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查到了他們不久前似乎還有把女兒嫁給另一位中年暴發(fā)戶的意思。

    岑宛女士干脆抓住他們這兒一點(diǎn)骯臟的貪婪，讓律師擬好合同后，便在暗地里聯(lián)系了他們夫妻。

    合同的內(nèi)容雖然細(xì)致地寫滿了整整七頁紙，但最核心的內(nèi)容卻只有一個——

    她可以為季家提供和郁氏長期合作的機(jī)會。

    要求是等季橙年滿十八歲時，他們主動遷出她的戶口并斷絕關(guān)系。

    和郁氏合作能為他們帶來多少好處，她相信季英成不會不明白。用一個生來就被當(dāng)作工具的女兒來換取這巨大的利益，在他們眼里想來該是一件撿了大便宜的事。

    果然，季英成沒思索多久便同意了，甚至同意的速度讓岑宛女士忍不住想冷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還真是難以相信天底下居然會有這樣的父母存在。

    今天就是正式簽合同的日子。

    在郁恒剛把那一份合同大致看完，季英成夫婦便在侍者的帶領(lǐng)下走了進(jìn)來。

    郁恒還是第一次和季橙的父母見面，季英成挺著啤酒肚，面上掛著圓滑的笑容，梁莉雖然臉色不太好看，卻并沒有說一句反對的話。

    這就是養(yǎng)了季橙十七年的父母。

    簽下合同時甚至連眼皮都不多眨一下。

    直到簽完合同，梁莉才試探性地開口：“但是我以后也還是可以聯(lián)系我女兒的對吧？”

    岑宛女士沒說話，反而是林秘書替她開口：“梁女士，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dāng)嘟^關(guān)系’是什么意思。”

    “可她是我親生女兒！”梁莉有些急切的補(bǔ)充，“就算我不聯(lián)系她，她肯定也會聯(lián)系我啊！”

    季英成率先出口喝了妻子一聲：“小莉！”

    郁恒冷笑一聲，想不通是哪來的自信。

    石律師在檢查完簽名和手印后，向梁莉提了句：“關(guān)于梁女士提出的這些，合同里的細(xì)則都明確有寫。”

    除此之外。

    岑宛女士給了林秘書一個眼神，后者收到示意后，從自己帶著的公文包里又抽出一份文件和一張銀行卡推給梁莉。

    “卡里的錢希望您按月以‘生活費(fèi)’的名義準(zhǔn)時打給季橙小姐，”林秘書簡明扼要地按照自己老板的指示對梁莉說道，“還有一套月澄灣的小別墅，岑宛女士會以贈與的方式將產(chǎn)權(quán)過戶到您名下，希望在季橙小姐成年時，您將這套房子以自己的名義過戶給她。”

    季英成原本看著那張銀行卡還在心里猜測里面會有多少錢，再一聽還有一套月澄灣的別墅，頓時眼睛都直了。

    那一片地段的房價可不便宜，更別說居然還是別墅。

    像是看出了他腦子升起的一些想法般，林秘書面無表情地點(diǎn)醒他：“季先生，合同上白紙黑字可寫得清清楚楚，若您做出什么違約的事，郁氏有的是辦法讓您在s市再也無法立足。”

    說這話時，再配上身后兩位強(qiáng)壯的保鏢，震懾效果簡直不要太好。

    季英成一聽也連忙賠笑：“是是，我一定按照你們的要求去做。”說罷還主動伸手將那張銀行卡和文件拿到妻子面前。

    雖然那套房子令他都忍不住眼紅，但和郁氏的長期合作得到的利益可比一套別墅的價值要高得多了。

    明明是自己辛苦懷胎生下的女兒，現(xiàn)在卻要別人來養(yǎng)。

    梁莉眼里閃過一絲痛苦，咬著牙開口：“知知的生活費(fèi)，我本來就會給她的，用不著……”

    “季太太。”岑宛女士直視她，“你想給的話給就是了，但那一份，”她頷首示意了一下還放在桌上的那種卡，“是我想給知知的基本保障。”

    無形中，梁莉感覺自己的喉嚨仿佛被人掐了一把，有一瞬間難受得喘不上氣。

    這一場荒誕的儀式終于結(jié)束。

    郁恒全程基本上沒說過幾句話，但腦子里卻想了很多，有時候成長似乎真是一瞬間的事。

    突然覺得和母親比起來，自己有些想法和行為簡直幼稚得過分。也好像忽然理解了這段時間岑宛女士為什么談一些大大小小的合同時總會不由分說地把他也薅上。

    那些判斷、魄力、眼光和手段也正是他該去學(xué)的方面。

    待季英成夫婦離開后，岑宛女士放下端了好幾個小時的架子，稍微活動了一下酸軟的筋骨，一邊問兒子：“合同是簽完了，那么關(guān)于要不要和知知說，這個決定權(quán)在你這兒，我不干預(yù)。”

    郁恒考慮很久。

    紙終究包不住火，或許就算他們暫時瞞著她，將來有一天她也還是會知道真相。

    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想瞞著。

    等到有合適的契機(jī)時再坦白也不遲，他這樣想著。

    ……

    思緒回神，手機(jī)里和梁莉的通話已經(jīng)被掛斷。

    郁恒看了眼通話時長，沒怎么猶豫地直接選擇刪除了這條通話記錄。

    窗外的雨聲好像小了點(diǎn)。

    他調(diào)整好心情再次輕手輕腳走回臥室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季橙居然醒著。

    她大半個腦袋都沒躺在枕頭上，身體微微屈成一團(tuán)，身上的被子一直裹到下巴以下。安靜地裹著被子躺著，一雙大眼睛卻清醒地看著天花板。

    郁恒愣了愣，反手關(guān)上門后走到床邊坐下，再把她的手機(jī)放回床頭柜上。

    季橙看向他，眼里一時找不到睡意，嗓音卻還是一樣的沙啞：“你跟騙子聊了好久。”

    想起自己剛剛接電話前騙她說是詐騙電話。

    他面不改色地嗯了聲：“我把騙子罵了一頓，讓他不敢再打電話來了。”

    她輕笑：“世界上那么多騙子，難道你每一個都要罵嗎。”

    “罵啊，反正老子有時間。”明明說著這么強(qiáng)勢的話，聲音卻又輕又低的，“你怎么不睡了？”

    郁恒說完又順手搭了搭她的額頭，末了似乎想起自己手的溫度偏高根本探不出什么，一時沒想太多，很是自然地俯下身去。

    用自己的額頭抵上她的。

    一瞬間他的氣息離她非常近，在季橙還沒反應(yīng)過來期間，他又很快直起身體。

    “好像還是有點(diǎn)熱，”他有點(diǎn)模糊地判斷道，“我去外面把耳溫槍拿過來再給你測測。”

    又測了遍體溫，比第一次退了0.2c，但依然在發(fā)著低燒。

    “再睡會兒？”他哄道。

    季橙搖頭，在光線昏暗的房間里，她那雙黑亮的眼眸卻很是清晰。

    “我剛剛以為你要親我。”

    她啞著嗓子語氣波瀾不驚的這句話讓正想給她拿杯水的少爺差點(diǎn)一個手滑。

    “什、你說什么呢！”同時又控制不住地紅了耳根，好在屋里沒開大燈看不清他臉上的顏色。

    “就是剛剛你突然離我那么近，”她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我就下意識地以為你要親過來了。”

    郁恒突然發(fā)現(xiàn)不僅喝酒會讓她表現(xiàn)得和平時不太一樣，就連發(fā)燒也是了，放在平常她怎么可能說這種話啊。

    “我怎么可能干這種事兒。”他無奈，雖然想是一回事。

    “是么…”季橙突然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在郁恒勸她繼續(xù)睡時，她又開口，“我剛剛做了個夢。”

    “夢到了什么？”

    “不太記得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夢見你送了我特別大的一片云…然后我躺在了云朵里…抬頭看到了月亮和彩虹同時出現(xiàn)在天上……”

    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夢，郁恒心下好笑，卻又溫聲問她然后呢。

    “然后你出現(xiàn)了。”

    “我干什么了嗎？”

    “……我忘記了。”

    他又笑了聲：“行吧。”然后看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終于再次闔上。

    季橙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似乎想起來了。

    夢里他說他還要送她玫瑰。

    然后那片云遍載著她一直飛一直飛……

    飛過高山，飛過叢林，直到落入一大片無盡的花海中。

    她躺在花海里安心地睡去，就像現(xiàn)在這樣。

    ……

    作者有話要說：　　（家人們，不要糾結(jié)那破合同究竟有沒有效、擬不擬得出來，小說會寫得比較理想化，見諒見諒）

    第108章 好煩

    接下去的日子在平靜中帶著有條不紊。

    八月底,季橙也結(jié)束了最后一周的家教工作。在此之前，倪芃提前參加的跳級考試成績也出來了，兒子的成績比想象中還要優(yōu)秀的緣故,倪母甚至多給了季橙一部分獎金。

    只不過她并沒有收額外的錢,而是真誠地給了倪母一個建議。

    再過幾天就要開學(xué)了,倪芃幾乎一整個暑假都在學(xué)這學(xué)那沒喘過一口氣,既然跳級考試已經(jīng)通過了,不妨放少年幾天假讓他好好放松休息。

    這一次倪母倒是不再向之前那般獨(dú)斷,考慮了一下后竟然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除此之外另一件讓季橙感到意外的是,許久沒有聯(lián)系過自己的母親居然一聲不吭地給她的卡里打了一筆可觀的數(shù)字。

    收到銀行發(fā)來的消息提醒后,季橙猶豫著還是發(fā)了微信詢問梁莉，對方說是這一學(xué)年的學(xué)費(fèi)和下個月的生活費(fèi)，她還想再問,梁莉卻只說讓她自己在外面住要照顧好自己。

    沉默半響，季橙最后只回了母親一句“謝謝”。

    不管怎么樣，生活都在向越來越好的方向前行著。

    唯一這段時間比較身心俱疲的大概就是少爺了。

    趴在那張被季橙用茶幾改造的書桌上，頭昏腦脹地在草稿紙上打出一個算式后，已經(jīng)學(xué)了快一個下午的郁恒盯著那串?dāng)?shù)字好一會兒,最后干脆直接把筆一摔，語氣兇得很不耐煩道。

    “媽的老子厭學(xué)了！”

    坐在對面的季橙淡然地翻過手上的一頁書,甚至眼皮都沒抬起來看他一下,淡淡然道：“可以。”

    少爺：“……”

    他憋了會兒，忍不住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就不能挽留我一下？”

    這么直接干什么！直接把路封死一個臺階都不給人留讓他很沒有面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