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梓扶著車邊沿看她動作，抿唇，半晌說：“謝謝……”

    姜歆嬈拍拍手直起身，沖她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我助理在等我。”

    “Bye。”顧梓說。

    女人轉(zhuǎn)身離開，沒走幾步卻又回身，“顧梓……”

    顧梓還站在原地看著她。姜歆嬈轉(zhuǎn)過來，視線便正正撞進(jìn)她眼里。

    顧梓嗯聲……

    “周末，還算數(shù)吧？”姜歆嬈問她。

    “算數(shù)……”顧梓說。

    她語氣輕緩，有點無奈，又像帶了笑。

    “那我到時候打給你……”姜歆嬈聞言，朝她揚揚下巴，“周末見！”

    顧梓家暗得很，樓道里卻很亮。顧梓剛從電梯里出來，便知道樓道里有人。

    她住的公寓一層就左右兩戶，樓道盡頭一戶，拐過去還有一戶。

    顧梓得要拐個拐角才能看見自家大門。她越過轉(zhuǎn)角，視線就與靠在窗戶邊的男人重合。

    男人很高，身材精實，看著骨rou勻稱，皮膚被陽光曬得是微棕的小麥色，半長短發(fā)在腦后扎起，穿件T-Shirt，破洞牛仔褲。

    他倚在窗臺邊，嘴里叼著支煙，百無聊賴地抬起頭，望著自己呼出來的云霧，看上去懶散又悠閑。

    聽見顧梓鞋跟的聲音，他站直了，“姐……”

    “小安顧安說：“要來一支么？”

    “不用……”顧梓說，“我又不抽……”

    顧安「唉」了一聲，手上的煙燃了一半不到，他看顧梓來了，也不抽了，直接摁滅在窗臺上放的金屬匣子里——是個便攜煙灰盒。

    顧安是顧梓知道的唯一一個會隨身攜帶煙灰盒的男人。

    顧梓手上還提著盆栽。其實并不重，但盆很大，一個個袋子鼓鼓囊囊地簇在一起，看上去分量結(jié)實。顧安把雙肩包靠到墻邊，先來幫顧梓提東西。

    “怎么又開始抽了，之前不是說要戒了么？”顧梓說，給她和顧安開了門，“不是說你那個小女朋友不喜歡？”

    “分了……”顧安幫她把東西先提進(jìn)去，接著熟練地找到了他自己的拖鞋，“人家不喜歡我，喜歡白白嫩嫩的小鮮rou，我都曬成這樣了，還去美白不成？”

    顧安恐怕是整個顧家最有個性的一個孩子了。從顧澤遠(yuǎn)往上數(shù)，顧梓的爺爺、祖爺爺都是當(dāng)時小有名氣的企業(yè)家。

    做的行當(dāng)不一樣，到底積攢了家業(yè)底蘊(yùn)。到顧澤遠(yuǎn)這輩，當(dāng)然也想讓小輩繼承家業(yè)。

    可顧安偏不。顧澤遠(yuǎn)一聲令下，顧梓回來了，顧安要去東非大草原拍大象，給當(dāng)?shù)匾粋€動物保護(hù)組織NPO做志愿者。

    顧澤遠(yuǎn)當(dāng)然不愿意，顧安就和他鬧。顧澤遠(yuǎn)說要和他斷絕父子關(guān)系，顧安心里知道顧澤遠(yuǎn)疼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到這一步的。

    最后顧安有恃無恐地去了。顧梓勸了顧澤遠(yuǎn)很久，他到底沒說什么，錢還是照樣往顧安卡上打。

    顧梓那時候也想過，如果是她想去東非大草原拍大象，顧安怎么勸，顧澤遠(yuǎn)大概都會毫不猶豫地把她踢出顧家。

    顧梓的人生沒有選擇的余地和猶豫的自由。

    “姐？”顧安叫她。

    顧梓回神，輕笑，“好慘啊，我也失戀，你也失戀。”

    顧安站在玄關(guān)，顧梓進(jìn)來的時候，他張開手臂，顧梓會意，由著他給了自己一個熊抱。

    “會好的，會好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人生別吊死在一棵樹上，嗯？”顧安喃喃，不知道是在和顧梓講話還是在勸自己。

    “要茶嗎？”顧梓推開他一點，問他。

    “好呀，好久沒喝你泡的茶了……”顧安說。

    “說過了……”顧安說，“我不想去那邊，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想——”

    “顧安……”顧梓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話。

    顧安停嘴。一會兒他又繼續(xù)說：“這有什么不能說的，要不是我的工作暫停了，我才不會回來。”

    “我的第一本攝影專輯要出版了，姐，你知道嗎？”

    顧梓用滾水去燙茶具，“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幫幫你爸爸吧。”

    “他也是你爸。”

    方才熱水蒸騰的熱氣還沒散，撲在顧梓臉上暖濕。她拆掉茶葉包裝，淡聲說：“所以我畢業(yè)就回瑜星了。”

    “顧安，我不是不贊成你做你想做的事，但你要為……爸想一想。”

    “所以呢，他就逼我做一個我根本不懂也不感興趣的活？”顧安說。

    男人有點激動，手掐著褲腿用力地攥緊，“讓我跟著你學(xué)也就算了，去和那群油膩膩的惡心家伙打交道——”

    顧梓嘆了口氣。

    茶沏好了。顧安接過來，禮貌地謝過顧梓，“姐，我知道。我也就和你抱怨一下。”

    他的語氣忽而低落下去，“我知道我該做什么。”

    顧梓抬眸看著他。顧安偏開臉不看她，顧梓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安慰他，“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嗯？”

    顧安沉沉地點點頭。

    客廳里有點太安靜。顧梓慣常是習(xí)慣了安靜的，顧安卻不行。他從電視柜里找到遙控器，按開電視。

    晚間綜藝節(jié)目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

    顧安放下遙控器，覷到了那個倒扣的木相框。

    “姐……”他一時口快，叫了顧梓。

    顧梓在電腦屏幕前埋著的頭抬起來，看向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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