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千里第三次參加組織名下的拍賣會，他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位于角落里的529號，推門之際視野內(nèi)闖入了一雙鈷藍色的眼睛。

    “中、中原先生？！”

    第8章 摩根石

    包廂的面積約五張半榻榻米大小，垂直于天花板的枝形水晶燈散發(fā)出柔和的光線。

    進門的左手邊是占據(jù)了整堵墻壁的單向玻璃，墨綠色天鵝絨窗簾攏至一側(cè)。突如其來的氣流一股腦涌入室內(nèi)，厚重的布簾輕微地晃動著。

    地面鋪有一層吸音效果極佳的羊毛地毯，踩上去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

    透過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大廳正中央的圓形舞臺，主持這次拍賣會的工作人員目前尚未登場。

    靠里的位置呈八字形擺著兩張真皮沙發(fā)，頭戴窄邊禮帽的中原中也就坐在右側(cè)的沙發(fā)上。他的身前是一張大理石鑲銀邊的圓桌，光可鑒人的桌面放有一套品酒用的酒具、一個裝滿冰塊的鍍銀圓桶以及插著香檳玫瑰的水晶花瓶。

    見到來人，中原中也自唇角溢出一聲低笑。他指了指旁邊的座位，辨識度極高的嗓音夾雜著些許沙啞。

    “愣著干什么？過來坐。”

    期待已久的重逢驚大于喜，愣在門外的千里踟躕著不敢上前。雖然從森鷗外那里提前知曉了橘發(fā)青年今晚的行程，但怎么也沒想到兩人會在這里碰面。

    眼看千里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他旋即起身，大步走了過去。戴著黑色皮質(zhì)手套的右手精準(zhǔn)地握住對方的手腕，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姿態(tài)將人拉進了包廂。

    鑲嵌著號碼牌的大門緩緩閉合，這一小插曲并沒有引來旁人的窺探。

    “您——”大腦一片空白的千里剛發(fā)出一個單音就被中原中也打斷，向來雷厲風(fēng)行的重力使直接把他按在了沙發(fā)上。

    “半年不見你這家伙還是老樣子啊，一點都沒變。”坐回原位的中原中也整個人顯得尤為放松，修長的雙腿隨意地交疊在一起。

    作為港口黑手黨一方派來的代表，出席類似的場合免不了要同其他商業(yè)上的合作對象進行會面。考慮到這一點，他今天挑選的著裝比以往的馬甲三件套多了幾分沉穩(wěn)。

    貼合身形的鐵灰色西服剪裁得體，漂亮的腰線格外惹人注目。內(nèi)搭一件暗紅色襯衫，紐扣只解開了最上面那一顆。款式簡潔的皮質(zhì)Choker緊貼著喉結(jié)，與白皙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主體為玫瑰金的黑曜石袖扣低調(diào)而不失設(shè)計感，在燈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冽的光。

    “怎么？不歡迎我？”中原中也伸出食指抬高了帽檐，配合自身的凌厲氣場完美詮釋了什么叫披著優(yōu)雅外衣的西裝暴徒。

    大腦仍處于宕機狀態(tài)的千里下意識搖了搖頭，藏在衣袖里的手指不自然地屈起。剛剛兩人肢體接觸時被碰到的那一小塊皮膚仿佛有電流劃過，隨之而來的酥麻感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你差不多也該習(xí)慣了吧？我們已經(jīng)認識六年了。”中原中也狀若不悅地瞇起了雙眼，語氣卻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無奈。“我看起來有那么可怕嗎？”

    “抱歉……”千里干巴巴地開口道，不動聲色地偏了偏頭。他嘗試過讓自己表現(xiàn)得更自然一點，然而每次面對這人心跳跟情緒都徹底脫了軌。越是小心翼翼，越容易弄巧成拙，就像一個穿著笨重盔甲走鋼絲的滑稽小丑。

    “中原先生很好，一點都不可怕。”

    直白的話語傳入耳內(nèi)，中原中也身形一僵。他掩飾般地清了清嗓子，而后低聲道：“對黑手黨來說這可算不上夸獎啊喂。”

    千里：“……”

    想去海底清醒一下。

    在千里陷入懊惱之際，中原中也忽然換了個話題。“你不好奇我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嗎？”

    精神高度緊張的千里默默攥緊了衣袖，他思索了片刻，緩緩開口道：“……有一點。”

    “負責(zé)拍賣會的經(jīng)理告訴我一般情況下這間包廂是默認留給首領(lǐng)的，至于另一間——來自東京銀座的寶石商人出示了港口黑手黨下發(fā)的內(nèi)部邀請函。”說話間中原中也從西服口袋里拿出森鷗外交給他的信封，那位金發(fā)碧眼的男人所持有的邀請函與這張一模一樣。“所以我特意找首領(lǐng)確認了一下，他說：‘529號包廂一直是千里君在使用’。”

    理查德？

    千里詫異地抬起了頭。

    ……被算計了。

    “沒想到你會對拍賣會感興趣。”中原中也按了按帽檐，在他的印象中這位沉默寡言的同事一直都是晝伏夜出，白天很少出現(xiàn)在公共場合。再加上暗殺者與首領(lǐng)近衛(wèi)的身份，私底下從不參與任何形式的聚會。

    “不、啊抱歉，我的意思是——”千里欲言又止，強烈的挫敗感讓他無措地垂下了頭。寬大的兜帽擋住了面具的上半部分，視野驀地黯淡不少。

    稍微冷靜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語句，輕聲詢問道：“中原先生看過拍品清單嗎？”

    “啊，來之前部下替我準(zhǔn)備了。”中原中也坦言道。

    話音剛落，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你是來競拍的？”

    “嗯。”千里點了點頭。

    中原中也挑眉輕笑，說：“我也是。”

    “誒？”

    千里的疑惑未能得到解答，因為等候已久的拍賣會終于開始了。中原中也的現(xiàn)身奪去了他的全部心神，連船舶起航都沒察覺到。由于貨物的來歷太過特殊，謹慎起見船長會將游輪駛向公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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