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意地聊著天，坐電梯去了三樓實驗室。

    實驗室的門已經開了，看來已經有人來了。

    吳老師有點欣慰，“不知道是你哪個師兄師姐這么積極，這么早就來了。”

    走到門口，就看到張啟航坐在江承硯的電腦前。

    夢里的內容在現實中重現，糯糯著急地指著張啟航：

    “二哥哥，他、他在做壞事！”

    江承硯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立馬大步進入實驗室。

    張啟航本來正盯著電腦屏幕發呆，他今天來的很早，沒想到江承硯和導師也會來的這么早。

    他手忙腳亂地想關掉電腦頁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江承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啟航師兄，你登錄我的郵箱干什么？”

    吳老師走過來，看到電腦頁面，氣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封待發送的郵件，附件里是他們這次項目的各種重要文件，只要點擊發送，這些他們辛辛苦苦努力的成果，就會發送給別人。

    而且，郵箱是江承硯的，所以是以他的名義發給別人。

    第41章 四十一只崽崽

    “……

    “啟航, 你在干什么？”吳老師一臉冷淡地看著他，“你要把文件發給誰？”

    江承硯把張啟航從他的位置上拉起來，檢查了一下郵箱記錄, 確實還沒發出去，才放下心來。

    他不傻, 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張啟航用他的郵箱把他們實驗室的成果發給別人, 到時候老師發現他們的實驗成果被竊，他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而且這次這個項目是吳老師接的社會企業項目，有經濟利益牽扯。

    如果最終的成品系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搞不好對方還反咬一口，說他們為了錢抄襲。

    張啟航反應過來，他看到導師臉上失望的表情，和從來沒有展現過的冷意，肩膀忍不住顫了一下。

    他突然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吳老師面前，“老師，我錯了，我鬼迷心竅了, 那些人找到我，說只要我把東西發給他們, 就給我錢，我是一時沖動……”

    吳老師拉他起來, “你站起來, 別跪著。”

    然而張啟航不肯起來，“老師，你原諒我了我再起, 這次的事情我真的是一時沖動，都怪那些人拿金錢誘惑我，還說等我畢業了給我安排好工作……”

    “你有沒有想過后果？”吳老師冷冷地盯著他，“你這樣做，影響的是整個實驗室的聲譽，整個學院的聲譽，和學校的聲譽！”

    項目方信任他，才會把這個項目交付與他，到時候人家要拿著他們的系統設計方案去投標。

    如果郵件發出去，不軌之人拿著他們的成果率先展示，到時候他們還不知道要被扣上什么帽子。

    張啟航捂著頭，“老師我真的是一時沖動沒想那么多……看在我是第一次犯這樣的錯誤，您別和我計較，求求您了……”

    “那你說說，你為什么要用承硯的郵箱？”

    他完全可以直接拿u盤拷貝一份，私下里給對方。

    但是他偏偏選擇冒險來實驗室，還用江承硯的郵箱，吳老師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聞言，張啟航臉色一變，支支吾吾地道：“我就是隨便開了個電腦……”

    “說實話。”

    “我……我……”張啟航臉色很難看，他低著頭，“我看不慣他。”

    江承硯一愣。

    他平時雖然不喜歡社交，但是跟實驗室的師兄師姐們處的還不錯，也經常幫大家的忙。

    所以這個答案，讓他挺意外的。

    就聽到張啟航繼續說：“他學歷明明是實驗室最低的，年齡也是最小的，老師卻放心地把重要的實驗交給他做，我很不服氣……”

    一不做二不休，他想干脆用江承硯的郵箱發，這樣如果事情暴露，也不管自己的事。

    “所以就要陷害他？”吳老師眼里的失望一點點加深，“啟航，學歷不等于能力，就像學歷不等于人品一樣。”

    張啟航猛的抬起頭。

    所以老師這是在提醒他，他學歷比江承硯高，能力也還是不如他嗎？

    又或者是在提醒，他即使算是高學歷，但人品不行嗎？

    他捏緊了拳頭，一改剛才積極認錯的態度，反而暴露了本性，“人都會犯錯，我以后改正不就行了嗎？再說了，東西我不是也沒發出去嗎？”

    “我是嫉妒他，想陷害他，但是不是也沒做成嗎？”

    “如果不是他處處出風頭，哪里會招人嫉妒！”

    有師兄師姐陸陸續續地來了，看到這一幕，都嚇了一跳，但看導師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沒人敢問發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張啟航差點釀成大禍還這么理直氣壯的態度，吳老師忍不住搖了搖頭，“所以你不認為自己有錯，是這樣嗎？”

    如果不是他和江承硯今天來得早，東西恐怕已經發出去了。

    “我這是一時沖動而已，而且也并沒有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

    吳老師看他一眼，“你以后不用來實驗室了，去院里填申請表換導師吧。”

    他帶的碩士生博士生雖然不少，但是每個學生的秉性他還是很清楚的。

    像張啟航這種情況，留著他在實驗室，就是留著隱患。

    最重要的是，這么大的事，他把大部分責任都歸咎到別人身上，根本不知悔改。

    “行，這破實驗室老子還不愿意待了！”張啟航站起來，表情有些猙獰，“我早就不想跟你這個傻逼導師了，還有你們這些傻逼，一個個都巴結江承硯，他能給你們錢還是幫你們安排工作啊？”

    其他師兄師姐們還從沒見過張啟航這個樣子，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昔日的同門，竟然一朝一夕之間就像變了個人。

    過了一會兒，有個師兄忍不住說：“是你自己心胸太狹隘了，沒有人巴結小師弟，大家只是由衷地佩服他。”

    “對啊……小師弟也幫過你不少實驗吧……”

    “因為你老跟不上進度，吳老師平時對你夠照顧了，你怎么能這樣說啊……”

    等張啟航走后，實驗室里安靜了好久。

    最后還是吳老師打破了沉默，“看來大家需要再辛苦一些了，我們的設計方案得改動一下了。”

    雖然東西沒發出去，但是張啟航之前參與了這個項目，誰知道他會不會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透露給別人。

    “沒事的老師，反正也不用全部改動。”

    吳老師點了點頭，“這個月給大家雙倍補助。”

    比起其他導師，他已經算得上一個好“老板”了，給學生的補助很高，遇上哪個月忙，還會翻倍補助。

    “二哥哥。”見江承硯有些愣地看著窗外，糯糯戳了戳他的手背，“你在難過嗎？”

    江承硯側頭看她一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只是想象了一下如果張啟航把郵件發出去了會是什么后果。

    像糯糯說的那樣，吳老師肯定會被“冤枉”方案抄襲別人的，然后發現這件事情是他做的，郵箱記錄擺在那，他連解釋都沒法解釋。

    到時候大家一定對他指指點點，看，就是他，盜竊實驗室成果給別人……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可能真的會像糯糯說的那樣走極端，留下一封信，一把火燒了自己和實驗室，以死自證清白。

    小團子昂著頭看他，軟軟地說：“二哥哥不要想太多哦，那個師兄是、是……”

    她想了一會兒，蹦出一個成語，“咎由自取。”

    “嗯。”

    看到小團子擔憂的表情，想起她昨天晚上因為夢到他燒死自己而哭的小臉上全是淚水。

    江承硯突然想，大概以后真的遇到了這種事情，他不會走極端，而是把自己的委屈說給家人聽，想辦法去解決困境，而不是用死去證明自己的清白。

    想到這里，頓覺豁然開朗，他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糯糯，謝謝你。”

    “謝什么呀。”小團子歪著頭眨了眨眼睛，“家人就是要相互保護呀。”

    她捏了捏小拳頭，嘿嘿一笑，“糯糯會繼續守護你們的哦。”

    ＊

    下午，江承硯聽實驗室的師兄師姐們說，張啟航向學院研究生管理中心提交了退學申請。

    “估計出了這事，其他老師也不敢要他吧……”

    “以前感覺他就是自負了一點，但人誰沒有缺點啊？沒想到……”

    “只能說，成年人了，要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承擔后果。”

    “就是啊，幸好導師及時發現了，不然整個實驗室都要受他連累。”

    “中午我去食堂吃飯還看到他了，本來以為做不成同門，以前的情誼還在，我還勸他退學的事情再考慮考慮，誰知道他把我罵了一頓，還說他已經找到了薪資很高的工作。”

    “……”

    聽著大家的議論，江承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一直在認認真真地做實驗，努力完成導師交給他的任務，盡力地幫師兄師姐們的忙，卻還是會被人討厭。

    吳老師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承硯，這件事你不要想太多。”

    “對呀小師弟。”有個師姐道：“優秀是會被人嫉妒的，不過嫉妒你的大多是那些自己不行還眼紅別人的人，這是他們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另一個師兄很贊同，“對，像我，雖然作為你的師兄還不如你，但我打從心底里崇拜你。”

    “嗯，我明白了。”江承硯的心情輕松了許多。

    原來一味地封閉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有時候要學著打開自己，這樣才能豁然開朗。

    ＊

    回家的路上，糯糯小臉貼在車窗上，看著外面不斷掠過的綠化樹、建筑物，格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