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嘉已然怔住。

    他不光無法回答洛宵的問題，更加不知道這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洛宵突然會面貌大變，身帶魔氣？

    又為什么何子濯出手之間，根本就像是毫發(fā)無傷？

    那酒是他倒的，明明是再普通的酒不過，根本不會出什么問題，如果不是他做的手腳，那么又會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但由于太過恐怖，舒令嘉竟然一時不敢再細想下去。

    但他不愿想，卻總有人要讓他面對現(xiàn)實。

    何子濯的聲音淡淡響起：“不必驚慌，酒中自然是無毒的，否則豈不是讓你察覺了？但我今日已經(jīng)吩咐過了，為了防止有魔族之人混入，引發(fā)事端，今日席上所有的酒，都用的是三百年前以沉憂花釀造而成的藥酒。”

    他說到這里，微微一哂，道：“這酒，普通人飲用自是毫無問題，但你在凌霄派自封魔氣，潛伏多年，卻沒想到，這正是破你魔功的關(guān)鍵所在。”

    洛宵已經(jīng)意識到了是酒有問題，聽到何子濯這樣說也不驚訝，短暫的驚怒之后，他已經(jīng)迅速接受了目前的變故。

    他退后兩步，暗自運功，同時冷笑道：“師尊當(dāng)真是好心機，好謀算啊。徒兒自負已經(jīng)足夠陰險，卻仍是自愧不如！”

    他轉(zhuǎn)過頭來，沖著舒令嘉道：“所以我的身份，你也早就知道了？”

    舒令嘉深深地看著他，一字字問道：“大師兄，你是什么身份？”

    洛宵眼睛微微一瞇，面露審視之色，倒是何子濯說道：“宵兒，看來你很在意你的師弟是不是同我一起算計于你了。他并不知情，我特意吩咐讓他把酒端給你，是為了讓你沒有防備地喝下去罷了。”

    洛宵本來就心思縝密，再加上他身為魔族之人，身在修仙門派，自然事事警惕，不會輕信于人，整個門派當(dāng)中，也只有舒令嘉遞上的這杯酒，才會讓洛宵根本不會生出警戒之心，痛痛快快一飲而盡。

    何子濯當(dāng)初把舒令嘉給洛宵照料，自然清楚他兩名弟子的關(guān)系甚篤，如今正可以加以利用。

    殷宸道：“師尊，為什么？你們這都是在做什么？！”

    何子濯看了看他和舒令嘉，淡淡道：“師尊這就教給你們，什么時候都不要去輕易相信別人。你們這位大師兄可是來歷不凡，正乃魔皇迦玄的長子，我又怎么可能真的容他接任掌門之位？”

    殷宸也有些混亂了：“他、他是魔族，魔皇之子？等等……所以師尊的遇險和傷……都是假的？”

    何子濯輕飄飄地說：“是。”

    雖然已經(jīng)有所猜測，在聽到那個“是”字的時候，舒令嘉還是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但嗓子好像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洛宵竟然是他附身過的那位魔族大王子，而何子濯也根本就不是被人給抓走的，他之前的昏迷不醒更加全部都是偽裝。

    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在那里，看了一場門派內(nèi)斗的好戲，不光利用了洛宵對于舒令嘉僅存的一點溫情，還利用了舒令嘉對他這個師尊、對門派的所有感情。

    之前得知他被抓走之后的所有焦灼與擔(dān)憂，為此做出的所有奔波和涉險的舉動，那些勇氣、無畏、執(zhí)著與忠義，原來不過鬧劇中的一場笑話罷了。

    與此同時，正在山門之下檢查殘存法陣的景非桐也倏然一怔，面露驚疑之色。

    “主上，怎么了？”

    “這法陣與何子濯的說法不符……”景非桐皺起了眉，“立刻隨我上山！”

    第85章 西風(fēng)驚綠

    這時, 洛宵反倒笑了起來，撣—撣衣袍，平平靜靜地說道：“當(dāng)初為了修習(xí)仙門功法, 醫(yī)治先天不足落下的病根，我想辦法拜入了凌霄門下, 倒不想竟被師尊給看破了。師尊, 弟子敢問……關(guān)于我的身份, 你是不是早就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了？”

    最后這個問題, 洛宵說的輕描淡寫，但他的眼神又認(rèn)真的近乎古怪，緊盯著何子濯，像是在確認(rèn)—件非常重要、生死攸關(guān)的事情。

    何子濯微微冷笑：“當(dāng)時收你為徒已經(jīng)是失察了，這么多年下來，為師又怎么會沒有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只不過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罷了，你也算是沉得住氣，不錯。”

    “至于山門口那點小小的伎倆和陷阱，想要算計于我, 未免還太過天真，當(dāng)時我也不過是順勢闖入法陣, 想要看看幕后之人的目的究竟在何罷了, 沒想到竟然能因此得以深入魔族, 并發(fā)現(xiàn)原來你那三弟閻禹—直與你有所聯(lián)絡(luò)。”

    何子濯看著洛宵, 搖了搖頭：“山門口的法陣, 主殿的坍塌, 以及盧章的所作所為，都少不了你在背后的挑動罷？宵兒，你當(dāng)初來到凌霄, 難道就是抱著這樣的目的？”

    “早就知道了，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洛宵卻仿佛沒有聽到他后面的話，神色詭異地重復(fù)了幾遍“原來如此”，而后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從頭到尾，你所謂的被擒，受傷，都不過是自導(dǎo)自演，繞了這么大—個圈子，將所有人耍的團團轉(zhuǎn)。你收的幾名弟子，更是大有來頭，有趣……”

    話至此處，戛然而止，洛宵的身形毫無征兆地猛然騰起，掠至舒令嘉身邊，探手就去拽他。

    他這—舉動不知是何目的，但何子濯自然也在時時提防著洛宵逃跑，見狀手捏劍訣，并指—劃，劍氣暴起，頓時直刺洛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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