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御衡氣短。

    他細(xì)思下來的確如此，就連他當(dāng)初身邊的小太監(jiān)也覺得他對聞栗比對容暮更好。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

    沉淀在楚御衡心湖一年之久的思念和壓抑一朝澎湃而起,?楚御衡如夢初醒，目光閃動道：“在阿暮你走后，朕日日睡不好，白天上朝時見著阿暮你的幻象，御書房里披著奏折時也能見到阿暮你，就連睡夢里想得也是你，可朕不敢碰，那些幻象朕一碰就會生出業(yè)火。朕心里一直留有你的一塊地方，任何人都無法侵占，即便是聞栗。”

    可容暮卻敷衍的一笑：“若陛下早上幾年對我說這話，我定會感動萬分，可現(xiàn)在……一切都遲了。”

    “怎會遲了，若阿暮你愿意，你我就還能回到過去！”

    “回不去。”

    白衣男子薄唇上下輕動之間，聲線早已不見過往繾綣，寒意染上容暮的眉梢。

    “昔日聞栗的名字就是我心里的一根刺，隱秘，細(xì)小，卻不可忽視，時不時地會扎著我。”

    容暮頓了頓，著眼于晴空，唇間勾出了一抹好看極了的弧度，“可現(xiàn)在我在提到聞栗心里卻不會痛了，陛下知道這是為何么，因為我放下了。”

    放下了，看淡了。

    所以他同聞栗，以及楚御衡之間的糾葛都可消弭。

    雁過尚且留痕，可現(xiàn)在這些連絲毫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曾萬箭穿心后存留的裂紋盡數(shù)被補(bǔ)全，如今近乎百毒不侵的容暮深深地吐納一口濁氣，用小鐵鉗子翻了翻微微暗淡下去的風(fēng)爐柴火，見火光重燃，容暮腦中回想方才沈書墨烹茶的動作，不甚熟練地開始焙火重新溫茶。

    而他的平和從容以及不留情面讓楚御衡的雙頰火辣辣的疼。

    當(dāng)下的楚御衡丟魂失魄。

    可這又能怪誰？

    當(dāng)下楚御衡的雙眼坦率地展露在容暮面前，此刻將眼前人的失落盡收眼底，容暮將新煮的茶傾倒在新的杯盞里。

    茶盞遞到楚御衡面前，容暮破天荒道：“陛下可記得陛下御書房里有一幅畫像？”

    自打知曉聞栗當(dāng)初那事欺瞞于他，楚御衡就將那副畫像交由小宣子遞送到聞栗的府上；當(dāng)下容暮提了那畫像著實打了楚御衡的臉，又讓楚御衡想起其實聞栗并非是當(dāng)初救了自己的人。

    雕骨灼心之際，楚御衡點頭，多添了一句道：“但那畫像已經(jīng)被朕的人處理了。”

    “處理了？”

    容暮低喃，眼底掠起幾縷隱秘的暗諷：“我一直以為畫上是我，但等我見到聞栗……才知我那般想法多么的荒謬。我一直自詡是陛下身邊的老人陪了陛下十年之久，竟不曾想過畫里人比得我同陛下初識更早。”

    茶香縈繞在他指尖，容暮惺忪一笑，諷意如層層疊疊的漣漪四處掠起：“當(dāng)初有刺客傷著我的臉，我以為陛下只是心疼我，現(xiàn)在想來陛下恐怕是害怕我傷著同聞栗有幾分相似的面容。”

    “胡說！”

    容暮也并非要同楚御衡爭吵，畢竟這樣的壓抑氛圍只是單方面的，容暮這頭依舊云淡風(fēng)輕，明明是看著楚御衡的，可他透亮的眼里卻無楚御衡：“陛下敢發(fā)誓，陛下在書院里最初同我親近，絲毫沒有聞栗的緣故？”

    “……”

    楚御衡啞然。

    的確如此，當(dāng)初容暮若是沒在他倒下時喂他一塊糖，他也不會注意到容暮。

    那糖的味道不一樣，可一樣的是當(dāng)他再次暈厥了過去，同樣有人喂了他一塊糖，這人還同初次喂他糖的人容貌頗為相似，他才一夕之間轉(zhuǎn)變了對容暮的態(tài)度，由著容暮靠近自己，且——只能靠近自己。

    縱使是他有異心在先，此刻被容暮逼問著，楚御衡面色極不好看。

    他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道有小細(xì)縫的口子罷了，但不曾想過這在容暮看來就是幽暗且危險的裂谷，聞栗的存在讓他們二人之間的溝壑愈發(fā)深遠(yuǎn)。

    再看眼前完全不信任他的白衣男子，楚御衡似乎無路可退般地兀自解釋著，但話里無一句真：“朕全然沒有因為聞栗的緣故才對阿暮你好，至于御書房一直掛著的那畫像，不過是朕懶地從御書房墻換下來罷了，若是你隨朕回京，阿暮你就可以看到朕御書房上頭現(xiàn)在掛著你的畫像。”

    容暮輕笑，不做多語。

    當(dāng)下容暮伸手撫平了被風(fēng)吹起一角的衣角，卻不想方才鐵鉗子上的炭灰染在手上，這下給潔凈的外袍新染了幾分污黑。

    凝眉不虞，容暮先一步起身：“時候也差不多到了，我還需有學(xué)堂事務(wù)要處理，陛下若是餓了，可讓婆子去后廚做些早膳，不過府上窮酸，好的藥材也無的，恐怕陛下會不習(xí)慣，為了國事，也是圍著陛下的身子著想，陛下還是早日回灝京為妙。”

    這些話楚御衡都聽不進(jìn)耳朵里，當(dāng)下見容暮要走，楚御衡隨即起身，卻帶起小腹撕裂般的疼痛。

    忍著痛，楚御衡額邊蒙上了細(xì)密的汗滴：“阿暮你不信我？”

    容暮依舊噙著清淺的笑意。

    而眼前人此刻的沉默讓楚御衡明白了些什么。

    阿暮還是不相信他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情節(jié)還有點慢，要加快沖了！

    晚安（輕輕

    第63章 遠(yuǎn)離阿暮

    容暮不信他。

    這還是楚御衡人生近三十載頭一回這般窘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