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許久未見這副受驚的小貓模樣,唐軻眼底帶笑望著他,回味著唇齒間留下的綿軟觸感。 “你……你好大的膽子!” 朱文禎與對面僵持許久方呵斥一句,可那帶著顫音的話講出來實在聽不出幾分威懾力。 唐軻輕笑出聲,心想耿老板演景王也真是演得相當敬業了,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端出王爺的架子來,“我以為耿老板會喜歡這樣,看來是我誤會了。” 朱文禎長這么大哪里受過這般調戲,眼眶愈發紅了,紅暈從耳根直蔓延至脖頸深處,雙手緊緊握成拳垂在身側,滿眼戒備。 唐軻見他這樣,收斂了笑意。 他原以為耿老板三十多歲的人了,又是王府莊子上的管事,雖說看著嫩了些,也少了些社會上的歷練,可多少總該有些情史的,但如今見耿老板這樣的反應,才意識到對方竟純情至此,方恍然察覺自己做得有些過了,上前半步,想說點什么彌補一下。 察覺唐軻有意靠近過來,朱文禎身體又朝后瑟縮了些,退無可退,只能朝一側躲去,腰撞上案桌,桌面晃動兩下,掉落一排筆架,粗細不一的筆桿散落滿地、發出清脆噼啪聲。 唐軻望著滿地的毛筆,怔住,緩緩收回腳,朝后退了一步。 朱文禎抬手指著門:“出去!” 唐軻還想開口,又覺得此時怕是說什么都只會越描越黑,只得朝他躬身一禮,默默退出去,一躍消失于夜色中。 朱文禎半晌方緩過神來,踱至案桌邊坐下,輕咬著下唇,舌尖嘗到那上頭殘留的一絲酒味,說不出是甜是澀。 唐軻沒有立即回去,他藏在對面屋脊后頭,暗中觀察著書房窗牖里那獨自坐在燈下的身影。 被朱文禎趕出來的時候,他酒已經醒了,回想起剛才的舉動,雖覺得確是有些不妥,可竟沒有半點后悔。 耿老板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樣,不過是將自己小說里那些虛幻的愛情投射在他身上了,他以進為退,對面便頃刻縮回殼里去了。 想來今日之后,耿老板應該不會再糾纏他扮演那些奇奇怪怪的橋段了。 唐軻這樣想著,失笑出聲,懸著的一顆心松下來,唇角卻莫名掛上幾分苦澀,轉身離開鹿鳴山莊。 接下來的兩天,朱文禎都沒有再去棲鳳書局找過唐軻。 試發行的小說開頭在第五日以三千八百本的銷量直接脫銷,書局庫存清零,掛上售罄的標識牌,緊急調動印刷局連夜加印。 局長風憑闌召集核心成員去了研討室,提前宣布唐軻贏了賭局,“是我的疏忽,未提前批復足夠的發行量,只因我先入為主認為小可先生必定不會達到目標。我在此代表書局管理層,向小可先生鄭重道歉。” 風憑闌說罷,起身朝唐軻行一大禮。 唐軻對風憑闌的知禮公正是十分欣賞的,此時慌忙回了一禮,滿口應著沒事,又道:“希望局長可以履行承諾,準許風俗部的小說內容以后都由我們自己做主便好,我部長和我都感激不盡。” 風憑闌點頭:“這是自然。” 郭秀才卻不滿道:“未能達到五千本的實際目標,怎能就此給出這樣的許諾?若要公正,就該待加印書冊出來后,重設賭局,再來一遍。” “哲遠,”風憑闌直呼郭秀才大名,沉聲道,“庫存告急錯在我一人,你若認為這賭局不作數,便只當那許諾是我以棲鳳書局局長的名義給的風俗部罷,此事就此打住,莫要再提。” 郭秀才頭一次被局長這么指名道姓地指責,饒是再不服氣,也只能縮了脖子認下了。 散了會,伍梁生一張老臉笑開了,“說,想吃什么,晚上我請,出去慶祝慶祝。” 唐軻咧嘴笑:“謝了部長,咱這頓能先欠著么?我晚上還有事。” 伍梁生狐疑望著他:“什么事?與你那俊俏小公子幽會?” 唐軻依舊咧嘴笑,并不答話,只說:“過幾日休沐,到時候我請您,地方全都城您隨便挑,成嗎?” 伍梁生挑眉看他:“你確定全都城我隨便挑?你可別后悔啊!” 唐軻擺擺手:“放心,我做事從不后悔。” 唐軻出了書局,直接去了鹿鳴山莊。 他想了一天,始終覺得前一晚那樣離開有些不妥。 耿老板是他最放在心上的書粉,他可不敢冒險把人得罪了。 所以他想來道個歉,認個錯,態度誠懇些。 唐軻懷里揣著為耿老板寫的滿含濃情蜜意的一章更新,躺在屋脊上等他。 可從日落等到月升,又從月升等到月落,直待到天邊泛起魚肚青,也沒等到耿老板的影子。 唐軻怏怏地回家洗漱一番去了書局,一整日都有些恍惚,晚上踩著點下班,又去了鹿鳴山莊,依舊和前一晚一樣,守了一夜,卻還是沒能等到想見的人。 唐軻曲著一雙長腿坐在屋脊上發呆,手指無意識地撥著腳邊幾片青瓦,心里非常沉。 打從第一次在景王府后門銅鑼巷里見到耿老板以來,這是兩人頭一次分開這么久。 想到這里唐軻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笑笑,什么叫“頭一次分開”,怎么鬧得跟小情侶吵架似的。 可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習慣有耿老板常伴左右的? 不管是在鹿鳴山莊,景王府后門,還是棲鳳書局,耿老板好像總能找到各種理由,隔三差五出現在他的生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