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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陸采眼前白光一現,隨即月光熄滅,他整個人仿佛被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一個逼仄,沉悶,潮濕的地方。 連帶著他想動一動脖子都動不了,狹窄的空間把他完全禁錮住,宛如被綁在木架子上等待焚燒的異端。 緊接著,耳畔傳來低低的嗚咽,仔細分辨,是在叫疼。 “好疼啊……” “好疼啊……” “能不能救救我……好疼啊……” 最開始是一個人的聲音,隨即開始出現了兩個,三個,四個…… 無數的人在看不見的四面八方哀嚎:“好疼啊……” 陸采聽得腦袋發緊,開始掙扎著想擺脫這里,但他剛剛一動,一股大力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啪”得一聲甩在他腦袋上。 好像是紙片打到了頭發,攻擊性不高,但侮辱性極強。 陸采被打傻了,從沒想到除了小時候被師父打屁股以外,成年了還會被人打頭! 他勃然大怒,奔著干死這個東西去,結果眼前又是一白,朦朦朧朧似乎出現了一個人影,而那個人手上握著一把粉色的紙鈔,看起來正像之前打他腦袋的東西。 那人用沒有實體的手攥住陸采的頭發,強迫陸采看著他,另一只手用粉色的紙鈔拍打他的臉: “狗日的,別給臉不要臉,你數數清楚,這些錢是你在工地上搬一輩子磚都賺不來的!” 什么鬼東西? 陸采被迫昂著頭,呼吸急促地想起身朝對方踹過去,但他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發出了一道不屬于他的粗糲哭聲—— “張經理!我,我沒沒不要臉!可是我真的不能答應你,我老婆身體不好不能工作,兒子也要上學,爸媽也得靠我照顧,我不能不管他們啊!” 被叫作張經理的男人沖著他“呸”了一聲: “這不是替你考慮了嗎!只要你答應,這一百萬就直接打到你老婆賬上,沒了你,你們一家子照樣能活得好好的!” “不行啊!我人沒了,他們要錢也沒用啊!我孩子不能沒爸啊!!!” 張經理又是一巴掌紙鈔甩過來,粉色漫天迷得陸采看不清,就聽到對方不屑地冷笑,邊拍他的臉邊罵: “你這個爸,有和沒有能有什么區別?你能讓他上清華北大?還是能讓他出國深造?你就是個賺不到錢的廢物,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對方頓了頓,語氣一轉,像誘騙人類的惡魔,循循善誘地說道, “但只要你答應了我們,那就不一樣了,你兒子從此以后就有錢了,他能去想去的學校讀書,能去想去的國家深造,也不用因為你這個廢物丟人,難道不好嗎?” “……” 陸采聽到自己沒說話了,不知道是被打傻了還是真的聽進去了。 但這實在有點離譜,陸采莫名覺得不悅,甚至想問問那個張經理,這種福氣給你兒子要不要? 算了,孩子是無辜的…… 但下一秒,一股鉆心劇痛猝然從陸采的頭頂落下!那個沒出聲的男人終于再度發出了臨死前的哀嚎—— “好疼啊!!!” “救命啊!!!好疼啊!!!” “好疼……好疼啊……” “好疼啊……” “啊……”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弱,最后再也聽不到了。 隨即而來的,是陸采最開始感受到的那股逼仄,沉悶,和潮濕。 他被埋在了地下,用木樁子錐進去的。 陸采皺起眉頭,嘗試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頭頂……一頭軟軟的頭發。 是幻覺。 但這并沒有結束,陸采緊接著又看到了個人,他冥冥中好像知道,這人是張經理的上司,陳總。 而這次自己的身體發出來的聲音卻是另外一個人。 他聽到“自己”唯唯諾諾地說:“陳總,我,我來找你說個事兒。” 陳總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慢慢斟一杯茶,看了他一眼:“說。” “就是那個,我們下午施工的時候,好像,好像碰到了點怪事……” 陳總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向自己:“什么動靜?” “自己”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描述:“好像,地基下面,有,有東西,被挖掘機一鏟子鏟出血了,工友們都怕出事,就去問了張經理,但他讓我們別管,所以讓我來問問你。” 陳總“哦”了一聲:“這件事哪幾個人看到了?” “自己”如數告知,隨即看到陳總站起身走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別怕啊,沒什么事,明天照常開工。” 陸采敏銳察覺到了一股陰鷙的氣息,想努力從陳總的臉上看出什么,但視線很快模糊,沒等他看清,一陣劇痛再次襲上頭頂! “讓你們好奇!讓你們好奇!沒聽過好奇害死貓嗎!” “星匯雙廈是今年的大項目,誰都他媽的不能耽誤了!” “一個兩個的,不好好給老子干事,還學會告狀了是不是!” “也不看看都是群什么貨色,陳總跟我一條船上的,能幫你們?” “全都他媽的給老子下去吧!” 陸采聽到了哀嚎,聽到了慘叫,聽到了熟悉的“好疼啊”、“救救我”。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畫面里的工地上處理好地基,打好樁,層層疊疊的泥土鋼筋混入其中,把下面滲出來的鮮血全部蓋住,抹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