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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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即明白過來,眼前這位,正是他們那五分場的鄧場長。 他剛才是懟錯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都過糊涂了,給大家一個遲來的小年祝福。 第37章 顧大忽悠 顧立春心里閃過一絲絲后悔, 不過,很快又恢復平靜。就算懟了他又怎樣?想想自己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再說了,對方微服私訪, 說不定享受的就是這種樂趣。只要他不尷尬, 尷尬的就是對方。 不過, 眼前就是個機遇, 大大的機遇, 今天他要上演一場忽悠戲。 顧立春一臉平靜地問趙高:趙高, 你認識這人? 趙高不住地向顧立春使眼色,然而, 他的眼睛都快眨壞了,顧立春還是沒反應。趙高心說, 顧哥平常挺機靈, 今天咋就失靈了呢。 趙高略有些結巴地答道:認、認識。能不認識嗎? 顧立春笑道:既然認識那就好說, 我還以為又是四分場那幫人來笑話咱們呢。 早知道是你的熟人,我就對他客氣些。 接著他對鄧場長和顏悅色地道:來來,老鄧同志, 屋里請。趙高, 你去泡兩杯茶來。吳胖, 把你藏的點心和零食貢獻出來。 回到爐子旁,趙高趕緊砌了兩本熱茶, 吳胖也反應過來, 趕緊忙前忙后的, 把他自己的零食拿出來招待客人。 鄧華看著這兩個昔日的混子竟然被顧立春指使得團團轉,不由得又多看他一眼。 顧立春假裝沒注意到對方那種打量、審視的目光,他很自然地在鄧華對面坐下,趙高和吳胖則坐得遠遠的, 兩人都不敢說話。 顧立春開始跟老鄧拉家常:老鄧同志,你看著面生,是剛從基建部回來的吧?怎么樣,外面很辛苦吧?鄧華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兩人繼續天南海北的閑扯一通,趙高和吳胖面面相覷。他們都很想知道,最后顧立春知道老鄧就是鄧場長后會怎樣。 鄧華很快就把話題繞回到他最關心的養豬問題上:顧同志,你真的是在偉大領袖精神的指導下養豬? 顧立春淡然一笑:我在領袖精神的指引下,結合貧下中農的生活經驗,自己總結出來了一點經驗。 鄧華點頭:理論指導實踐,不錯不錯。接著他話頭一轉:不知道小顧同志能否跟我交流一下你的經驗?當然,我也有一些經驗跟你交流。 顧立春不再像剛才那樣掖著藏著,而是大方地道: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瞞你了。說實話,我來到養豬時,就發現了里面有幾大問題。 鄧華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你說說看。 顧立春一一指出來:首先是衛生條件不達標。豬圈打掃得敷衍了事,不干凈,食槽沒有及時清理,里面還有霉變的食物。這兩處不干凈,豬就很容生病,一頭豬感冒腹瀉,會傳染得其他豬也跟著生病,一病就一大群;其次是喂食不夠科學,不按時按點,豬的胃也需要休息,按時按點喂,有助于促進消化,長rou更快;再次,飼料單一,量還少。尤其是秋冬季,沒有大量青飼料的補充,糧食不多,剩飯剩菜也不夠,干草營養又不夠,得想辦法補充其它的飼料。 說著話,他還起身帶領鄧華參觀一下豬場的小倉庫,里面堆滿玉米桿子、豆葉、花生殼,還有些已經磨成粉,分門別類的放在簍子里,能隨時取用。 鄧華很滿意地點點頭:你想得真周到,以前養過豬? 顧立春半真半假道:我娘養過,我跟著學了不少。 鄧華瞥了顧立春一眼:我看你年紀不大,懂的東西倒不少。 顧立春做出一副要痛說革命家史的架式: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家窮,弟弟meimei多,我又是長子,肩上的擔子重。所以我才有了我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成熟穩重。要想得到重用,他的年齡會是一個硬傷,顧立春想打消領導的顧慮,就把自己往早熟穩重的人設上靠。 鄧華:成熟穩重?真的沒看出來。 小顧同志,你來咱們五場這么久,有什么想法嗎? 顧立春說道:想法和心得倒是挺多的,我還寫了文章發在《農報》上,你要有興趣,我拿給你看。該顯擺就得顯擺。 鄧華微微點頭:你的文章我也看了,文采很好,也有一部分真情實感。不過,咱們明人面前不用說暗話,你可以說說你真實的想法。 顧立春沒想到這人的眼光倒挺敏銳,竟然看出來他只用了一部分真情實感。 既然對方這么說了,那他就說點什么吧,顧立春做出一副要深談的樣子,深談之前,他得做出一些鋪墊,鄧同志,雖然咱們是初次見面,見面的過程也不怎么愉快。但常言道,不打不相識嘛。我跟你這么一閑聊,對你有一見如故、惺惺相惜的感覺。 鄧華很認真地給了顧立春一個評價:不錯,你這口才對待敵人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對待同志又像春天般溫暖。 顧立春:老鄧同志一語中的。 鄧華再次點頭,一副你繼續的神情。 顧立春就道:咱們熟人不說套話,我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 顧立春接著再來:說實話,我覺得咱們五分場既委屈又危險,雖然我很喜歡這里,可是不得不擔心它的前途。 鄧華的眉頭一挑,沖顧立春點頭,示意他接著講。 顧立春做出一副憂國憂民憂場的姿態:說它委屈,是因為前面幾個大分場,占據了最好的耕地,最好的機器,最好的工人,哪怕是后面的四分場也比咱們五場強出不少。咱們五場,耕地少,占地雖廣,可都是些荒地、山地、沼澤,關鍵是人還少,干部少,各大科室編制都沒齊全,一個頂三個用。職工也少,而且水平參差不齊。 機械化程度也就百分之十吧,這跟我們生產隊有什么區別?要大量墾荒,自然條件不允許,那些荒地墾出來能種莊稼嗎?別的不說,就拿咱們豬場前面那片草地來說,荒地是開墾出來了,可是土壤沙化了,風蝕得很嚴重,費時費力不說,還破壞生態平衡。咱們五分場用最少的工人,干最累的活,還吃力不討好,你說是不是很委屈? 鄧華深以為然,吳胖和趙高也頻頻點頭。 顧立春繼續說道:說他危險也是真的,別的我就不說了,就拿這幾天的事情來說,我們一個養豬場,時不時地就有其他分場的人來看熱鬧,笑話我們,說我們五場邪門,養啥死啥。還有工人說什么,就該把我們五場獨立撇出去,省得其他分場總貼補我們,占他們的便宜,拖他們的后腿,我當時氣壞了,就問他們到底有幾條腿?哪來的后腿讓我們拖? 趙高和吳胖想到當時顧立春懟人的場景,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鄧華看了他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這話他也聽過,早已見怪不怪。 鄧華抿了一口茶,接著問,你說了這么多,那有沒有想到解決辦法?提出問題不難,難的是想到解決辦法。 顧立春手伸進口袋里去掏東西,鄧華抬手制止他:你別又掏本□□出來。 顧立春摸出一本筆記:這是我的個人心得,準備有機會遞給領導的,你先看看,給我撐撐眼,提提意見。 鄧華接了過來,大眼一掃,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這一筆好字,整潔流暢,讓人看著十分舒服。 他往下看,筆記內容也引起了他的舒適。 上面寫著顧立春的心得體會,第一條是在豬場前面的沙地上種植苜蓿,方便養牛養豬,繼而擴大養殖場;第二條,是清理沼澤地的淤泥,淤泥用來肥地,水域用來養魚養蝦,養鵝養鴨,蘆葦可以用編織席子簾子;第三條是林業的,改變單一的防護林結構,多種果樹;第四條,副業加工,后面是空白,估計是還沒想出來。 鄧華看完,心頭十分震撼,他這些日子從黑省到疆省,走訪了十幾個農場和兵團,能想到的也無非就是那幾招,沒想到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年,竟然一口氣想出好幾條,每條都既有前瞻性又很實用。 鄧華拿著筆記本站了起來,說道:顧立春同志,你的想法很好,我打算拿去給領導看看,一會兒我再讓人還回來。 顧立春很給面子的答應了,他起身送客人出門。 趙高和吳胖也跟著站起來,等到鄧華一離開,兩人同時出了一口長氣。 趙高往椅子上一攤,攤成個大餅狀,我的媽呀,嚇死我了。 吳胖也說道:我本來不緊張的,一看你緊張,我也跟著一起緊張。 趙高一臉欽佩地看著顧立春:顧哥,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服你,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咱們的鄧場長? 顧立春一臉坦然:你給我使眼色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我才發揮那么好。這是機遇懂不懂? 趙高神色呆滯:機遇?他都緊張得結巴了。 過了一會兒,趙高慢慢地恢復冷靜,他反問道:顧哥,你說你這次肯定能轉正吧? 顧立春:應該沒問題。 趙高比顧立春本人還激動:顧哥,我感覺到了,你以后是個能干大事的人,從今往后,我就跟著你混。 吳胖瞥了趙高一眼:咱們不早就跟著顧哥混了? 趙高笑了一下:對,早就跟著混了。 顧立春突然想起那個顧小刀的綽號,就問趙高和吳胖這是怎么回事。 兩人目光躲閃,顧左右而言他。 顧立春再問,吳胖才說道:自從你跟李寬和王小辯論過后,有人說你的話像刀子一樣,刀刀入rou,句句見血。那綽號就出來了,我幫你罵過幾回,沒用。我想著反正也不難聽就算了。 趙高清清嗓子說道:我也覺得顧小刀還行,總比顧大炮和啄木鳥好吧。顧哥你想開些,反正你早晚都得有一個綽號,就這個算了。綽號在農場并不稀奇,基本上人手一個,有的人還擁有好幾個。 顧立春:還顧大炮、啄木鳥,農場的人太沒文化,就不能取外好聽的綽號? 鄧華像一陣風似的回到辦公室,把在分場的干部都叫過來,開了個臨時碰頭會。 他沒有說廢話,直奔主題:同志們,咱們五場已經到了不得不變革的地步,咱們今天就來討論討論五場今后的發展。來,我先給你們看一樣東西。說完,他把顧立春的筆記本交給幾人傳閱。 白大姐一眼就認出了顧立春的筆跡,問道:鄧場長,這筆記是小顧的吧? 鄧華點頭承認,其他人則是一臉震驚。 梁科員則是面帶微笑,他早說過,小顧是個好同志。 齊科長扶扶眼鏡,淡笑道:對于小顧同志,我們早注意到了,要不是因為他來農場時間短,怕其他家屬不服,就給他轉正了。 鄧華道:轉正是肯定要轉正的,這事稍后再說。現在,我們先說說五場的發展方向。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討論起來,有的說辦法,有的擺困難,有的說可行,有人說不行,反正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但是鄧場長下定決心要改變五場的現狀,領導班子只得根據他的要求制定明年的計劃。 其間,鄧華又找顧立春談了一次話,顧立春見到領導身份的鄧華,恰如其分地表示了一下驚訝和一點緊張,隨后又因為被對方平易近人的態度感染,漸漸放開了,變得坦然自若,侃侃而談。態度轉變得自然流暢又有層次感,顧立春表示很滿意,鄧華看上去也很滿意。 這一次長談之后,顧立春起身告別時,鄧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小顧同志,你談正事的時候,確實還挺成熟穩重的。 顧立春謙虛道:謝謝鄧場長夸獎。 這次長談后,五場的人私下里又炸鍋了。他們感覺到這次顧立春轉正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眾人心思各異,有些人覺得顧立春轉不轉正跟自己無關,有的人覺得顧立春覺得有本事,轉正也是應該的,還有一小部分心情就很復雜。 李寬一家氣氛低迷,李寬又想到要貼大字報揭發顧立春,卻被他爸李四方制止了:你貼大字報要揭發他什么?不孝順老人的事他已經解釋了,沒用。他是養子的事也沒用。 何菊香說道:對付這種人,就該打在最疼的地方。 至到顧立春哪里最疼,一家人暫時也沒個主意。 晚上,李寬和王小聚在一起,嘀咕了好一會兒,分開時,兩人臉上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最近宿舍里風平浪靜,平靜得讓趙高覺得不踏實。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一直密切關注著王小和李寬他們三人,發現他們最近也沒做什么。 顧立春自然也察覺到對方的不對勁,他表面上仍跟往常一樣,每天早出晚歸,把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獻給了豬們。他甚至連月底的假期都放棄了,反正快放年假了,到時再回家。 這批豬還有半個月就要出欄了,這半月是關鍵期,豬不能病,不能瘦,還能加料喂。 顧立春用玉米面、米糠、桔桿粉、豆餅做成混合飼料,一天喂上四五頓。為了增強豬們的抵抗力,他甚至還動用了空間農場的資源,用池塘里的凈化水和植物根莖。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豬們吃得飽睡得香,長得快,精神好。到了年底,大家一看這些豬們,個個膘肥體壯、精神爆發不說,還干干凈凈的。差點都不舍得宰了。然而,再不舍得也得宰,畢竟過年還要吃rou呢。 這批豬拉到屠宰場,據趙高說,當時全場震動。不止一批人問道:這真是從五場拉到的豬?你確定? 五場在場的職工昂首挺胸,大聲回答:是的,確定。 他們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以前,五場的豬那叫一個干瘦,萎靡。去年拉豬的人中有吳胖,當時有人嘀咕一句,這人和豬要是換換就好了。吳胖大怒,跟人干了一架。也因為那件事,今年拉豬的人就把吳胖剔除了。 卸豬,過秤,每頭豬平均230斤往上,共出欄25頭,好幾千斤豬rou,除了上交的豬rou以外,剩下的也夠五場的職工分的,大家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五場的人少,算下來每一家能分到十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