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是楚留香的香。抓住楚留香，將他綁到擂臺當(dāng)中的九龍柱上燒死，正是此番大會的目的。

    當(dāng)然，楚留香還沒抓著，擂臺斗毆已搞了幾天級夜。江南武林傳統(tǒng)武德。要干大事之前非推舉個武林盟主不可。要推舉武林盟主，就非得打一架不可。

    首當(dāng)其沖的有三個門派，聽說他們的掌門都死在楚留香手下。

    三位掌門的尸體都是在海邊被找到的。

    最先被找到的是七星門的左又錚。漁夫把他打撈上來的時候五臟六腑已經(jīng)腐爛，典型的中毒征兆。

    海南派的靈鷲子、朱砂門的西門千也是同樣的死狀。三位遇難者還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們的腐臭氣味底下，隱約竟有淡淡的郁金香。

    幾個門派的弟子請來杭州城里最好的制香大師辨識過后，確定此香的主人舉世只有一人，那便是處處留香的楚香帥。

    楚留香連殺三派掌門的事情很快傳遍整個江湖。本來人緣尚可的香帥登時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謝昀來到杭州城里最高檔的酒樓，仍只顧著啃他的烤玉米，邊啃邊問：“他殺人與石觀音有什么干系？丐幫怎么也要摻和一腳？”

    慕容小荻望著打斗正酣的擂臺：“這事得從黃山世家與華山劍派的恩怨講起。十四年前兩派相約比武，黃山世家不敵落敗。本來敗便敗了也沒什么，趕上江湖上幾個小門派趁火打劫，一舉把赫赫有名的黃山世家殺干殺盡，只余下一個人。”

    謝昀猜到了：“就是李姓姑娘，石觀音？”

    慕容小荻補(bǔ)充：“海南派、朱砂門、七星門，都參與了當(dāng)年的滅門慘案。楚留香偏偏殺了他們，實(shí)在不能不叫人浮想聯(lián)翩。”

    這段江湖恩怨年代實(shí)在久遠(yuǎn)，慕容小荻的線人能查到這么多實(shí)屬不易。大家對楚留香和石觀音的關(guān)系也是半猜半就。按著年齡推算，石觀音的確能算作楚留香的母親輩。

    慕容小荻接著道：“至于丐幫為什么插手，應(yīng)是同新任龍頭南宮靈有關(guān)。江湖有傳言，說新龍頭靠毒死老龍頭上的位。南宮靈根基不穩(wěn)，急需樹立威信。要是能捕殺大名鼎鼎的盜帥，事情就好辦多了。”

    謝昀陷入沉思。杭州城里的各派勢力錯綜復(fù)雜，他一時沒有頭緒。

    慕容小荻早有計(jì)較：“要查案，就必須進(jìn)入案件的核心。案件的核心，就在擂臺之上。”

    寬闊的擂臺上只余一人一劍。他的劍同他的人一般修長。

    水光映著月光，劍光映著水光。劍客的眼里只有劍光。他是寂寞的。他已在擂臺上站立了近半炷香之久，沒人再敢接他的劍。

    主持擂臺的南宮靈詢問眾人：“還有沒有人要挑戰(zhàn)中原一點(diǎn)紅？”

    連問三遍，沒有人敢上臺。

    看來中原一點(diǎn)紅要成為“焚香盟”的盟主了。

    謝昀贊許地說：“中原一點(diǎn)紅的劍法很干凈很純粹，想來是個直率坦然的人。我們與他好好說話，他應(yīng)該會讓我們參與調(diào)查。”

    慕容小荻不滿：“你怎么總夸別人不夸我？我不夠率直真誠么？”

    “你喝藥怕苦都瞞著還好意思說。”謝昀揭他的老底。

    慕容小荻很不高興，往窗外縱身一躍，踏著水波，便上擂臺。

    謝昀急了。慕容小荻的傷還沒好全呢，怎能去打架！謝昀趕忙去追。誰知竟給眼疾手快的小二硬生生扯住。

    小二可憐巴巴望著他：“客官，我們是小本經(jīng)營……”

    謝昀只得掏出一錠金塞小二手里。擂臺那頭已經(jīng)趕不及。慕容小荻已站上了擂臺。

    江湖規(guī)矩，擂臺比武只能一對一。謝昀此刻若上去，便要累得他和慕容小荻成為江南武林的公敵了。

    謝昀決定靜觀其變。萬一慕容小荻力有不逮，他再設(shè)法接應(yīng)。這時候算情急救人。事后認(rèn)個輸?shù)纻€歉，便不算壞了武林規(guī)矩。

    中原一點(diǎn)紅的劍驟然緊握。

    慕容小荻則還是玩世不恭的模樣，甚至把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的對手，面向觀眾道：“在下謝昀，無門無派，自成一家。”

    謝昀：“！！！”

    好家伙，慕容小荻又頂著他的名頭出去浪。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慕容小荻發(fā)現(xiàn)了人群中的弟弟，特意沖他得意地?cái)D擠眉頭。謝昀生氣地做個打人的手勢，但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把面具戴上，免得給哥哥添亂。

    比武正式開始。

    人們才發(fā)現(xiàn)，慕容小荻手中沒有兵器。

    南宮靈慷慨地問：“你要什么兵器，我丐幫武庫任你取用。”

    慕容小荻笑道：“我不用兵器。”

    眾人嘩然。先前上臺的三大門派精銳都被中原一點(diǎn)紅輕松斬殺。這少年連兵器都不用，是想死在一點(diǎn)紅劍下嗎？

    慕容小荻又說：“天底下最厲害的劍客并不自己拿劍。”

    謝昀聽過這話。上回慕容小荻對付霍休就是這么說的。謝昀下意識地四處張望，是不是什么西門吹雪啊、葉孤城啊之類的劍客又要來當(dāng)慕容小荻的打手了。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變成干預(yù)擂臺比武了嘛？

    擂臺上始終是慕容小荻一人。慕容小荻向中原一點(diǎn)紅作個請的手勢：“閣下出劍吧。”

    中原一點(diǎn)紅卻丟了劍。

    中原一點(diǎn)紅心悅誠服地道：“我不與閣下爭了。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劍，閣下卻懂得用別人的劍，實(shí)在比我高明得多，也更適合當(dāng)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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