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去古代做美妝 第1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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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北鎮(zhèn)撫司詔獄,走到賀瑾所在的審問室,看著癱在地上的賀瑾,哪里還有當年意氣風發(fā),俊美風流的侯爺樣子? 記憶里的父親,也被賀馭生生剜出去丟棄了。 他用冰冷的聲音宣布:“賀瑾,你以生父之手偷梁換柱害死自己的幼子,不配為人父!你以罪臣之女為妻,罔顧國法不配為人臣!陛下準剝奪你的官身和爵位,從此刻起你不再是安國侯!” 賀瑾跪在地上,撐起上身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賀馭,你不能這樣報復我,我是你的父親!這安國侯的爵位早晚我會給你的,你要讓我……” 你要給我一個善終,讓我進行自然傳承! 不可以這樣剝奪我的尊嚴! 賀馭居高臨下睥睨著他,砸下更重的一擊,“賀瑾,陛下準奏,讓我母親洛靈兒休了你!她依然是安國侯夫人,而你不再是安國侯!” 不再是合離,而是休夫!比休妻還羞辱百倍的結(jié)果。 賀瑾“嗷”一聲,“不——”他膝行幾步,想要抓住賀馭的腿,想讓賀馭可憐可憐他,不要這樣將他逼入絕地。 賀馭卻不為所動,在他的心里賀瑾已經(jīng)不是賀瑾,不再是自己的父親,自己寧愿沒有這樣的父親。他冷冷道:“你不配做賀家子孫,我賀馭以賀家族長的身份告知你,從這一刻起,你被賀家除名。生不得以賀姓示人,死不得以賀姓做鬼。” 如果方才被褫奪爵位,是對他尊嚴和體面的撕扯,那洛靈兒休夫,就是他不能接受的奇恥大辱,現(xiàn)在被賀家除名才是對他抽筋扒皮、挫骨揚灰的重擊。 一個人被他的家族除名,那他就沒了來處,沒了祖宗,也沒有香火。他就是這世間游蕩的孤魂野鬼,生不如死,死無可依。 現(xiàn)在的人事死如事生,對死后的香火傳承看得比天大,就是因為想死后有人供奉,因為他們信有來生。 沒了供奉,就沒了來生! “噗——”賀瑾直接噴出一口壓抑在胸臆間的鮮血,整個人猛烈地抽搐著,而后趴在那里爛泥一樣動彈不得。 第141章 游街--一個求死無門,一個死不瞑目。 他起身往外走的時候,路過一片監(jiān)牢,賀三看見他,朝他伸手哀求,“大侄子,大侄子,求求你放了三叔吧。三叔什么也沒做,三叔就是貪財好色被蒙蔽了。” 賀馭瞥了他一眼,眼神又冷又厲,沒有半點溫情。 死么,不是太容易了嗎? 這北鎮(zhèn)撫司的詔獄多好,又陰冷又潮濕,還有水牢,還有那一排排的刑具。 他以前不屑這些,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們軍人都是在戰(zhàn)場上拚殺,在其他地方不隨便斷人生死。 可是這會兒,他覺得有些人就合適住在這詔獄里,每天嚇得尿褲子才對得起他的“什么都沒做”。 他特意去了一趟賀釗所在的牢房。 為了方便查案,賀馭讓人把賀瑾跟董綠眉相關的人都帶來,分批關押分批審理,不相干的就放他們回去隨時等候傳喚,有關系的則看押起來等候?qū)徟小?/br> 賀釗沒有明顯的罪責,但是賀馭也沒放他。 賀馭站在外面不遠處,看著賀釗在發(fā)脾氣。 “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大哥!” 沒有一個守衛(wèi)去理睬他的,隨便他喊破喉嚨。 這時候賀釗看到了賀馭,他撲到牢門上,嚎啕大哭,“大哥,大哥,你救救我,我什么都沒做,我是無辜的!” 賀馭淡淡道:“我不是你大哥。” 賀釗痛哭流涕:“你是,你是我大哥,你是我親大哥……” 賀馭冷哼了一聲。 賀釗頓住,他知道賀馭肯定知道了自己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現(xiàn)在無比懊悔,小時候為什么要把大哥推開,如果那時候他纏著賀馭,跟賀馭好,讓賀馭對他有手足之情,那么現(xiàn)在就算董綠眉和賀瑾有錯,賀馭也不會對他太壞。 他喃喃道:“大哥,就算……我們也是兄弟啊。”至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庶出的或者繼室生的,也是兄弟啊。 賀馭看著他,發(fā)現(xiàn)褪去了自己強加的那一層亡母遺子的感情,他對賀釗沒有絲毫親近之意,不說比起聶小力差得遠,就跟賀重比都差得遠。 他對賀釗是真的沒有兄弟之情啊。 他確認了自己的態(tài)度,心里就定了,“賀釗,你未必是賀瑾的兒子。” “不、不!”賀釗矢口否認,他一定是賀瑾的兒子,是賀馭的兄弟,絕對不會是董綠眉偷情生的孽種。 賀馭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賀瑾,已經(jīng)被賀氏除名,賀家再無賀瑾。” 那么你想做除名的兒子還是做賀三的兒子,自己選。 這也是看在最后的兄弟情分上能給你的自由選擇。 賀釗頓時呆若木雞。 賀馭:“放他走。”說完他就轉(zhuǎn)身離去。 ……… 轉(zhuǎn)眼夏日來臨,今夏的京城雨水較多,所以大街小巷時有泥濘,再加上馬牛騾等牲口沿途便溺,所以委實不怎么美觀。 皇家玻璃廠又上奏朝廷申請城建京城街道綠化工作,皇帝準! 于是聶青禾跟皇家研究院擅長建筑、園林等方面的人才一起規(guī)劃設計了京城的一些街道布局。 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先把東西南北那些通暢的大街給重新鋪設路面,避免夏天連綿的雨水、冬天長期的積雪,把路面泡透泥濘,扯著一壓全然沒法走。 有些路面倒是有大車壓出來的車轍,大家來往遵循即可,可一旦有個什么變化,那就更麻煩。 “要致富、先修路”,這是必須的。 玻璃廠號召京城市民們把家里的煤渣不要亂丟,每天都集中倒在指定的地點,到時候全部用來鋪路。 同時玻璃廠聯(lián)合了五城兵馬司,在京城大街小巷修建公共廁所,再不允許誰家大人孩子沿街便溺。 而公共廁所的清掃處理工作,則交給那些服刑犯,比如賀三之流,還有那些街頭的混混,仗著有點關系就欺行霸市。欺男霸女,一旦被抓便判去清掃公廁。 賀三雖然助紂為虐,但是罪不至死,抄沒靠著侯府作威作福聚斂的財富,杖責八十,在北鎮(zhèn)撫司服苦役兩年。 然后就被城建司要來一起挖糞了。 公廁的糞便則賣給城郊的菜農(nóng),讓他們每日拉回去漚肥。 街道工作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預計怎么也得三五年之功才行。 但是因為給出了明確的規(guī)定,京城市民漸漸地也就開始遵守,道路也就越來越干凈,環(huán)境也越來越美觀。 大路邊種上了各色時令花卉,就在各家門口,看得賞心悅目。還沒來得及綠化的街道,大家也有樣學樣,有錢的出錢,無錢的出力,把各家門前道旁打扮得花團錦簇。 人人參與,人人有責,連小兒都知道監(jiān)督不能破壞花木。 眾人正忙著栽花木呢,就聽見遠處傳來馬嘶聲,還有響亮的馬鞭開道的聲音。 “犯人游街,退避躲讓——” “犯人游街,引以為戒——” 人們就見一隊雄赳赳的騎兵押著幾輛囚車過來,那些兵士們穿戴整齊,有的配著長刀,有的挎著火銃,甚是威嚴肅殺。 老百姓們卻不怕,一聽說游街了,紛紛喊著,“哎呀,我攢了一筐爛菜葉子呢!”“我攢了是個臭雞蛋了!”“我家里也有……” 女人孩子地往家跑,要去拿武器,免得錯過了打壞人的環(huán)節(jié)。 他們最喜歡看壞人游街,有人講壞人的劣跡罪行,然后他們就可以一邊罵一邊啐。 這兩個月游街的犯人里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董綠眉! 她穿著灰色的囚衣,頭發(fā)亂糟糟的,還禿了好幾塊,那是被人揪的。 “爛人,呸!”有婦人啐她一口,“真是個狠毒的人!對自己兒子疼,就那么作踐別人的兒子!活該!” 一人開頭,瞬間爛菜葉子臭雞蛋就朝著董綠眉,辟里啪啦下雨一樣砸過去,一邊砸一邊罵:“黑心肝的玩意兒,這要不是人家賀將軍厲害,指不定也被你給害死了還沒人給伸冤!” 小孩子們也追著罵,還有人編了兒歌唱著罵她,如今董綠眉這個惡毒后娘的形象深入人心,很多說書的、唱戲的都把惡毒后娘描述成她的模樣。 董綠眉一臉痛苦,她緊閉著眼睛不敢看不敢聽。 雖然已經(jīng)兩個月,可她每天都活在這種羞辱中,感覺比被人扒光了示眾還要羞辱一萬倍。 她不知道原來還有比死更加恐怖的事情,那就是等死,然后遺臭后世。 “你們殺了我吧,讓我死吧,讓我死吧——”她蜷縮在囚車里,只求一個痛快,可惜卻沒人會幫她。 一個婦人罵道:“你想死,自己咬舌自盡、撞死、絕食,怎么還不能死?就是舍不得死!呸!怕死鬼!狠心腸!” 董綠眉發(fā)出壓抑絕望的嚎叫聲,卻沒人同情她。 她身上有直接的或者間接的一共有五條人命,按律審結(jié)便可斬立決,賀馭卻跟大理寺、刑部商討以后判了她一個斬監(jiān)候。 斬監(jiān)候,類似死緩。 如果是被冤枉的,在這期間可以翻案,被救,如果是有苦衷的,這段時間表現(xiàn)良好也是可以減罪的。 董綠眉開始聽見是斬監(jiān)候不是斬立決的時候,自己還松了口氣,以為賀瑾不舍的她死跟賀馭給她求了情。 她怕死,她不想死。 可她的斬監(jiān)候并沒有說明候到什么時候,那就是懸在頭頂上的鍘刀,讓她活著的每分每秒都在恐懼死亡何時降臨。 入睡的時候,不是高興自己還沒死,而是恐懼是否半夜時分或者凌晨時分,就要被砍頭。 睜開眼睛,不是慶幸自己還活著,而是恐懼是不是下一刻就要被砍頭。 她會時時刻刻活在恐懼中,不得解脫! 她不但經(jīng)受著精神上的折磨,她還被當成了犯人典型每日要去游街,警示眾人。 因為董綠眉是罪臣之女改頭換面,入侯府續(xù)弦,這在京城勛貴官宦之家引起了極大的震動。哪怕好色之徒都為之不齒,因為這是把整個家族都置于羞辱之下。 皇帝更是下了嚴令,嚴查官宦、勛貴、士紳等家妻妾身份,如有避罪改名換姓、以賤充貴、寵妾滅妻、良賤通婚等事實,統(tǒng)統(tǒng)嚴查。 很快,就全國掀起來對上位者的道德良俗審查、自查行動,一時間整個大周官員和勛貴之家的后院為之一清。 京城百姓們也樂意看著,那個曾經(jīng)風光卻心狠手辣的安國侯續(xù)弦,被押解在囚車里,順著京城的大街一圈一圈地轉(zhuǎn),他們則見一次罵一次。 直到她死去。她沒有勇氣自殺,就只能用這樣精神和身體雙重折磨的方式來贖罪。 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這樣的活著她寧愿死! 求求誰殺了她! 當囚車轉(zhuǎn)彎的時候,她在一個巷子口看到了拄著拐杖的賀瑾。 他高大的身材已經(jīng)彎曲了,原本烏黑的頭發(fā)也變得花白,俊美的臉變得口眼歪斜,嘴角還有口水不斷地滴落。他拄著拐棍,顫顫巍巍地一步一寸艱難地往前挪,他努力地兜著嘴唇,似乎要過來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