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江郁和他積怨頗深啊。

    回家好好休息了一會，以便養足精神對待晚上沈鷺行的兼職。

    江郁接二連三給她發了一些吸人眼球的微信鏈接，標題個個觸目驚心。

    “驚！熬夜這三件事再也別做了，否則會……”

    “當心！公司白領因為連續加班兩天竟然變成了這樣！”

    “你的焦慮源自于工作的壓力！對壓榨你的老板說no！”

    “細數資本家壓迫員工的二三事！”

    “打工人什么時候能站起來？加油打工人！”

    宋安寧看著江郁發過來的足以媲美微信群里家人轉發的謠言，一言難盡地給他回了一個省略號。

    江郁：宋安寧，今天提前放你下班，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是周末，在家待著，不缺錢就別那么拼命，多看看我發給你的這些鏈接，思考下人生，別總想著賺錢賺錢！

    如果賺錢只是為了當下，宋安寧才不會這么辛苦，但為了之后八十年的退休生活，勞逸結合的情況下，能接幾個兼職就接幾個兼職吧。

    敷衍回了江郁一句：多謝老板的關心，我心里有數。

    江郁：說了以后別叫我老板。

    宋安寧：好的老板。

    在外忙碌了一天的宋安寧躺下睡了個午覺，定了個下午五點的鬧鐘，一覺睡醒精神飽滿，有了應對晚上沈鷺行兼職的精力后，換上衣服前往沈鷺行的工作室。

    沈鷺行的工作室哪怕是到了深夜，練舞的學生依然將所有的舞蹈教室占據得滿滿的。

    宋安寧在前臺說明來意后被直接帶到了沈鷺行的辦公室。

    或許是有道德感的壓迫，在面對宋安寧時沈鷺行不如從前那么從容，眼神頗有些不敢與她對視的閃躲。

    第一次聘請兼職，宋安寧能理解，笑著向沈鷺行說道：“沈老師，現在是五點五十分，我向您介紹一下我的兼職？”

    沈鷺行僵硬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您既然知道我現在的工作，那您應該有所了解我的工作性質，我主要是給您的心上人秦凝當替身，以解相思之苦，陪吃陪玩，無論是語言神態，還是穿衣愛好，在法律允許的范圍我都可以，唯一需要提醒您的是，因您工作的特殊，舞蹈一類的視頻您可以錄像自己欣賞，但是不允許發表在網絡上，更不能侵犯我的名譽和肖像權，否則我可以用法律捍衛我的正當權益，以上就是全部的工作內容，您還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嗎？”

    沈鷺行腦子里嗡嗡作響，決定聘請宋安寧時他做了一整晚的心里準備，無數次想過算了，但每每想到秦凝，他就忍不住去想，如果今天秦凝還在他身邊該有多好。

    眼下就有這么一個人，有著和秦凝一樣的臉，一樣的舞蹈天賦，她或許能彌補自己未完成的遺憾。

    沈鷺行到底沒能抵抗住誘惑，給宋安寧發了那條短信。

    但一直到現在，道德一直壓迫著他的良心。

    “沒有了?！?/br>
    “那就好，沈老師將地點約在您的工作室，是希望我能學秦凝一樣和您搭檔跳舞嗎？”

    沈鷺行木然著臉，“是?！?/br>
    “那我現在先去換衣服，您稍等一會。”

    沈鷺行給她準備了衣服，是從前秦凝常穿的款式和型號，幸好宋安寧與秦凝身材差不多，穿得下。

    舞蹈教室里，沈鷺行焦慮不安的等待著，雖然從前也與宋安寧一塊跳過舞，但換成另一種身份，心底那點隱秘的期待和焦慮，以及良心的不安和內疚交織在一塊，五味雜陳。

    舞蹈室的門從外被推開。

    宋安寧穿著舞蹈服站在門口，微笑著朝沈鷺行走來。

    在那一片逆著光影的背景中，沈鷺行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秦凝朝他走來的模樣，腦海中久遠的記憶瞬間被勾起，雙眼突然被一陣霧氣遮蓋模糊不清。

    “鷺行，在看什么？”

    沈鷺行猝然回神，看著宋安寧，喉嚨發澀，“眼底頗有些不可置信的意思，你剛才……叫我什么？”

    宋安寧學著秦凝的微笑，“鷺行啊，你怎么了？今天魂不守舍的，上次你教我跳的那支舞我還沒學會，能再教我一遍嗎？”

    這樣的一張臉，這樣的微笑，這樣活生生一個人，沈鷺行又怎么忍心拒絕。

    “好，上次那支舞，我現在跳給你看。”

    開了音樂，沈鷺行站到了舞蹈室中央，宋安寧在一側認真看著沈鷺行的每一個動作，記住他每一個動作的銜接，不愧是將獎項拿了個盆滿缽滿的人，舞蹈功力非常人所能比，一場舞蹈下來行云流水，翻、轉、跳，身體的軟度、彈跳力、爆發力、平衡性都是一等一。

    跟著這樣的舞蹈老師，之后想不進步都難。

    一支舞跳完，音樂停下，看著舞蹈中央氣喘吁吁的沈鷺行，宋安寧欽慕的眼神看著他，由衷感嘆道：“鷺行，你太厲害了！我什么時候才能像你一樣的優秀?！?/br>
    沈鷺行對上宋安寧欽慕的眼神，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秦凝也是這樣的目光看著臺上表演的老師，一臉向往地說：“什么時候自己才能老師一樣優秀?！?/br>
    當時他就站在秦凝的身側，將她這句話牢記在心。

    從此之后，他夜以繼日的練舞，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秦凝這句話能對他說。

    在宋安寧對他說這話的瞬間，他仿佛真的看到秦凝就站在他面前，對他說出日思夜想的這句話。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面前的人不是秦凝，她是宋安寧，只是和秦凝長得一樣，有著和秦凝一樣舞蹈天賦的人而已。

    哪怕和秦凝長得再像，舞跳得再好，也不是秦凝。

    “謝謝?！?/br>
    宋安寧貼心遞上毛巾，“先擦擦汗吧，喝口水休息一會?！?/br>
    沈鷺行接過，擦了擦頭上的汗，喝了兩口水。

    “剛才的動作你記得多少？”

    宋安寧腦海里回憶了一遍，“七七八八大概都記下來了，不過有些地方可能跳起來不太熟練，需要多練習。”

    “你先熱身，再跳一次我看看?！?/br>
    “好?！?/br>
    宋安寧在一側熱身后在沈鷺行面前慢慢跳了起來，那支舞六分鐘，她需要一邊回憶一邊跳，沒有沈鷺行那么行云流水，有些動作甚至算得上笨拙。

    沈鷺行起身叫停，糾正她的當下的這個動作。

    “腿再高一點，跳起來的時候腰要直，落下的時候右腿跟上轉過去，不能猶豫，這個動作再來一遍?！?/br>
    沈鷺行掰腿的動作有點超出宋安寧承受范圍，但她咬牙笑道：“好?！?/br>
    起跳的動作再來一遍，但腿的高度依然達不到沈鷺行的要求，再次叫停后沈鷺行毫不留情地說：“你的基礎功在別的老師那或許可以，但在我這不過關，先練練。”

    說完，他將宋安寧壓在兩個凳子間壓腿開胯。

    這恐怕是每個舞蹈生的噩夢，宋安寧眼睜睜看著沈鷺行將自己的腿不斷往下壓，大腿內側筋骨拉伸的痛苦疼得她倒吸了口涼氣。

    居高臨下的沈鷺行看著宋安寧額上青筋凸起，下手更重。

    “……”宋安寧手攥著凳子一角借力忍痛，咬緊牙關，頭上冷汗直冒。

    但無論是秦凝，還是宋安寧，都不會因為壓腿而叫出聲來。

    第37章 “宋小姐，你明天有時間……

    舞蹈生有老師指點和沒有老師指點是兩碼事。

    宋安寧從前自己練舞, 水平停滯不前，以她的眼光看不太出自己欠缺需要改進的地方, 有個段位比自己高的老師，能輕而易舉指出自己的不足。

    “你的舞蹈天賦是不錯，但身體的柔韌度差了點，剛才的標準以后每天都要練，否則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跳這支舞還差一大截。”

    宋安寧明白他的意思。

    原主宋安寧雖然從小偷偷練過基本功，但也僅限于自己練習過, 沒有經過老師系統的教學, 現在還能保持這樣的柔韌性已經是很難得了, 可這樣的身體素質, 在苛刻的沈鷺行面前, 根本過不了關。

    身體的柔韌度對一名舞蹈生來說至關重要。

    “好的老師，我會努力的?！?/br>
    舞蹈暫時放一邊, 接下來沈鷺行又壓著宋安寧做了幾個讓她差點叫出聲的基本動作，每一個動作達到他的標準才停手。

    宋安寧聽到了自己骨頭咔咔作響的聲音。

    “很疼？”

    宋安寧咬牙點頭, 背上冷汗直冒。

    她又不是木頭, 當然會疼。

    沈鷺行冷聲道：“如果連這點苦都吃不了, 那我勸你以后還是別跳舞了, 秦凝跳舞的時間比你長多了, 吃的苦也比你多多了。”

    宋安寧閉眼沉默忍受著韌帶拉扯的疼痛。

    其實比起疼痛, 她心里更多的是高興, 畢竟上一次切身的感受到韌帶拉扯地這么疼痛的時候還是在十年前。

    汗水一點點浸濕了身上的舞蹈服，臉頰兩側的汗水沿著下顎線匯聚成一點，緩緩滴落到舞蹈室的地板上。

    時間仿佛無限延長，也不知道練了有多久, 眼前的視線被汗水蟄得模糊不清，肌rou與韌帶被拉扯的疼痛也開始變得麻木。

    或許是覺得宋安寧體力到了極限，沈鷺行終于松開壓著宋安寧的手，“休息十分鐘。”

    這簡直是天籟之音。

    宋安寧瞬間癱軟在地，靠坐在墻上伸手擦了擦眼前的汗水，雙眼看著自己的腳尖，往前繃直左右動了動，眉眼輕彎，她突然笑了笑。

    這樣的訓練強度，有那么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舞蹈教室，老師拿著教鞭板正她動作的時候。

    一瓶水遞到她跟前，宋安寧接過，對沈鷺行笑了笑，“沈老師辛苦了?！?/br>
    沈鷺行走到她面前，看她笑容滿面地喝水，臉上毫無疲憊與倦意。

    “你……”

    沈鷺行剛想說話，宋安寧仿佛想到了什么，湊到嘴邊的礦泉水放地上，起身一個跳躍，落地側身翻滾后一個漂亮的劈叉，轉頭驚喜交加看著沈鷺行。

    “沈老師，剛才那個動作是不是這樣？我好像找到一點感覺了?！?/br>
    “是?！?/br>
    宋安寧看起來高興的不得了，站起來又將那個動作跳了一遍，并順著這個動作往后跳，剛才壓腿等基礎功的練習仿佛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脈，之后的幾個高難度動作演繹的近乎完美，沈鷺行站在一側看著，全程一言不發。

    這個舞蹈是他創作的，當年即便是秦凝，也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將這個舞蹈練好練透，而宋安寧練習不過一個小時，基本上就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這樣的天賦，或許連秦凝都比不上。

    沈鷺行看向宋安寧的目光逐漸深邃，兩個星期后他有一場舞蹈比賽，這樣的比賽在一年前他打算和秦凝一塊參加，可自從秦凝走后，他再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舞伴來跳這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