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莫非就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亦秋不自覺繃緊了全身，兩只小前蹄死死抓住了幽硯腰下的衣料，眼底雖滿是驚惶，卻仍存有一絲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倔強(qiáng)。

    幽硯忽然抬起了手。

    “啊啊啊！錯(cuò)了錯(cuò)了！”小羊駝瞬間怕得將腦袋埋進(jìn)了幽硯前胸，兩只前蹄自然且不自覺地緊緊環(huán)住了那細(xì)瘦的腰身。

    “你……”

    忽至的夏風(fēng)，吹過了小羊駝瑟瑟發(fā)抖的身子。

    好一陣沉默后，幽硯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抓起衣袖，一手抱住小羊駝的后頸，一點(diǎn)也不溫柔地在小羊駝身上來回擦拭起來。

    “嗯？”亦秋自鼻尖哼出一絲猶疑，顯然對此時(shí)此刻發(fā)生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

    可事實(shí)就是，幽硯在為她擦身子，指尖靈力透過那輕柔的衣料，帶著吹風(fēng)機(jī)似的熱度，在濕漉漉的皮毛上來來去去，雖不溫柔，卻也不至于將她弄疼。

    亦秋惶恐了好一會(huì)兒，才敢從幽硯的身上抬起頭來，怯怯望著那雙細(xì)長的眼眸。

    幽硯瞪了她一眼，那衣袖便瞬間籠上了她的腦袋，跟套麻袋似的，遮住視線便是一陣狂揉。

    亦秋此刻哪敢有什么脾氣啊？被揉得有些喘不過氣兒了，也就低聲哼哼兩下，換幽硯給她一個(gè)喘氣兒的間隙。

    就這樣，她在幽硯懷里趴了好久，終于被幽硯一點(diǎn)一點(diǎn)徹底擦干了一身的毛。

    末了，幽硯淡淡問了句：“自己下去，還是我踹你下去？”

    亦秋聞言，立馬從幽硯身上蹦跶了下去，低垂著一顆小腦袋瓜，屁都不敢放一個(gè)。

    幽硯站起身來，望著一身濕與褶皺，不由得皺了皺眉，搖身換上了新的衣裳，與此同時(shí)，不忘朝小羊駝后腦勺拍了一巴掌。

    “幽硯！”亦秋咬了咬牙，“我要被你打笨了！”

    “你？”幽硯低眉看了一眼身側(cè)毛茸茸的小羊駝，輕笑一聲，“就沒聰明過。”

    亦秋還想說點(diǎn)什么，便見幽硯轉(zhuǎn)身離開，一時(shí)只得小聲嘟囔了兩下，快步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幽硯沒有使用任何疾行術(shù)法，只是慢慢悠悠地走。

    亦秋追在她的身旁，也不知怎的，心情就是很好，一邊踩著地上的泥土，一邊哼起了兒時(shí)常聽的捉泥鰍。

    幽硯默不作聲聽了許久，見身旁這小羊駝唱來唱去就那么幾句，忍不住開口說了句：“什么歌這么難聽？換一首……”

    “哪兒難聽了！”亦秋犟著脖子反駁道，“這是我家那邊，可有名的兒……童謠了！”

    “換一首……”幽硯的語氣不容置疑。

    “你以為你是霸道總裁嗎？就算是，我又不是點(diǎn)歌機(jī)！”亦秋在心里犯著嘀咕，偏又半點(diǎn)不敢怠慢這位大反派，一時(shí)只得歪著腦袋陷入了沉思。

    奈何她平日里雖聽過不少歌，可只記得旋律，記不住幾句詞。

    小羊駝想來想去，愣是想不到一首自己能夠完完整整唱下來的歌，于是打鼻尖輕「哼」了一聲，開口又是一首兒歌。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風(fēng)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叮鐺鐺隆冬鐺鐺葫蘆娃——叮鐺鐺隆冬鐺鐺本領(lǐng)大——”

    “啦——啦啦-啦，葫蘆……”

    “難聽，換一首。”幽硯指尖戳了戳小羊駝的腦袋。

    亦秋停下腳步，不滿道：“你不要欺羊太甚！就這兩首，愛聽不聽！”

    幽硯亦停下腳步，望著亦秋沉思片刻，忽而揚(yáng)眉一笑，道：“那便換回去。”

    亦秋一時(shí)只覺氣不打一處來，轉(zhuǎn)身扭著屁股氣呼呼地走在了前方，一邊走，一邊說：“好心情都沒了，不唱了！”

    幽硯快步跟了上來，捏了捏亦秋的后頸，道：“你還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亦秋反問道：“有意見？”

    “有意見！幽硯笑著揪住了亦秋的小耳朵，將亦秋的腦袋向上提了些許。

    “啊，疼疼，松松松！”

    亦秋嗚嗚討?zhàn)埩撕靡粫?huì)兒，幽硯才松開了她的耳朵。

    她委屈巴巴地埋頭走了好一會(huì)兒的路，這才要死不活地再一次開了腔。

    這一次，是萎靡不振版的捉泥鰍。

    池塘聽了想干裂，雨聽了想哭泣，田邊的稀泥里，泥鰍聽了都想當(dāng)場去世。

    這一次，幽硯卻是不叫停了，就這樣在一旁靜靜聽了好一會(huì)兒，聽著聽著，竟還有樣學(xué)樣地哼了兩句。

    亦秋不由詫異。

    她閉上嘴、抬起頭，認(rèn)真望了幽硯許久。

    終于，幽硯也低眉望向了她，眉眼中含笑，不再似初時(shí)那般冰冷。

    只一瞬，竟似勝過了四時(shí)風(fēng)景。

    ——如果可以，我就留在這里吧。

    ——留在這個(gè)鳥女人的身旁，別再讓她一個(gè)人了。

    忽然之間，亦秋心底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好強(qiáng)烈，好讓人無法忽視。

    亦秋：“你……”

    幽硯：“怎么不唱了？”

    亦秋冷靜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無法避開的主線。

    這兩日，她光顧著為幽硯的改變而欣喜，差點(diǎn)就忘了，她頭上還懸著一把隨時(shí)可能掉下來的「劍」。

    只是，如今的幽硯，還會(huì)去傷害洛溟淵的親人嗎？

    她思慮片刻，忽然沖著幽硯眨了眨眼，歪著腦袋，萬分糾結(jié)，卻又無比認(rèn)真地問道：“主人，你的魔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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