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當年不需要用電話來談什么事情。而最近三年，她們見面的機會變得很少，虞言卿每次回來幾乎見一次面，自然更沒有電話溝通的必要了。

    像這樣打電話拉家常，問孩子有沒有睡著，問她有沒有休息，類似這樣……如此“居家”的對話，真是第一次。裴音郗也不知道該說啥呀。

    “恩，今天有點涼，最里面的衣柜第二格我準備了雙層的夏被，你睡前去拿出來用。”憋了幾秒，裴音郗想起了她該說的話。

    “知道了，再見?！庇菅郧渲苯訏炝穗娫?，繼續看她的書。

    沒想到，過了幾秒，電話又響了。咦，這么一搞，活像是小女生生氣掛掉不解風情的情人的電話，然后那情人又追著再次打電話過來一樣。虞言卿為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無聊想法覺得好笑。

    她接起電話，平淡的聲音有點沒好氣：“又怎么了?！?/br>
    “今天瑤瑤去實驗室，還順利嗎？”裴音郗又想起來要說的話。她還沒關心女兒的情況呢。

    何況她想聽虞言卿的聲音，哪怕只是簡單的回復，她也想聽見她真實悅耳的嗓音，哪怕是虞言卿沒好氣懶得應付她的樣子，但是聽到那個語調再聯想到她臉上的表情，裴音郗也覺得挺可愛。

    啊哈，看吧，剛才那個就是無聊的想法。裴音郗這個悶蛋，真不該想像她打電話來還能聊點別的什么事。

    虞言卿無奈地開始對她匯報女兒的情況：“少女瑤今天可長臉了。她一進實驗室，一整個研究所的姑娘們，都好喜歡她搭配的那身衣服，說是賽博朋克風，然后一大群大小孩，圍著一個小小孩在那研究穿搭風格和賽博朋克與現代醫療技術的關系?！?/br>
    “女兒真成精了。”虞言卿真心地笑了，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

    “瑤瑤對硬科技，數學和電腦程序的領悟力非常高，這應該就是她的天賦點?！迸嵋糅犃艘踩滩蛔P起淡淡笑意。

    活像社會上普通家庭的兩個家長，在私下討論自家孩子的點點滴滴。嗯，不是活像，就是。

    “誰說不是呢。她對這方面是真的很有天才，而且活學活用。來了兩個星期，她用電腦編了幾段邏輯程序，用來篩選和編寫DNA片段，然后再用她編的程序來模擬篩選出來的片段合成出來的蛋白的結構。她用的邏輯很新奇，雖然程序是初步的，不過確實能弄出一些有趣的東西，我七叔簡直樂壞了，逢人就夸她。今天我七叔也是，一見到她，喜歡得走都走不動了，瑤瑤去干什么他都愿意陪著，瑤瑤，瑤瑤地叫個不停。大概真的是隔代親，人到了一定年紀越發喜歡小孩子，他是真的很疼愛她。”

    “瑤瑤不怕他了？”

    “沒那么怕了。不過我一直在她身邊，好像有人撐腰似的，有我在小女孩膽子大得很。”虞言卿突然想起個事，“對了，瑤瑤說過兩天是我們結婚八周年。我都不記得了，她非說希望我們能一起慶祝。我答應她了。你肯定也不記得了吧？你把時間空出來，回家吃飯。”

    “嗯，是沒有留意?！迸嵋糅届o地說。

    但是她說的不是實際的情況。結婚周年，她是記得的。她們結婚以后，每年到結婚周年這天，虞言卿都不在國內，她們也就從來沒有提過結婚紀念日這件事。不過瑤瑤三歲懂事以后，每年裴音郗會告訴瑤瑤，今天是mama和媽咪結婚周年紀念的日子。

    孩子聽得懵懵懂懂，沒想到她卻記在心里了。瑤瑤真是一個小天使。裴音郗鼻子一酸，心里一陣暖。

    虞言卿交代裴音郗要記得時間。兩人又沉默，虞言卿準備結束這次通話，沒想到裴音郗聲音再次響起了。安靜清澈的女中音，在夜里聽起來格外讓人平靜。

    裴音郗說：“結婚八年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后。”

    “什么以后？”虞言卿一怔。剛還說裴音郗悶不會聊天呢，話鋒一轉就開始和她回顧過去展望未來了，讓她有點懵。

    “我們的以后。”裴音郗低聲說。

    虞言卿輕笑了笑：“我們以后還能怎么樣。”

    雖然她們結婚是挺戲劇性的一個意外，不過婚結都結了，孩子也生了。結婚生子都完成了，那么多年了，以后還能怎樣？

    裴音郗沉默不說話。這樣虞言卿覺得自己不夠認真回答，裴音郗怕是要不高興。于是她語氣輕松地再開口說話：“行，你問我以后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等jiejie五十歲，你比我小五歲，才四十多，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呢。到時候我就退休。然后我就不需要這破公司了，你也就不需要工作了?！?/br>
    “到時候，我把它賣了，搞一大筆錢，然后jiejie帶你去環游世界。我們專挑最發達最富有的地方去。因為到那個時候，我在戰亂窮困地方待了一輩子，估計不想再去那些地方。然后我就可勁兒花錢享受，在有生之年把所有的錢都花光。算上你一份，你說好吧?！?/br>
    虞言卿輕輕笑，這時她已經把書本扔到一邊去了。暢想不著邊際的未來，以前覺得傻到家，不過其實偶爾一次這樣做，還挺好玩的。

    “好?！迸嵋糅J真地點頭。當做是真的一樣。

    從來沒有體驗過和心中愛著的女子這樣天馬行空地聊過天。原來是這樣的…甜。也是這樣的讓她苦澀。因為這一切的天馬行空，也就注定了只是一場，天馬行空的瑰麗想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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