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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當看見泰和真人耗盡修為替他拔除寒毒骨釘時,九方淵震驚且愧疚,后來泰和真人因渡劫失敗而隕落,他不免將責任歸結于為自己療傷。 自那以后,他便一直在滄云穹廬偏峰居住,以血作油,為泰和真人點長明魂燈祈福。九方淵平生最討厭虧欠旁人,到了,又欠了一份注定無法償還的債。 寒毒骨釘雖然被拔除了,但那寒毒早已浸入經脈肺腑,根本無法化去,發作起來苦痛難忍。泰和真人知曉后,囑咐九方淵萬不可尋死,活著比什么都重要,就連渡劫失敗后還惦記著這件事,逼著九方淵指天立誓,就算不想活了也要等參加完他的往生禮。 這成了吊著九方淵活下去的最后一口氣。 滄云穹廬側峰常年不見暖陽,九方淵夜夜受寒毒之苦,恪守誓言,一等就是三年。 直到昨日段十令帶來往生禮的消息,九方淵才打從心里覺得解脫,他于這世間了無牽掛,這三年時光權當還債。 九方淵下定決心,想在泰和真人的往生禮上了結一切,卻沒想到會窺見當年洪荒秘境的真相。 ——陰暗的、血淋淋的真相。 * “仙門第一公子?不如仙門第一美人來得貼切?!?/br>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 “九方公子貌美如花,較那姿容出眾的女子還要勝上三分,瞧這身段……” 修者慕強,再好的皮囊,若沒有靈力修為,也只能淪為附庸足下的沉泥,屆時,美便會成為一種錯,人人可磋磨。 yin詞艷語污了耳朵,九方淵眸底閃過一絲不悅,冷冷看著大殿中惡意調侃的人,往生禮即將開始,他不想在此時生事。 “諸位是在談什么,可否說與本座聽聽?” 段十令玉冠玄衣,站在門口一側,挑著眉似笑非笑,不知已聽了多久。 眾人閉了嘴,突然有人諷刺一笑:“不過是開個玩笑,段宗主不會當真了吧?再者說,淵公子沒有反駁,興許他也喜歡這個新稱號呢。” 聲音耳熟,九方淵抬眼看去,認出了這人是誰,三槎劍峰不世出的奇才曲有顧。 曲有顧是出了名的性情直率,此時會陰陽怪氣說這么一通,倒是出乎九方淵的意料,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因,平靜地指名道姓:“曲有顧,我不喜歡。” 曲有顧自詡酒中劍客,行走于世只佩一把劍帶一壺酒,他抱劍而立,聞言遠遠望來,意味不明地輕嗤:“淵公子,竟然知道在下的名字?!?/br> 這話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九方淵神色自然,平靜道:“三年前你我曾見過,我記得你?!?/br> 許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曲有顧一怔:“你記得?” “三年前在洪荒秘境,你撇下三槎劍峰的人來找我,說要討教一二,但我們還未開始比試,你便因收到了宗門傳信匆匆離開?!本欧綔Y頓了頓,無奈道,“我當時答應過你,后來變故突生,實在無法履行承諾,很抱歉。” 曲有顧慢慢站直了身子,抱著劍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然知道九方淵口中的變故指的是什么,連忙道:“無礙,剛才曲某所言多有得罪,煩請見諒。” 言罷,他深深看了九方淵一眼,抱拳拱手,在與九方淵擦肩而過時,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旁邊的段十令,意有所指道:“九方淵,你本不應至此,是……滄云穹廬毀了你?!?/br> 九方淵聞言微愣,轉頭看去時,曲有顧已經取下腰間酒壺,倚著大殿之外的欄桿,像個放蕩不羈的醉鬼,邊喝邊哂:“都是……凡俗人等,到底不配,到底遜色,可憐可嘆可悲,哈哈哈哈……” 烈酒入喉,燒盡所有不甘,那一腔腐朽三年的澀意,盡皆溶在酒中,不足與外人道。 言行舉止啼笑皆非,對天說地指桑罵槐。 曲有顧話里有話,其中的諷意懂的人自然理解,段十令面色不虞,周身氣勢瞬間凜冽起來。 九方淵修為盡失無法抵抗,被這股力道壓得經脈泛痛,肩骨處中寒毒骨釘的傷口破裂滲血,他吐出一大口血,向一側倒去。 就在此時,一張紙折成的花破空而來,花瓣懸在半空,緩緩綻開,流光從花中傾瀉而出,將段十令身上迸發出的力量抵消干凈。 殿外兩三米處,衣襟上別了花的青年步履款款,他抬起一雙風流含笑的眼,百無聊賴地掃過眾人,最后停在一襲紅衣之上,再無法移開。 青年從背后環住九方淵,手貼著他腰線曖昧地撫了撫,動作極具情色意味,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知收斂。 仙門恪守禮儀,青年此番動作放浪形骸,一旁修者瞠目結舌。 九方淵臉色黑沉,因為相貌出眾,他遇見過不少骯臟露骨的試探,但從未有人敢真正對他動手動腳,他被惡心得差點吐出來,快速從青年懷中退出,扶著殿門站穩。 寒毒骨釘留下的傷口難以愈合,靜養三年,方才被段十令的威壓逼得又全部撕裂了,血從傷口洇出,濡濕了關節處的布料。 青年也不惱,從袖中掏出一塊繡花絲帕,笑盈盈地湊上前:“恩人怎么吐血了,來,讓本公子給你擦擦。” 他用絲帕去碰九方淵唇角,桃花眼里閃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幽光,像一頭饑渴難耐的餓狼,即將撲上窺伺已久的獵物。 九方淵偏頭躲開他的手,橫劍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