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聶青禾面有意動之色，繼續(xù)道：“柳記是做金銀飾品起家，他們對胭脂水粉絲毫不了解。你已經(jīng)和他們合作了洗發(fā)膏、潔面膏這些清潔品，那么胭脂水粉這一類的，我覺得為了能更好地做出貨品來，你應(yīng)該考慮更有力的合伙人。”

    聶青禾原本尋思和趙家合作就是用黃掌柜的方式，給八五折，然后趙家把鮮花也給自己一定的折扣，這樣互相拿貨互相成就。

    不過現(xiàn)在聽了趙禎澄的話，她覺得他說的對。

    在柳記的作坊里做胭脂水粉，不管是場地、工具還是人力，都不方便，不太合用。做樣品還行，要想大批量生產(chǎn)，還是非常受限的。而趙家就很方便，他們有成熟的胭脂水粉作坊，能夠做出百分百符合她要求的產(chǎn)品來。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種合作能持續(xù)多久。

    趙禎澄：“另外花想容會給姑娘一個保證，只要是你的秘方做出來的胭脂水粉，就永遠(yuǎn)冠上聶氏的名字，哪怕我們做，可該分給姑娘的利錢一文都不會少。這個可以寫在文契里，給縣衙備案，萬無一失。”

    聶青禾想了想，“趙老板是想跟我合作，然后利潤分成？就不知道要如何分。”

    趙禎澄知道她很喜歡這樣的方式，笑道：“作坊、人工、原料我來出，貨我來賣。賬本姑娘的人做，刨除本錢，賺來的銀錢我和姑娘對半分。若是遇上災(zāi)荒年，花田有虧，也不虧姑娘的。如果成貨做出來，路上或者鋪?zhàn)映隽藛栴}，那我會照樣賠給姑娘，絕不會讓姑娘損失。”

    他從12歲開始在花想容做小掌柜，16歲開始執(zhí)掌花想容，對這些生意了若指掌，他有那個自信，不會出問題。

    雖然看似他吃虧，可他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花想容是老店，老店意味著缺乏新鮮感，貨品固定，一直沒有什么突破。而他讓人買回來的聶氏彩妝、護(hù)膚品，他親自研究過，的確非常出色，細(xì)膩、鮮艷、服帖肌膚。如果能放在花想容，那花想容的生意就可以再上層樓。

    他有信心，靠著這個他可以把花想容做成京城、蘇杭的胭脂水粉前三的大鋪?zhàn)印?/br>
    聶青禾沒有立刻給出答覆，她對趙禎澄道：“趙老板，您的條件非常優(yōu)渥，還請給我一些時間考慮。”

    趙禎澄沒想到她小小年紀(jì)居然如此沉著，半點(diǎn)都不急躁輕浮，見到好處也不喜形于色，越發(fā)看好她。他也沒有追問聶青禾何時能給答覆，只說會靜候佳音。

    回去的路上，聶青禾問林掌柜的意思。

    林掌柜很是溫和，他笑道：“青禾，你會做的東西很多，有些貨品的確可以找更合適的人合作。”

    她和柳記合作，本身就是沖著大掌柜來的，然而有些不適合柳記的，也沒必要強(qiáng)求。

    再者她之前找大掌柜，是因?yàn)榇笳乒袢撕茫梢缘谝粫r間相信她幫助她，而她那時候力量實(shí)在過于弱小。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今非昔比，有了和人談判的籌碼，那就可以找更合適的人合作。

    林掌柜覺得完全沒有問題。

    見林掌柜這么支持自己，聶青禾很感動，她決定再考慮幾天，等大掌柜回來和他聊一下。

    不管她做什么，她都希望坦坦蕩蕩光明磊落，不會瞞著大掌柜。

    至于柳記老板，她根本就沒想過跟他們匯報，反正她也不是和他們合作。

    過了幾天，柳大掌柜帶人從京城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來，一到鋪?zhàn)铀腿チ撕笤鹤鞣唬€讓來順跑來找聶青禾。

    聶青禾有些驚訝，大掌柜怎么突然找自己去首飾作坊？她來柳記這些日子，極少去后面首飾作坊，因?yàn)樗戳浀氖罪椆に嚫叱钍矫烙^大方，在金銀工藝上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發(fā)揮的。

    畢竟現(xiàn)代的一些款式未必符合古代人的審美，所以她也只是做一些新的小工具，很少涉足首飾款式什么的。

    她跟著來順去了后院首飾設(shè)計圖樣室，一共三間屋子，里面擺滿了長長的木桌子，上面是很多首飾圖樣以及首飾的樣品。

    柳大掌柜正和幾個掌柜以及師傅在那里說什么。

    看到聶青禾進(jìn)來，那個常師傅臉色一沉，“怎么讓她來了？”

    柳大掌柜看了他一眼，“我請聶姑娘來的。”

    常師傅立刻閉嘴了。

    柳大掌柜招呼聶青禾過去，“青禾，來，你過來瞅瞅這個。”

    聶青禾走到他身邊，一眼就看到了幾樣精美絕倫的點(diǎn)翠首飾，這些點(diǎn)翠的羽毛都是翠鳥身上拔下來的，會殺害大量翠鳥。她微微蹙眉，有些不喜歡。首飾本身是金銀材質(zhì)，結(jié)果為了追求這種鮮艷的藍(lán)色，把翠鳥的羽毛拔光加工在上面，就很殘忍。

    難道各色寶石不能滿足他們嗎？

    柳大掌柜道：“青禾，這些點(diǎn)翠首飾是京城的宮樣，我?guī)Щ貋硐肟纯茨懿荒芨脑煲幌拢挥么澍B的羽毛，卻能做出這種藍(lán)色來。”

    聶青禾驚訝地抬頭看他，大掌柜真是沒讓她失望，是一個溫厚的商人。

    柳大掌柜笑微微地看著她，小聲道：“青禾，你有什么好法子嗎？嗯，那個……”

    聶青禾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問仙姑有沒有教過她什么。

    她笑道：“有。”

    柳大掌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捏著自己下巴上的胡須哈哈笑起來，“我就說青禾會有獨(dú)到見解的。”

    聶青禾卻好奇，難道現(xiàn)在首飾工藝?yán)餂]有燒藍(lán)嗎？她本以為已經(jīng)有了呢。

    既然沒有，那她就告訴他們，讓他們頂尖的工匠師傅去研究吧。畢竟很多東西，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得大家集思廣益一起研究。

    她略微提示了一下，“大掌柜，我看那些瓷瓶上不是有銅胎掐絲琺瑯的工法嗎？是不是也可以用在我們首飾上？”

    幾個師傅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有的說不可能的，金子扛不住那個溫度，就燒壞了。

    聶青禾道：“銀子肯定可以，那可以用銀片燒藍(lán)，然后鑲嵌在金飾品上，難道不行嗎？珍珠寶石玉石都可以鑲嵌，燒藍(lán)為什么不能用來焊接？”

    銀飾品直接燒藍(lán)，金飾品燒藍(lán)的成品率太低，不劃算，不如就直接金銀結(jié)合，不是也可以嗎？

    柳大掌柜一錘定音：“好，現(xiàn)在就去試，要是能燒出來，以后也不用再點(diǎn)翠。現(xiàn)在要找這種好的翠羽實(shí)在不容易。”

    宮里點(diǎn)翠首飾流行就會帶動外面更瘋狂地追求，如果能燒藍(lán)成功，讓宮里貴人們佩戴這種燒藍(lán)首飾，那以后點(diǎn)翠就可以放下了。

    聶青禾看他全部心思都在新首飾上，感覺這時候不適合說跟趙家合作的事情，便想以后再說。

    這時候林掌柜對柳大掌柜道：“青禾有事情要和大掌柜商量。”

    大掌柜就讓師傅們?nèi)プ鞣粺疲櫱嗪陶f會兒話。

    聶青禾笑了笑，“大掌柜要不還是先去忙？”

    柳大掌柜擺擺手，示意她坐，“不差這一會兒。說你的事情。”

    聶青禾就把跟趙老板合作的事情說給他聽，想聽一下他的意見。

    柳大掌柜略沉吟，道：“青禾，這個事情還得好好商議一下。和趙家合作當(dāng)然可以，只是要保證合作的穩(wěn)定和持久。趙老板現(xiàn)在急著和你合作，說得當(dāng)然好聽，你不急，回頭我和他聊過爭取找一個更穩(wěn)妥的法子。”

    在他看來青禾就是一個懷揣寶藏的小孩子，名氣散開了多少人覬覦。與其跟趙禎澄自己合作，那不如把幾家都叫進(jìn)來，互相制衡，這樣青禾有他幫襯也不至于勢單力薄。

    他簡單和聶青禾說一下，讓她不急，等他空一點(diǎn)和趙禎澄談過再決定。

    聶青禾自然同意，她覺得大掌柜的意思和她不謀而合。

    她其實(shí)一直都有一個開設(shè)聯(lián)合鋪?zhàn)拥南敕ǎ粏渭円揽磕骋患遥前呀鹋_城幾家大戶聯(lián)合起來，類似于開一個公司，他們當(dāng)股東年底分紅。這樣可以集合他們幾家的實(shí)力，而不至于像從前那樣互相競爭掣肘。

    她自己出面這個計劃不好實(shí)施，但是有大掌柜幫忙，那可能性就很大。

    柳大掌柜忙著研究燒藍(lán)首飾，要想徹底成功，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

    過了兩日，聶家新院子晾曬完畢，要搬家了。

    聶母為了以后住得心安，前天把聶紅花也打發(fā)出去，請了凌云觀的道士進(jìn)門做了一場祈福法事。請了幾掛五帝錢掛在規(guī)定好的位置上，另外還在院子、房間的幾個角落里埋了幾個做過法的符菉，可以保平安、百邪不侵等等。

    反正就是美好的祝愿都請到了，住在這里就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當(dāng)時阿大還跟聶母半真半假地開玩笑，“大娘子您不用害怕有什么不干凈的，回頭讓我們公子過來轉(zhuǎn)一圈，那絕對鎮(zhèn)宅。”

    軍中都說賀小將軍百年后，肯定會被封為門神一類的神仙，因?yàn)槲鞅崩习傩斩颊f他是大殺神，保護(hù)百姓頭一名，從來不怕死不畏戰(zhàn)，哪怕后方有一個老百姓他也不退。

    聶母：“到時候肯定要請賀公子來坐大席，給我們長長臉。”

    今兒搬家的日子也是聶母特意請道長給算的，可惜賀馭還遠(yuǎn)在京城。

    作者有話要說：從前，六家表面和諧，私下里互相使絆子，誰也不服誰。

    以后，特么的，誰都別碰聶青禾的鋪?zhàn)樱抢锩嬗欣献拥你y子！

    第97章 家--家是溫暖之所，也是傷人之地。

    聶家原來的院子也沒什么東西，上一次聶老婆子來聶大力一驢車幾乎就把家當(dāng)都拉走了。這一次無非就是一口大鐵鍋，一口小鐵鍋，幾個砂鍋，還有碗筷、箱籠等。

    家里的一個木柜和碗櫥是人家金家的，他們還要留給后來租戶，自然不能帶走。

    因?yàn)榘峒遥媒悴缓谜埣伲櫱嗪叹瓦^來幫忙。

    她看聶母還在歸置那些碗筷，便道：“娘，你看那幾個大粗碗，都破口裂紋了，別要了。回頭咱們買點(diǎn)細(xì)瓷的，我和瓷器店老板熟了，他給便宜呢。”

    聶母：“你這個孩子，咱吃飯的家伙可不能給人，都得搬去，不用也得搬去，這是咱們的財氣。”

    聶青禾：……

    聶紅花哈哈大笑，“娘，咱家的財氣就是我姐，把我姐搬走不就行了？你搬幾個破碗……啊，我錯了，別打！”

    在聶青禾的建議下，聶母忍著心疼rou疼，把兩床破得沒什么價值的破被子留在這里，再把那些斷了腿綁著麻繩的凳子也留下，還有一個破箱子也不要了。

    她道：“新家那邊，到時候請個木匠回家，合著地步重新做一套家什兒吧。”

    聶母拍拍心口，“這要是以前，我指定覺得做夢呢。”合著地步打家什兒，那可是大戶人家干的事兒，花多少錢和木料呢，還得管木匠酒菜。就他們修房子這幾天，那酒水和肥雞大鴨子的吃下去，聶母看得都心都直哆嗦，覺得太奢侈了。

    錢掌柜派了兩輛騾車幫忙拉東西，結(jié)果就裝了一車，另外一車就坐人了。

    看他們要走，左鄰右舍都萬分不舍，張嬸子和邱家的都哭了，雖然她們已經(jīng)被聶母邀請去暖房，卻還是萬分舍不得。

    街上其他跟著聶母做活兒的婦人們也是很舍不得，都紛紛跟她拉手，讓她常回來看看。

    黃娘子站在人群里，那個酸啊，誰去了富人區(qū)還會回貧民區(qū)來看看？

    聶母道：“你們放心，我指定常回來，還得檢查你們的發(fā)網(wǎng)呢，你們可不能因?yàn)槲也辉诰屯祽醒剑诳禳c(diǎn)，手藝活兒再精細(xì)點(diǎn)。”

    大家紛紛答應(yīng)著，目送他們離去。

    黃娘子：“嘖嘖，他們家老太太這是被哄騙了啊，聶家賺這么多錢，都搬家了，老太太卻被印子錢嚇跑了。”

    張嬸子冷冷道道：“什么叫哄騙？青禾娘自己都說做夢一樣，不敢想呢。生意的事兒，誰知道？青禾當(dāng)初就是借了錢，人家老板心善借錢給還上了。也是青禾能干，又賺這些錢。有些人啊，別就知道眼紅，趕緊讓自己閨女上進(jìn)上進(jìn)才是正經(jīng)的。”

    黃娘子：“你、你閨女咋不上進(jìn)？”

    張嬸子：“我知道我閨女就普通人啊，我也不眼紅人家啊。”

    黃娘子被氣得不行，摔門回家了。

    聶青禾一家子坐騾車到了新家，洛娘子和阿大幾個正在門口迎接呢，看他們過來，洛娘子就讓人趕緊放鞭炮。

    這時候能買得起紅紙鞭炮的，非開鋪?zhàn)拥母簧桃约案毁F人家莫屬了。

    誰家放鞭炮，都能有一街的人過來看熱鬧。

    新家寬敞，屋子多，再也不用像以前那么擠。他們把帶來的家什兒一歸置，發(fā)現(xiàn)空蕩蕩的，居然沒什么東西！

    說好的破家值萬貫?zāi)兀?/br>
    聶母瞪了聶父一眼，如果不是你老娘和你弟弟，咱家至于這么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