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奧多爾無比清楚，以九十九林的性格，一旦他清楚自己的下落，一定不會拐彎抹角。

    而計劃二正是以九十九林為中心，量身制定。

    他腦中迅速掠過大致內容，修改了一部分實施細節。再看監控，代表金發青年的紅點果然向據點的位置而來。

    費奧多爾借著果戈里的「外套」傳送離開至三十米外，九十九林走過七拐八繞的線路撲了個空。

    他環視一周臨時費奧多爾的臨時據點。

    地下室小而精致，茶杯上隱隱有霧汽升騰，說明主人剛離開不久。

    黑膠唱片一圈圈旋轉，室內流淌著羅尼亞的《賊鵲》序章，掩蓋住錄音機斷斷續續的聲音。

    《賊鵲》進入尾聲，九十九林瞥了一眼不知作何用的錄音機，轉向唱片機將唱片翻到b面播放起來。

    “很遺憾無法與你見面。”費奧多爾的聲音自喇叭娓娓而出，他似乎在寫什么東西，背景里還有筆頭擦過紙面的沙沙聲。

    “世界建立于荒誕之上，我時常思考與你之間的‘引力’，認為我們總歸該有相似之處。”

    顯示屏突然亮起，九十九林扭頭看去，上面顯示了他的一份資料。

    包括他殺死每一個人的姓名，死去的年歲、他們的家庭、孩子與母親……

    “有一個問題始終纏繞著我，人生而帶來罪孽，我只怕不足以與苦難相配。你是否也曾在神明前禱告？”

    錄音機里空白磁帶吱呀轉動的聲音顯得格外質樸，靜寂中，仿佛費奧多爾真的站在他面前等待回答。

    超推理告訴九十九林，這是個陷阱。

    “怎么會呢”

    于是他否認道，沒有一點動搖。

    同時調出版面看了一眼，國王棋盤的cd結束了。

    “我從不為自己的行事后悔，坦然接受我該承受的未來。”他頓了頓，順勢開啟技能判定。

    “而且你錯了，費奧多爾。

    我愛人類，深愛著。正因如此，人類也應愛我。”

    判定成功，棋盤的虛影自腳下展開。他要借棋盤確定費奧多爾的位置。

    費奧多爾似乎沒有預設九十九林的回答，又或者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唱片機唱臂被突然橫伸出的手撥開，不再播放下去。

    注意力集中在腳下的九十九林猛地回頭，白發金瞳的魔術師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他意識到這位出現在背后的人是未知的金將，極有可能是一名空間系異能力者。

    “真是表里不一的人，就連我和費佳都不免擁有普通人的罪惡感呢。”白發的魔術師帶著一點點詠嘆語調，提到費奧多爾，眼里閃過光芒。

    第49章

    “普通人？先生, 你又是站在誰的立場上發表言論呢？”九十九林反問，對方的用詞本身便帶有居高臨下的色彩。

    他一回頭看到果戈里代表的棋子顏色，按理來說金將的棋子顏色應該與費奧多爾一致, 但在他眼里卻是灰蒙蒙的顏色。

    九十九林眼神微閃, 白發魔術師的立場值得探究一番。

    如果超推理沒猜錯, 費奧多爾異能力發動的一個前提便是承認自己的罪惡之類，由于情報不足暫時無法確定內心承認包不包括在內, 九十九林傾向于包括。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這都算得上是一個十分險惡的觸發條件，沒有人從未做過錯事, 也不可能有人真正得到心靈的超脫，是以世人皆負罪前行。

    在費奧多爾的陽謀之下，如果剛才他沒有及時鎖上記憶宮殿里令他不安的過去, 他也無法內心毫無波動的說出那番堪稱冷漠的話。

    九十九林隱晦地掃視一圈，房間里至少藏了五個監聽器。

    金將先生在費奧多爾面前明晃晃承認自己的罪惡，這是把性命主動遞到俄羅斯人手里嗎？

    難道魔術師清楚費奧多爾的異能

    不, 這種觸發性異能的前置條件泄露便失去意義了，可能性不大。

    那如果兩人是知心相交的同伴……

    嘶——放在費奧多爾身上, 聽起來格外不適。

    九十九林被自己想法嚇到，打了個寒顫。

    “作為正常人, 對于奪走別人的生命抱有罪惡感再普通不過了。”果戈里以魔術師特有的夸張表現力，自述為普通人。

    始終揚起嘴角怎么看都顯得怪異。

    隨著他演出式的大幅度動作，斗篷和發尾裝飾的紅色絨球在空中晃了晃。

    九十九林的視線不自覺被吸引過去。

    隨即他聽到果戈里清亮的嗓音響起。

    “提問，打破罪惡感情感牢籠的辦法是什么？”魔術師對他冷漠的姿態產生好奇, 明明資料里不是這么寫的。

    九十九林掃過果戈里身上介于小丑與魔術師之間的華麗服裝, 「超推理」從魔術師熾熱閃耀的眼神中發現一道通向費奧多爾的暗門。

    他按照觀察到的細節, 拼湊出果戈里的形象。

    面前的魔術師宛如耀眼劃過天空的流星, 他浮夸的裝扮舉止無疑與世俗相悖，燃燒熠熠生命是為了追尋什么呢

    原本九十九林還不確定果戈里執著追求的東西，但對方提到的牢籠二字，湊巧揭開構成果戈里形象內核的關鍵拼圖——自由。

    牢籠意味著被束縛，果戈里言語間說明他認為情感是一種桎梏，是囚禁他的存在。而與束縛相對的，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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