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滋有味的小日子
以珍睡在京都誠王府的第一夜,雖是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床,但躺在男人熟悉溫暖的懷抱里,卻并未覺得難以入眠,反而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外頭天已大亮。 床前的薄紗帷帳濾過明亮的晨光,使之柔和散落,以珍縮在暖融融的被窩里,舒服地瞇了瞇眼,卷著被子滾了好幾圈還是舍不得起來。 “姑娘可是醒了?”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緊接著有人輕聲推門而入。 帷帳外有幾道朦朧的身影,以珍辨認出是紫杉紫蘇等幾個侍女。 撐著手臂坐起來,絲被順著不著寸縷的身體滑落,有點涼,以珍抖了抖,趕緊抱著被子蓋回去。 “姑娘若是醒了便起來洗漱吧,今兒的早膳有紅豆薏米粥、鮮蝦餃、流沙奶黃包、荷香珍珠糯米雞等幾樣點心,姑娘可還要些別的?”紫杉站在離床榻邊幾步距離,守著規矩,并未直接掀開帷帳。 “哦……不用了,你看著來點就好。”以珍還有點迷糊,聽了這一串點心,肚子里也配合著咕嚕咕嚕叫了兩聲。 “姑娘,奴婢們能進來伺候姑娘更衣嗎?” “嗯,好。” 侍女們服侍以珍穿戴衣裙,是一件輕盈飄逸的廣袖桃花裙。 梳頭則是花嬤嬤來,老人家手很巧,叁兩下便給以珍盤了時興的發髻,名喚:朝云近香,又搭配了小巧精致的釵環,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是美人新妝,錦上添花。 “姑娘的頭發真漂亮呢!” 花嬤嬤的夸贊讓以珍小臉俏紅。 “欸,殿下呢?”起床這么久,以珍才想起來一直沒見著楚聞宣。 “殿下上朝去了。”候在一旁的紫杉回話。 “上朝?” “是,陛下南巡,如今朝中是二皇子監國,按著每叁日一早朝的規矩,今兒殿下卯時起身上朝去了。” “哦……”以珍把玩著纏花步搖上垂下來的珍珠流蘇,想著男人卯時便要起身上朝,那會兒天才剛亮呢,怪辛苦的。 “殿下交代了,如今他在戶部任職,早朝過后會與戶部官員一同理事,回府的時間會比較晚,殿下說姑娘若是在府中待著無聊便可到街上逛逛,只要姑娘晚膳時回來一同用膳即可。”紫杉一邊叫侍女們上早膳,一邊交代著。 以珍正咬開一只鮮蝦餃,嫩滑的蝦rou在口腔中爆開,鮮甜多汁。 這小日子一聽就覺得是和這鮮蝦餃一樣,有滋有味的。 “不過姑娘,早膳過后您需見見府醫,診個平安脈呢。” “診脈?” “是殿下吩咐的。” “那好吧……欸,墨墨呢?怎么不見他?” 這事無巨細都被安排得妥妥貼貼的,不用早起洗衣做飯,不用趕著去樂坊,以珍一時半會兒的還沒完全適應過來,差點都要忘了自己的崽崽了。 紫杉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以珍疑惑地問她怎么了。 “姑娘不知道,今兒小公子起了個大早,哭著鬧著要來找您,殿下不想小公子吵著您休息,可哄了好一會兒都哄不好,殿下他又急著去上朝,最后還是想起來院子里那兩只狼狗,哄著小公子去遛狗,這才得以脫身去上朝呢。” 以珍聞言不禁笑了出來,竟是有這么回事兒,想她那時大約正睡得熟呢,孩子來哭過一回都不知道。 “墨墨去遛狗?” “是啊,姑娘不必擔心,兩只狗都是養在王府多年的,最是溫馴,況且還有阿南陪著呢。” 如此,以珍也沒什么好擔憂的,用過早膳之后,紫杉引了府醫前來。 府醫是個已經年過半百的老者,留著銀白的胡須,瞧著似有幾分道骨仙風。 以珍才曉得這位府醫是大食人,原是當年大食惠妃遠嫁中原時跟過來的隨從,惠妃逝后,便一直留在楚聞宣身邊。 診過脈后,因楚聞宣有過交代,府醫還給以珍瞧了瞧額頭上的傷疤。 “姑娘的這道疤有些時日了,若要去除雖有些困難但也并不是全無辦法。” “多謝老先生,只是傷疤還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我的記憶還能恢復嗎?”如今以珍的心里也唯有這一件事是始終無法放下的。 老者沉吟片刻,道:“恕老朽直言,姑娘失憶或許并非是頭上傷口所致,因你失去了記憶,可自理的能力、學識見解、詩書琴藝等并未丟失,可見姑娘的失憶并不如旁人,或成了失心瘋,或如同叁歲小兒,而是獨獨針對過往的某一段經歷。” “或許是這段經歷太過刻骨,亦或正是因為這段經歷才導致姑娘的人生天翻地覆,所以重創來臨時,姑娘的內心自發地選擇了遺忘來保護自己。” “那,還有可能治好嗎?” “不好說,老朽也只能是盡力一試,大食有一種秘術,名叫織夢催魂,或許能喚回姑娘內心深處封存起來的記憶,只是老朽必須要提醒姑娘,若是這段記憶本身并不美好,那么醫治過程中,姑娘會十分痛苦,甚至可能會墜入夢網,難以自拔,昏迷不醒。” 老者離去后,以珍陷入了沉思。 她很想找回丟失的記憶,想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家人朋友,可是她也很怕疼…… 或許現在的日子也已經很好了,有彼此相愛的人,有乖巧的孩子,或許她應該知足? 可若一輩子做個糊里糊涂的人,她又真的甘心嗎? “娘親!”小孩子清脆爽朗的聲音由遠及近,伴隨著歡快的腳步聲,聽著讓人心情一下便松懈了。 以珍走到房檐下,看著她的小豆丁蹦蹦跳跳地跑向自己,身后還跟著兩只威武的大狼狗。 一只是全黑的,一只黃黑參半,跑起來,大狗線條流暢的健壯身軀如一道閃電般,威風颯颯的。 這畫面十分可愛,明明瞧著很兇狠的狼狗,都快和小豆丁差不多高了,可卻只是緊緊地跟在身后,保護著小主人。 以珍忍不住笑了。 “娘親!墨墨終于見到娘親了!”墨墨一頭扎進以珍懷里撒嬌,兩只大狗也跟著圍在母子周圍。 兩個狗頭在身旁聞來聞去的,把以珍弄得有點癢。 “寶寶今天是不是哭鼻子啦?嗯?小傻瓜,娘親只是睡著啦,又不是不陪你了,以后不可以那樣纏著叔叔的知不知道,叔叔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以珍給孩子整理著歪掉的衣領,黑色的大狗跟著,把濕漉漉的狗鼻子蹭到以珍手上。 “好吧,墨墨知道了。”墨墨乖巧地應答著。 大狗還在蹭以珍的手,說來以珍自己也沒見過這么大的狗,便壯著膽子摸了摸狗頭,有點yingying的狗毛摸著卻也舒服,以珍便順手多捋了兩下。 黑色大狗得了愛撫,興沖沖地朝以珍搖尾巴,熱情地,都快要親到以珍臉上去。 “追風好喜歡娘親,逐月喜不喜歡娘親呀?”墨墨抱著另一只黃黑參半的大狗,搖著大狗的耳朵問。 追風逐月正是兩只大狗的名字。 “好啦,不要拉狗狗的耳朵,娘親帶你去洗手。” 以珍抱著孩子起身,兩只大狗卻仍亦步亦趨地跟著。 也是難得,這么大的狼狗應該是很有野性的,但在母子倆面前卻是乖得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