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大廠子弟 第145節
社員們圍著拖拉機稀罕了半天,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戴譽才重新坐上拖拉機,跟著那位老漢支書和生產隊長,一起去距離生產隊最近的水源。 生產隊長坐上拖拉機,就扯著嗓子給三人打預防針:“那個什么泵,我們按照安裝師傅的要求放進溪水里了,排水管道也已經安裝好了!不過,我們的那片小麥地里,到現在也沒見到一滴水呢!” 聞言,戴譽與黃駿對視一眼,心里都是一咯噔。 若是這第一炮就啞火了,以后的事情還怎么繼續進行啊? 戴譽對于自己的圖紙還是十分有信心的,不可能在設計上出現問題。那出問題的要么是農機站的生產車間,要么是安裝工人。 老漢也在戴譽身邊嘀咕:“我就說嘛,機器不如人可靠。昨天我親自看著那些小子安裝的水泵,不過,那玩意兒按上就是壞的,還不如屁股底下這臺拖拉機呢。” 本還想再吐槽幾句,不過想到這是主席要求他們做的,他又自覺閉上了嘴。 拖拉機載著幾人繞過一大片冬小麥地后,又走了十來分鐘才停到溪水邊。 下了拖拉機,一看那水錘泵的擺放位置,戴譽就松了一口氣。 找來幾個在附近圍觀的年輕社員,指揮著他們將水錘泵一點點挪到溪水的最低洼處。 又回頭對黃駿解釋:“這個水錘泵特別適用于從低處向高處引水的山區,如果想在平原地區應用,需要留給它一米左右的水頭,讓進水端和出水端有足夠的落差,不然會降低水泵的揚程,甚至還可能不工作。” 黃駿點點頭,幫著幾人重新將水管連好,等了不到兩分鐘,便聽見遠處那片小麥地的田埂附近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有人大喊著:“有水啦!有水啦!” 老漢支書聽到動靜,轉身就往麥地的方向跑,噌噌幾步便沒了蹤影。 “看樣子效果不錯!”黃駿主動與戴譽擊掌慶祝了一下。 試驗一次性成功,戴譽也挺高興。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建議道:“如果還有多余的樣機,可以去距離比較近的山區找個試點,測試一下水錘泵的最大揚程。” 黃駿樂呵呵地答應著,卻在心里斷定水錘泵的試制算是成功了。 從龍湖公社回來,戴譽拎著老漢支書給的一筐子秋梨,直接去了章教授的小洋房。 給他開門的是章教授,而他的老伴苗老師正在廚房忙活。 “你這么晚過來干什么?”章教授側身讓他進了屋,嘟噥道,“不會是聞著飯香味找來的吧?” 戴譽將秋梨放在門口的地板上,滿面紅光地說:“我來感謝您,順便給您報喜的!” “報什么喜?”章教授溜達回沙發,拿起沒看完的雜志繼續翻看。 戴譽自來熟地坐到他對面,笑道:“我剛從龍湖公社回來,咱們那個水錘泵的樣機已經安裝試驗成功了!溪頭的水可以直接引去小麥地,給小麥澆水!” 章教授平淡地“哦”了一聲,點頭道:“那還不錯。” “我就是特意來向您道謝的!”戴譽感激地說,“肯定是您把我的水錘泵項目介紹給了首都農業機械研究所的同志吧?” 章教授哼了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繼續埋頭看雜志。 見他一徑盯著那雜志看,戴譽也湊上去瞅了一眼。 看到專訪人物的照片和姓名,戴譽似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一般,嘿嘿笑著問:“您也喜歡莊老虎啊!” 這回章教授倒是挺痛快地點了頭。 戴譽語帶誘惑道:“我認識北京乒乓球隊的教練!為了感謝您這次的牽線搭橋,我帶您追星去,咋樣?” 第100章 雖是第一次聽說“追星”這個詞, 但結合語境,章教授多少能明白他的意思。 放下手中雜志,他頗覺稀奇地問:“你不是才來北京上學嘛, 怎么認識的乒乓球隊教練?” “在來上學的火車上認識的, 當時還以為他是人販子, 差點冤枉了人家。” 隨后,戴譽將火車上的烏龍事件聲情并茂地描述了一番, 惹得端菜出來的苗老師跟著呵呵直樂。 “這位韓家棟韓教練,原來是我們省工體隊的乒乓球教練, 最近才調來北京隊的。”他又解釋,“我之前不是在《通用物理》上發表了一篇關于乒乓球運動中的力學分析嘛, 后來我把這期雜志給韓教練也寄去了一本。他對于乒乓球的技術分析還是很感興趣的,曾經還說過我是技術型選手呢!” “說來說去也只有一面之緣而已……”章教授有些無語,還以為這小子敢夸下海口帶自己去“追星”, 最起碼也是與對方非常熟識了。 “怎么只是一面之緣呢?韓教練經常與我通信探討乒乓球的力學問題的!”戴譽笑著說, “雖然我這個一年級新生不被您看在眼里, 但是在外人看來, 京大數力系的學生也算是半個專家了!” 見他沒反駁自己的話, 戴譽又問:“您到底想不想去啊?整天看雜志專訪有什么意思,跟真人對打才過癮吶!” 章教授沒說去不去, 只說:“我還要工作, 哪有時間!” 戴譽秒懂。 言外之意,就是有時間的時候可以去唄。 于是, 他十分體貼地說:“人家在工作日正式訓練的時候,未必能讓咱們去參觀,倒是可以試試在禮拜天去拜訪一下。您要是有時間,我就給韓教練打個電話提前說一聲。” 聽了一耳朵二人對話的苗老師, 邊擺碗筷邊插話道:“他有時間!你快帶他去吧,天天在家看新聞報道,研究人家的打法,還不如跟運動員當面交流一下呢!” 戴譽對苗老師笑道:“那行,我回頭給韓教練打個電話問問看,這周末可以去參觀不。” 剛被老伴幫著做了決定的章教授突然說:“我書房里有電話。” 戴譽:“……” 倒也不用這么急切。 “你這老頭子!剛才還說不想去呢,這會兒又急上了!”苗老師無情吐槽,“小戴不得回去查查電話號碼啊!” 她在飯桌上擺了三副碗筷,對戴譽招手道:“小戴,還沒吃晚飯吧?正好留下來一起吃,我今天燒了小黃花魚!” “呵呵,我是剛從公社回來的,忙活了一下午,這會兒還真有點餓了!”戴譽沒跟苗老師客氣。 偶爾打完球錯過了食堂的飯點,他會厚著臉皮跟著章教授一起回來蹭頓早飯吃,所以與苗老師也算混個臉熟了。 見他半點沒有推辭謙讓的意思,章教授嘟噥道:“我就說這小子是聞著飯香味來的吧!” “跟年輕人一塊吃飯,咱們還能吃得香點。不然我做飯忙活一個多鐘頭,你吃幾口就下桌了。”苗老師對去廚房幫忙盛飯的戴譽解釋,“自從我家那小子帶著老婆孩子去了三線,我倆吃飯都沒滋沒味的,早知道就不讓他去了……” 章教授擺出嚴肅臉,正色道:“那是響應國家號召支援三線建設,讓他去三線是組織的決定,哪是你說不讓去就能不去的!” “我就是那么一說,你怎么又上綱上線!難道我的思想覺悟就那么低啊!”苗老師不服氣道。 戴譽端著飯碗出來,趕緊打圓場:“不是說‘好人好馬上三線’嘛,那我師兄肯定是單位里的佼佼者,才能被委以重任派去三線吶。” 他之前倒是聽苗老師說過,她兒子在某軍工廠工作。 這幾年國家開始大力建設三線軍工企業,好多單位的科研人員和技術骨干都被派去了西南西北的深山老林里,在荒地上從無到有地建設軍工廠。 三人在飯桌前落座,苗老師給戴譽夾了一條小黃花魚,嘆道:“優秀倒是挺優秀,可惜這一走就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了。每天只有我們兩個老的在家,沒意思得很!” 兒子一家剛到三線就開始悶頭建廠房,搞生產,山高水遠的,能保持每月按時來信就不錯了。 章教授反駁道:“我不覺得沒意思!只咱們兩個在家還挺清凈的。” “您是有工作的大忙人,哪里知道我們這些退休人員的苦!”苗老師嘀咕。 戴譽邊吃飯邊琢磨,現在的老太太退休后確實挺無聊的。 孫輩在身邊的還行,能打發下時間。否則,既不能含飴弄孫,也不能看電視跳廣場舞。 生活真是挺無趣的。 他看向章教授,問道:“我最近經常去數力系的閱覽室借書,發現了一個情況,不知道您之前注意到沒有。” “什么情況?” “一般去系閱覽室借書的學生,都是因為在學校的圖書館找不到專業教材,才轉而去那邊的。” 章教授點頭。 “其中有一半的同學是為了借閱外文書籍,尤其是俄語的原版教材。”戴譽停頓片刻,又道,“不過,我發現閱覽室的那位圖書管理員好像并不懂俄語,每次借閱俄語書籍的時候,大家都要排隊等好久。” 章教授似是猜出他想說什么,問:“怎么,你還想把人家換了?” “那怎么可能嘛……”戴譽忙道,“我的意思是,學校是不是可以考慮給閱覽室增設一名懂俄語的管理員!” “你要說什么就趕快說吧!”章教授輕哼一聲,余光瞟了眼一臉躍躍欲試的老伴。 戴譽轉向苗老師,笑瞇瞇道:“苗老師,聽說您以前是俄語系的教授,雖說有些屈才了,但是這個圖書管理員的工作沒那么忙碌,還能整日與書為伴,您有興趣去兼職不?” 苗老師放下筷子撫掌笑道:“這主意不錯,工作清閑,還能給我找點事情做!” 看出老頭子又要上綱上線,苗老師搶先說:“我可以不要工資!” 章教授:“……” 這個戴譽,怎么凈出餿主意! “等我去數力系問問再說吧,總不能隨隨便便就安排個人過去上班。”章教授無奈妥協道。 “您跟系里講講,只讓苗老師負責外文資料的調閱。其他工作,尤其是需要上梯子爬上爬下找書的活兒,我們可是不負責的啊!”戴譽特意強調道。 聞言,苗老師呵呵直樂,又給戴譽夾了一條黃花魚。 * 對于戴譽想帶人來乒乓球隊參觀的請求,韓教練沒怎么猶豫便在電話里答應了。 于是,在禮拜天上午,戴譽再次來到了章教授的小洋房,與他一起去乒乓球隊的訓練館。 見他跨坐在自行車上,章教授一怔,問:“不是坐公共汽車嘛,你怎么還騎自行車過來了?” “從咱們學校到訓練館,沒有直達的公共汽車,聽韓教練說下車以后得走好遠呢!” 章教授想想也對,轉身便想回去推自己的自行車。 戴譽趕忙勸阻:“您快別騎車了,那么遠的路,等您騎到地方,還能有精神跟人家專業運動員對打嘛!” 他拍拍自行車后座,招手道:“您保存體力吧,我載您過去!” 對于這次的乒乓球隊之行,戴譽的目的還是很明確的——讓老頭高興!過癮! 畢竟是為了答謝人家幫自己牽線搭橋嘛,當然得以對方的感受為先。 章教授也是個妙人,對于坐自行車后座的事沒有絲毫抵觸情緒。聽聞他樂意載著自己去訓練館,人家半點沒客氣,抬屁股就坐了上去。 “出發吧!”語氣還挺樂呵。 看那精神頭,仿佛又年輕了好幾歲。 一路上二人也沒閑著,章教授還問了問他們課題組最近的課題進展。 “分給我的任務是收集國內外已知的飛機結構參數,我早就交給郭師兄了。”戴譽一面慢悠悠地蹬著車子,一面解釋,“郭師兄那邊的最新進展我還不知道。他跟文學姐,一個分析飛機構件的剛度要求,一個研究飛機質量分布的要求。不過,有一點我是不太能理解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