣，不如我們九點正式開始，我這里公司還有許多事情，能不能跟大家商量讓我第一個來。”

    這話讓別人不樂意了。

    “在場都是同行，那個不忙，我這簽完合同，可就得親自去廠里給紀總提貨。”

    “我也不行……”

    你一句我一句，氣氛突然熱鬧起來。

    最后八個人卻莫名齊心，突然將壓力丟到紀真真身上。

    “紀總，你覺得誰先好？”

    在為難紀真真上，八個人倒是難得意見一致，都想著這會施壓，想借此讓她亂一亂陣腳，好在一會的談判中占據有利的情況。

    “不如，一起吧。”

    “？”

    紀真真不管他們幾臉懵逼，微笑著招呼大家坐下，半點也不掩飾地從包里面掏出幾家的訂單，遞給身邊的公證人員。

    “這是之前簽訂的定金單據，具體合作內容，是我緊急購買一百臺傳呼機，希望三天后我付錢當日能拿到貨。”

    “合理有效。”

    有人問了，“在場八家，沒家一百臺，你確定能當場付清款？”

    “只要能給貨，我們在之前討論時就相互保證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所以我才給你們三天時間準備，就算是從周邊的城市調貨，三天也足夠了。”

    海市周邊的城市，可不是什么貧窮的城市。

    紀真真見大家安靜才繼續說：“現在，誰能交出一百臺傳呼機來，我就和誰敲定最后的合同。”

    “那要是交不出來……”

    “定金退還，以后有機會再合作。”

    “是今天之內給貨就能成？”

    “對。”紀真真又掃一圈，“所以，誰能拿出來。”

    “紀總，之前并沒有說要當場看到貨，我需要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就夠。”

    “可以，我只和第一個送到貨的人合作。”

    之前細心品到不對味的那個人靜靜看了紀真真兩眼，等察覺其他七家都去小賣部搶電話，默默地坐回位置上。

    他總覺得不太對，當即做下決定。

    “紀總，我們公司審核比較嚴謹，任何出庫的貨品都要再三比對確認，所以您的要求可能沒辦法達成，我這里主動將定金退給您，希望以后還有合作的機會。”

    “會有的。”

    紀真真接過對方退回來的定金，送別他。

    公證人員安安靜靜的記錄，紀真真就坐在原地等待，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圍繞在電話邊上的人逐漸減少，到最后消失不見。

    公證人員還沒見過這種情況，身邊也沒其他人，她沒忍住好奇問了句，“他們是不是都后悔了？這都快到中午飯時間。”

    “還有下午和晚上呢，我著急用傳呼機，等一天能等到我要的東西，也是好消息。”

    “這確實。”

    太陽東升西落，倒是有人回來跟紀真真商量過，能不能寬限兩天的時間，在得到準確的拒絕后，有兩家回頭喪氣的，在公證人員的眼皮子底下退定金，回程。

    剩下的人，仿佛還在磨。

    紀真真陪公證人員吃工作餐的時候，刁老二神神叨叨的拿了份海市晚報過來。

    “紀總，你看。”

    公證人員見報紙遞到身邊，出于好奇也湊近看了一眼。

    正面半頁報紙上，都在報道一件事情。

    【黑心工廠粗糙爛制被好心人舉報】

    標題下照片被印刷得有些不太清楚，但是具體是什么能看出來。

    碩大的機電工廠門口，一堆黑色傳呼機堆在一起，邊上圍了一群人。

    小字在一點點介紹，傳呼機是本月市場退回的有問題產品，幾乎占據了月銷售的三分之二，這個數字讓無數人震驚。

    要清楚一點，傳呼機銷售出去，有問題可以退貨，但是只能退換本機錢，服務費，入網費那些是不可能退的。

    而這兩項，占據了一個傳呼機的大頭。

    曾經以為自己只是意外買到一個損壞傳呼機的人，看到這一幕忽然醒悟，原來不止他一個。

    報紙上說，工廠下午就已經聚集了許許多多的人在聲討黑心工廠，目前市場監管局的人已經重新對工廠進行質檢，在結果出來之前，任何一件貨品都不允許流出去。

    公證員仔細看了看，突然指著兩個人，“這不是上午來過的兩個？”

    紀真真也認出來了，“好像是，所以他們也都拿不到貨，怪不得一下午都見不到一個人。”

    她輕輕嘆口氣，一臉為難。

    公證員也知道出這種事情，貨怕是提不到了。

    “你也別太傷心，不然去專柜買？那都是國營企業供貨，雖然價格沒辦法談下去，但是至少能解決你的需求。”

    “謝謝你，雖然知道他們不會來，但是還請你留到凌晨。”

    “這是我的工作。”公證員糾結一下，最后主動說：“如果他們沒交上來貨，根據約定，你有權追回定金，需要公證處幫忙嗎？”

    紀真真望著眼前有些單純的姑娘，露出笑容來。

    “可以的話，十分感謝。”

    “不客氣，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黑夜慢慢降臨，天空月朗星稀。

    夜風吹過帶動紀真真的發尾，她和公證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最終到凌晨也沒能再見到人回來。

    總共四家，賴了。

    紀真真送公證員回程，同時提交了新的請求。

    第102章 破產重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