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 第184節
“大小姐犯了喘癥,遲遲不好,我……想回去看看……” 五爺猜到了。 他看向穆行州,想說什么又不知怎么說。 穆行州對詹淑賢的心思并非一日兩日,京城不乏有貴女看中穆行州,都被他拒了,等得便是那一人。 而且在他們離京之前,兩人一開始談婚論嫁,他仍記得當時穆行州每日里,有多開心…… 他想問穆行州一句,彼時皇上為什么來了,又為什么和詹淑賢在一起,穆行州不考慮他們之間的關系嗎? 但沒有實證的事情他沒辦法說。 畢竟事到如今,詹淑賢也沒有進宮,而且還在定國公府,以他受傷養病為由,主持國公府。 說起來,詹淑賢才是國公府的嫡系血脈。 五爺看向穆行州半晌沒說話。 他不會把自己的意志強加給他,他只是提醒他。 “護好你自己。” 穆行州連連點頭,“五爺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男人在這話里,抬頭看了他一眼,緩緩笑了一聲。 “好。” 兩人互道保重。 五爺將穆行州一路送到門外,看著自己撿回來養大的少年,此刻揚鞭打馬離開了。 但在穆行州離開的第二天,五爺病了,竟然同暮哥兒前些日一樣發起燒來。 男人從小習武練功、熬打身體,為的是守家衛國,所以幾乎從不得病。 但這一病,竟將人燒糊了起來。 半夢半醒之間,他仿佛看到床邊來了人。 那人穿著素白衣裳,身形纖瘦,一條白絲帶覆在眼間。 她在他床邊只站了一下,便轉身離去。 男人怔住了,“阿姝?!” 她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伸出雙手,摸索著向外走去。 可惜她看不見,這般走了幾步,突然被腳下繡墩所絆,身形陡然一歪。 男人心下一提,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想將她抱進懷里,唯恐她摔倒在地。 可他這般著急奔上前,可張開手臂抱過去,卻只是撲了個空。 男人在高燒中,撞到了架子上。 他在疼痛中清醒了過來。 眼前什么都沒有,沒有素白衣衫,沒有繡墩,也沒有女子。 只有一條覆眼的白紗,被他時時刻刻系在手腕上。 白紗松散開來,兩根系帶在他腕間晃動。 他眼眶guntang到無以復加,將白紗取下,學著她平日里的樣子,覆在了自己眼上。 白紗覆眼的一瞬,被淚水浸濕開來。 男人喉頭哽咽,在高燒之中,嗓音發啞地反復呼喚著。 “阿姝,你在哪……告訴我,好不好……求你,不要再懲罰我……” 可惜空蕩昏暗的房中,無人回應。 * 戰事連綿,戰火四起,但在避世的山間,仍舊存留一絲安詳。 山間,初雪過后,天朗氣清。 萬里晴空只有兩三游云,優哉游哉地飄蕩。 人人穿了大厚衣棉衣出門干農活。 有馬車從遠處的山路上駛進村莊,村人見了那高挺軒昂的馬車,無不紛紛讓路。 馬車停在了村口,很快從上面下來兩個女子。 其中一個丫鬟打扮,扶著另外一個女子下了車。 丫鬟提醒那女子小心。 “剛下過雪,地上實話,您可小心。” 那女子說無妨,身輕如燕地跳下了車。 她私下看了看這村莊景色,嘆了一句“心曠神怡”。 村人見兩人衣著鮮亮,尤其見那丫鬟扶著的女子容貌不凡,不由地低呼一聲。 “呀,村里來女神仙了!” 女子聽了,不由地笑了起來,連道不敢當。 “我就是一閑人罷了,在隔壁山頭開了一家書院,各位老鄉若是不嫌棄,可把孩子送我書院,一個銅板都不用,便可讀書進學!” 眾人皆驚。 丫鬟替那女子道,“我們書院喚作野鶴書院,這是我們書院的溫山長。” 眾人還以為她姓溫,但并不是,她姓宴名溫。 宴溫確實在隔壁山上建了書院,不光收留村中小兒讀書,而且還收留些孤寡老人或者婦人。 這村子里就是聽說野鶴書院做這般好事,于是替村里一個李婆婆,給宴溫遞了消息。 那李婆婆并不需要她收留,但前些日在河邊洗衣裳的時候,撿到了一個女子。 這女子在河中不知飄了多久,人沒死,還活著。 李婆婆把人背了回來,養了幾天心道能活過來就好了,可這女子傷得極重,赤腳大夫來看了一回,道沒個十天半月醒不過來。 但李婆婆家糧食藥材有限,養不了她這么久,又不能隨便把人丟了,聽說野鶴書院積德行善,于是準備把人送去。 宴溫聽了消息便親自來了。 她當下去了那李婆婆家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女子臉色煞白,可依然能看出她姣好的容貌,通身的氣韻。 宴溫著實看了這女子幾息。 丫鬟瞧著她的神情,問。 “山長認識這人?!” 宴溫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不認識她,但可能知道她是誰。” “那您要告訴她家里人嗎?” 宴溫默然,讓人先把床上的女子帶了回去,并沒急著回答這個問題,直到馬車走了半路,才開了口。 “還是等她醒了,由她自己決定吧。” 她把人帶了回去,請了大夫給她診治了一番。 大夫連連稱奇。 “此人真是命大,應該是從高處墜落水中,但保住了性命!不過,她這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就算醒來了,這般重傷要想恢復,需得三年!” 三年才能恢復,那得是多重的傷。 宴溫幾乎能想到,她當時從崖上墜落的處境。 她重重嘆氣,請大夫開了五爺,就此把人留下,默默養了起來。 日子一晃,已進了寒冬臘月。 野鶴書院處處燒起了炭火,附近村人有舍不得孩子受罪的,都把孩子送進來讀書,好歹還能蹭些炭火。 宴溫來者不拒,但也要求孩子們認真讀書,是不是在山莊做活,全當束脩了。 山莊里越發熱鬧起來。 一直昏迷許久的女子,在這熱鬧聲中,于雪后的某日清晨,睜開了眼睛。 俞姝快忘了自己眼睛是什么時候好的了,還以為一切都在夢中。 直到丫鬟端著藥碗,例行過來給她喂藥。 她此時見俞姝睜開了眼睛,驚得她差點打翻了藥。 “你醒了?!你怎么樣了?!要不要我去告訴山長?!” “山長?”俞姝迷糊著。 她道不急,請那丫鬟坐下來,“我這是在哪?如今什么年月了?” 她問了許多問題,丫鬟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她。 俞姝聽了半晌,聽到俞軍和朝廷開了戰,虞城王率領大軍勢如破竹,她這一顆心陡然放了下來。 哥哥果然沒事! 可她又想到了另外的那個人。 “朝廷的那位定國公……他不領兵嗎?他不領兵,去哪了? 俞姝心下暗暗緊了起來,仿佛還有什么期盼似得。 丫鬟對此只道聽途說了些外面傳進來的消息。 “定國公就在定國公府呀,聽說是受傷一直養著,等到傷養好了,會率領朝廷大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