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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御衡眉峰一抖,手背上筋脈猙獰:“朕記得。” 但就是因為記得,?他才大覺不妙起來。 不知何故容暮會突然提到那次,?但那回著實兇險,?若不是他同阿暮配合默契,?敵國的jian細早就竊取灝京的底細而歸。 當下要談的事不宜外人聽見,楚御衡看聞栗還在,?冷視而去:“聞栗,?你先退下。” “陛下!” 聞栗不肯退下。 陛下本就偏頗容暮,?若容暮執意要保下華淮音,?他或許當真無法繼續折磨那廝。 “朕讓你退下!” 聞栗死死瞪著容暮,?終究欠身離開。 看聞栗退下,楚御衡這才重新看向白衣的容暮:“阿暮你為何提及jian細那次?” “陛下記得便好。”容暮低斂眉眼,“微臣這般熟悉天牢刑法的苦楚,?還是因為那會兒微臣被污蔑入獄,為了做戲引出真正的細作,?在獄中受了整整一個月的嚴刑拷問……” 男聲深淺有韻味,?卻聽得楚御衡的喉嚨干渴沙啞,?楚御衡好似還處于恍惚之中,?上一瞬聽到的都是虛妄。 容暮忽就展眉,眉眼也舒緩了起來,闌珊意味一掃而盡:“陛下,?微臣現在會說也不是為博取陛下同情,微臣只想以身作例,證據不明的境遇下私刑還是免了為好。” 當下華淮音所受鞭刑的慘痛近在眼前,更讓楚御衡輕易遐想當初白衣男子受刑的慘絕情形。 一手死死扣住了白衣人的腕骨,楚御衡的臉扭曲成暴怒的獅子,格外怖:“阿暮,你所言可都屬實?” “欺君之罪,微臣何敢冒大不韙之忌。” “那你……怎么都不同朕說!” “微臣不說陛下就不會問?微臣從天牢里出來只剩小半口氣,微臣該如何同陛下說?況且陛下當時朝政頗為憂煩,哪里能在微臣身上多費心思……” 他入獄的無辜楚御衡知道,但楚御衡并無表示,他那時體恤楚御衡,只當這人不便和他走得過近,所以主動避嫌,也不提及君上。 至于他傷好了以后,也更不必說了。 他在朝中根基不穩,于他而言,有關楚御衡的事務就是頂頂重要的,身上肩負的公務輕易耽誤不得,所以養好傷就立刻回了朝堂。 * 許是容暮今日披露的事情太出乎意料,楚御衡同他出了天牢時嘴角繃得很緊,冬日暖陽下雙目失神,面色還沒緩和過來。 下了轎輦,楚御衡才應下容暮方才的請求:“你說的朕都答應,你想帶華淮音出宮醫治腿骨就出宮……” 帝王自少年時起就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傲慢,高處巔俯瞰萬里江山,哪里會有此般隱約帶著渾渾噩噩的模樣。 斷腸且似被勾了魂。 剛踏步出了車的容暮白衣勝雪,他看著龍袍加身的楚御衡,視線悄然環繞在眼前人的祥云盤龍上,龍爪尖利如抓勾,龍威浩蕩,彰顯著君王一言九鼎的肅穆。 可楚御衡之前允諾不會對華淮音動用私刑,華淮音還是被打斷了腿…… 諷刺瞬眼而輒空。 頓了頓,容暮對上楚御衡熾熱灼人的雙目,面上是一貫的溫文爾雅:“微臣多謝陛下。” “阿暮不用和朕客氣……” 楚御衡忍受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對視間滿目悲愴。 再在意他的變化作甚,如今的容暮只想將華淮音安生照顧好。 - 舒云宮中,宋度仔細收拾了些東西。 就著點點燭火,容暮一邊閑翻棋譜,一邊看宋度拾掇。 來的時候單單一個人的用物,現在宋度收拾起來雜七雜八的東西多了不少,大多都是楚御衡讓小宣子送來的。 難得的棋譜,滋補身子的藥材,亦或是放來供容暮把玩的珠玉。 宋度才收拾一半就已經整整裝了兩面的紅木雕漆大木箱,還有許多宋度不曾收攏好。 這些他都不會帶走,整理妥當也不過是為了全頭全尾的交還給楚御衡。 他本打算明日就離開,沒料想晚間寢前還有客過來拜見。 每回楚綃宓過來時都精神昂揚,這次卻面色慘白,雙目格外紅濕,一看就是哭過的樣子。 容暮看著眼前楚綃宓雙目光芒略顯消散,就知她又在楚御衡那處觸了霉頭。 “殿下這是怎了?”容暮放下了手中的棋譜,認真問道。 楚綃宓剛從冷冰冰的殿外進來,乍得觸到宮殿里暖和的溫度,鼻子驟然就紅透了,當下看著宮殿里香爐里氤氳而起的松脂香霧,嚼著哭腔賣可憐。 “本宮被皇兄訓斥了……” 說著,楚綃宓的聲音都嗚咽起來:“本宮聽說阿暮你明日就要出宮了,就求著皇兄讓阿暮在宮里多住些時日,可皇兄罵本宮,還說本宮孩子氣。” 眼淚從眼眶流了出來,楚綃宓活脫脫一副受了委屈要找人訴說撐腰的模樣。 容暮微抬起下頜,略感無奈。 這也不是楚綃宓第一回 被楚御衡罵了就來尋他。 這幾年但凡他在宮中多住一段時日,楚綃宓總會因為楚御衡一句兩句難聽的話就哭著鼻子來找他。 容暮看在眼里,心間嘆了一口氣,熟稔地從懷袖里取出一面白巾遞到女子手中:“陛下朝政繁忙,容易心緒難平,殿下還是多擔待些吧。” “本宮也知道皇兄壓力大,難以解憂,可聞栗也在,皇兄還當著外人的面這么罵本宮,本來皇兄還在罵聞栗的,本宮進去以后皇兄就不管不顧的罵本宮,本宮就像個移了怒火的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