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大廠子弟 第50節
“你快別裝了,都聽過人家的墻角了。”有人機靈地喊。 “墻角確實聽過,但沒見過本人呀!”戴譽一本正經地扯謊。 嚯,這倆人居然還真不認識啊? 一個痘痘臉男生傻乎乎地伸手指向站在最邊邊的夏露,給戴譽介紹,“站在第一個罰站那女生,就是夏露!” 夏露:“……” “哦哦,”戴譽越過一個女生晃悠過去,笑瞇瞇地看向漲紅著臉的高中生夏露,“你好啊,小夏同學!” 六七雙等著看大八卦的眼睛齊齊望過來。 夏露故作鎮定地點點頭,“你好!” 戴譽賤兮兮地一把抓起人家姑娘的手握住,上下搖晃兩下,招呼道:“久仰大名啊!小夏同學!今天終于見面了!” 被知道內情的丁文婷看著,夏露頭頂都快冒煙了,一點也不想配合他表演,用力將手抽出來,背過身去,狠狠瞪他一眼。 戴譽沒忍住,低笑出聲,又趕緊憋回去,轉過頭對著那幾個男生女生嚴肅道:“我找教音樂的吳老師有點事,先進去了。你們在這慢慢罰站吧!” 特意在“罰站”二字上加了重音。 夏露輕哼一聲,撇過頭去不理他,自己也覺得今天頗沒面子。 戴譽沒再耽擱,笑著進了辦公室。 他要找的吳老師,是個中年男老師,頭發有些稀疏,這會兒正捧著個挺薄的唱本搖頭換腦地唱戲呢。 吳老師見到戴譽,并不像其他老師那樣如臨大敵,反而很熱情地與他握了握手。 這其實也很好理解。 像戴譽這樣不愛學習又貪玩的男生,往往能與體育老師音樂老師這種科任老師和諧相處。 吳老師詳細詢問了戴譽的近況,又問了問他今天的來意。 二人談話間,夏露那一行七八個人,已經被一個肅著臉的老師喊進了辦公室。 因著夏露走在第一個,所以進辦公室以后也是最靠近里面的,跟戴譽和吳老師只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 戴譽豎著耳朵聽那老師對這些學生的訓話。 “都是高三的學生了,考試居然還敢打小抄!八份數學卷子同一個分數!連做錯的題都是一模一樣的!抄都抄不明白!”數學老師聲調提高,語氣嚴厲,“已經罰站這么久了,都反省清楚沒有?到底是誰抄誰?想好了就主動站出來。” 六七個學生跟彈簧似的,一會兒彈出來一個,最后只剩夏露自己在原地站著。 數學老師早知道這些人是抄夏露的,臉上沒多少驚訝,對著剩下的幾個人,就是疾風驟雨的一通狠批。 戴譽跟吳老師看夠了熱鬧,又轉回剛才的話題。 “機械廠不是要舉辦十周年廠慶演出嘛,我們啤酒廠也想出幾個節目為國慶獻禮。目前,我在組織廠里掃盲班的婦女同志們參加合唱演出。不過大家的水平實在有限,就想請您過去幫我們指點指點,順便在演出的時候用手風琴伴個奏。” 吳老師有些為難,實話實說:“不瞞你說,學校也在組織高一高二的學生參加文藝演出,我最近在給他們排練,還得充當伴奏。” 戴譽不死心道:“您抽出一點時間幫我們指點一下就行,我是個音樂門外漢,沒有半點藝術細胞,除了您,我是真找不到能幫忙的人了!” “幫著指點一下唱法,安排一下聲部之類的還行。這樣吧,我盡量抽個時間,先去你們啤酒廠看看大家的情況。”吳老師遲疑道,“不過,手風琴伴奏的事就不好說了,兩場演出的時間,恐怕會撞車。” 戴譽撓頭,這可咋整? 吳老師話鋒一轉,建議道:“不過你們要是要求不高的話,我倒是可以推薦我們學校的一個學生過去,這孩子的手風琴演奏是童子功,就是演出經驗不太豐富。” 戴譽這時候哪還敢挑三揀四,連忙點頭應承下來。 “行行,您幫我引薦一下這位同學吧,我親自去請他!” 吳老師一指還在前方罰站的夏露:“就是那位夏露同學!你一會兒跟她商量看看。” 早就偷聽到他們談話的夏露,瞥向戴譽:“哼!” 第41章 二合一 得知吳老師推薦的學生是夏露, 戴譽反而不太樂意了。 不過他沒急著表態,只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兩包煙,隨意塞進吳老師手里。 吳老師是個老煙槍, 對于學生難得的孝敬并沒推辭,只笑罵:“有這么好的煙, 咋不早點拿出來?以前都是你小子偷我的煙抽, 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從你身上看到回頭煙!” 戴譽直言不諱:“還沒說事呢, 就塞兩包煙給您,也不合適呀!萬一您辦不成,又因為收了這點東西不好回絕, 不是讓您為難嘛。” 吳老師伸手點點他, 無奈搖頭。 “您也少抽點吧,本來挺好的嗓子,再抽下去就只能唱老生了。”吳老師嗓音不錯, 若不是被煙癮拖累了,憑著他的才華, 早就進省市一級的劇團了, 不會只在高中當個音樂老師。 戴譽趁著吳老師寶貝似的摩挲那兩包煙的工夫,湊上去小聲問:“會演奏手風琴的, 除了那位小夏同學,您還有沒有其他人選推薦?別的單位的也行啊!” 吳老師將符合要求的人選挨個盤點過去, 尋了一圈也沒翻出個合適的。 遂搖頭道:“國慶節之前各單位肯定都忙著排練節目呢,會演奏樂器的更是香餑餑, 誰舍得借給你!” 戴譽忙道:“會別的樂器也行,不一定非得是手風琴!” “我學生里有會吹笛子和吹口琴的, 你要是樂意, 也可以幫你引薦。不過, 伴奏效果肯定是沒有手風琴好的!”吳老師提前打好預防針。 戴譽一時有些犯難。 他哪敢讓夏露與他們一起上臺演出…… 他倆一起亮相,臺下觀眾不得炸鍋啊! 這跟自爆有啥區別?夏露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學校里排練節目也是為了參加廠慶演出吧?要不我跟工會那邊商量商量,將咱們這兩個節目的間隔時間拉長,您為學校的演出伴奏完以后,受累幫我們也伴奏一回。”戴譽沉吟少晌,繼續道:“平時排練,您要是沒時間就不用來了,我請小夏同學來幫兩天忙,咋樣?” 反正不讓夏露上臺就行,其他的都好說。 “也行,臨近演出前,我去跟你們合練幾次。”吳老師答應得挺爽快。 他是熱愛舞臺的人,能幫得上對方,自己也能享受舞臺,何樂而不為!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們的節目要是真能拿獎,分到的豬rou肯定也有您一份!”戴譽撫掌一笑,又低聲請求,“一會兒您幫我跟那位小夏同學說說好話唄,我剛才在辦公室門口把人給得罪了……” 怪不得不想找人家幫忙呢,原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吳老師給戴譽的行為腦補出恰當的理由。 得了他的保證,戴譽安下心來,坐在一旁,圍觀學生們被數學老師訓話。 與那些蔫頭耷腦的學生不同,夏露一派淡然地立在墻邊,長睫清落落地垂下,似是也在虛心接受批評。 然而,臉上不見半點波瀾的夏露,心里卻有些犯嘀咕。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感覺有道視線黏在自己身上,然而悄悄側目瞄過去,又什么也沒抓住,反復了幾次皆是如此,仿佛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 “行了,快上課了,你們都回去吧。”數學老師見他們心不在焉,也懶得多說。 這樣的事情年年有,學生們一進入高三,心就散了。大多數人心知升學無望,所以對學習不再如從前上心,重心漸漸便轉移到了工作分配上面。 學生們聞言如蒙大赦,推推搡搡地往辦公室外面跑,臨出門前還不忘與看了半天熱鬧的戴譽揮手道別。 眼瞧著夏露走到門邊了,戴譽忙給吳老師使眼色。 吳老師心領神會,有些好笑地將人喊住。 老師開口了,夏露想假裝沒聽見都不行,只好在丁文婷揶揄地目光中停住腳步,不情不愿地返回去。 夏露目不斜視,瞟都不瞟起身迎她的戴譽一眼,跟老師問了好便沉默下來,只等對方開口。 吳老師趕忙當起了二人的和事佬:“夏露同學,這位是市第二啤酒廠宣傳科的戴譽同志,也是咱們學校畢業的,算是你的學長了。” 戴譽故技重施再次握住夏露的手搖晃,嘴上公事公辦地說:“小夏學妹,聽吳老師說,你會演奏手風琴?我們廠正在籌備國慶獻禮的合唱節目,目前亟需一位手風琴伴奏。像你這樣學習成績優異,人美心善,多才多藝的復合型人才正是我們要找的人吶!我代表廠里,正式邀請你蒞臨指導工作!” 順著門縫偷摸往里瞄的丁文婷,險些沒笑岔了氣。 夏露忍著氣將戴譽的手甩開,婉拒道:“我水平有限,演奏手風琴只是業余愛好,并沒有登臺演出的經驗,恐怕幫不了你們。” 戴譽忙打消她的顧慮:“不用你登臺演出,只在排練的時候過來幫忙伴奏一下就行,讓大家習慣在有伴奏的情況下演唱。” 吳老師幫腔說了幾句,眼看快上下午的課了,跟兩人招呼一聲便趕忙準備樂器去了。 吳老師離開,辦公室里另兩個老師又坐得離他們挺遠,戴譽眼見四下無人,便笑嘻嘻地湊到夏露身邊小聲問:“小夏學妹,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咋樣?” 夏露終于說出了剛才在老師面前想說,卻沒好意思說出口的話:“誰是你學妹!” 戴譽知道她臉皮薄,還因為被罰站的事鬧別扭呢,不以為意地笑道:“行吧。小夏同學,禮物咋樣?” 夏露點頭:“謝謝你的禮物,不過那零花錢我不能收,回頭我還給你。” 她還是頭一次收到父母以外的人給的零花錢,還是這么大數額的,新奇的同時又莫名有些慌張,總覺得這錢咬手。 戴譽擺手道:“沒事,你留著慢慢花吧。除了吃喝,我也沒啥開銷的地方,你就當替我花了。” 夏露啞住,她還是頭一次聽說讓人幫忙花錢的。不過也沒再說什么,只想著先存著,以后有機會了再當回禮還回去。 戴譽見她不在糾結零花錢的事,便轉回剛才的話題:“你看我對你這么好,過生日送了三份禮物!你是不是也得幫幫我啊!” “就相框和零花錢,怎么成了三份禮物呢?”夏露慌忙回想是不是有什么東西被她遺漏了。 “相片就不算啦?那還是我自己沖洗成功的第一張相片呢!多有紀念意義啊!”戴譽斜眼瞟她。 夏露突然想起什么,反問,“你不是說上次在兒童公園拍的那些照片就是你自己沖洗的么?” 這人怎么說話顛三倒四的,到底哪句是真話? “嗐,我那時候還沒學會沖洗相片呢,是送去照相館讓老師傅給洗的。”撒謊還得負責圓謊,戴譽嫌麻煩,也不隱瞞了。 夏露終于抓住他的把柄:“沒學會你吹什么牛!” 戴譽做賊似地四下梭巡一圈,見沒人在偷聽,才擠眉弄眼,拖著長音道:“我那不是心疼你——” 短暫的寂靜。 “???” 夏露瞪大黑圓的眼睛僵在原地,又想雙手捂臉物理降溫了。 還在猶豫著自己是否要說些什么,打破這層曖昧結界時,只聽對方繼續道:“——的錢嘛!估計你的零花錢沒多少,幫你省點!” 覷著怔在原地,雙頰爆紅的夏露,戴譽嘿嘿壞笑著問:“你想什么呢?臉紅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