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鬼域，”李朝露輕嘖一聲，“只能從內(nèi)部打破，沒進(jìn)去的話施展什么手段都沒用。若非這兩次鬼域出現(xiàn)時(shí)阿兄都陷入其中，我們豈不是只能和邪神僵持。”

    “邪神也不能落成鬼域太久，他們的神域沒法永遠(yuǎn)和陽世重合。”云中君提醒道，“過往記載中遇到這等狀況，只用在外面守株待兔便可，其實(shí)不難對付。”

    “守株待兔的時(shí)候，不小心落進(jìn)鬼域的人，都死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鬼域是邪神神域與陽世重合，若在別的地方，可能不難對付吧。

    但而今大荒是神鳥鴻鵠的領(lǐng)域，同三災(zāi)重合。大荒至今穩(wěn)固沒有被三災(zāi)吞噬，借類似構(gòu)成的鬼域，便同樣穩(wěn)固。

    “九歌要是也有神域就好了。”李瑟瑟趴在綠孔雀背上感嘆。

    “九歌神域就是大荒天地。”李朝露斬釘截鐵道。

    “沒錯(cuò)，萬民皆在靈臺中。”云中君笑著說，眺望空中銀月。

    “不說這個(gè)，”李朝露轉(zhuǎn)了話頭，“那邪神解決后，阿兄，還有東皇，繼續(xù)往不周去了？”

    “酒叔回來是這么說。”

    “不周山，到底有什么，”李朝露思忖，“能叫阿兄如此在意？”

    “神鳥的脊柱，便是出事，也該是最后出事。”云中君捏著下巴道，“不管三災(zāi)如何動作，應(yīng)該都是從大荒的邊境，就是三大封開始啊。”

    “是這樣沒錯(cuò)……”

    “別想了，累成這樣，硬想是想不出的。我聽到樓家姐妹要到了，月過天中，湘君和湘夫人來換防盯守，你和瑟瑟就好好休息一會兒。”

    李朝露忍不住嘆氣。

    她目光再度落向歸墟。

    深不見底的大荒東極，月光與星光無法徹照的黑淵。

    在那下方，有誰情緒不斷翻涌。

    是因?yàn)槁牭讲恢苌蕉那椴患眩窟€是因?yàn)椤?/br>
    聽到了阿兄的名字，心生恐懼嗎？

    ***

    蜀道劍閣。

    西大封，太白峰。

    謝崢嶸折好信件，對乘風(fēng)太保道：“近況我已知曉。”

    銀甲神將乘風(fēng)太保聞言，露出一個(gè)疲憊的笑容。

    他的黑眼圈便是神降都抵消不了，站在狂風(fēng)獵獵的太白峰頂，幾乎要隨著身后白披風(fēng)一起飄下去。

    三島十洲近日落入了連軸轉(zhuǎn)地獄，加班加點(diǎn)的氛圍從瀛洲島那群渡船使者開始，傳染到全部十二個(gè)島上。便是乘風(fēng)太保這種跑腿的小神，一日也在三秘境之間跑了個(gè)十來趟，神降的巫祝好幾次差點(diǎn)在路上睡過去。

    劍閣十道并不比三島十洲顯得多悠閑，前夜那一場，各道劍客至少倒下了三分之一。

    劍客不擅療傷，還得寫信從少司命的生洲島借人，偏偏生洲島能抽出的人手不多，今天夜里，劍閣又不知有多少家要在門前掛上白花圈。

    太白峰的大雪，不知掩蓋了多少血跡斑斑。乘風(fēng)太保環(huán)顧四周，見到有些弟子的手臂上，已纏上黑色布條。

    不像三島十洲過去過去借國殤義士協(xié)助駐守，減少許多犧牲。西大封和北大封，從來是用性命在填。

    “東君說，平京那先皇帝所化邪神，應(yīng)該是卓迢渺這二十來年造出邪神里的最后一只。”乘風(fēng)太保打著哈欠，試圖給這蕭殺的太白峰添加點(diǎn)高興，“卓迢渺本人也已伏誅。等選好新龍，這一次的大亂，應(yīng)該就能過去了吧。”

    二十年來，死傷巨大，至少能換來平安盛世三百年？

    “三百年后，又是同樣局面？”

    謝崢嶸低聲問，像是自言自語。

    “這也，沒有辦法。”神行太保低頭，“劍主，無論是離鄉(xiāng)人，還是三災(zāi)，都困在這方天地中啊。”

    謝崢嶸不做評論。

    神行太保一拱手，道：“您若沒別的吩咐，我還要去湘江跑一趟。”

    謝崢嶸擺擺手，神行太保身形一晃，一道青色流光朝山下掠去。

    瞬息已至山腳，銀甲神將才聽到劍主呢喃的話。

    “崔嵬去不周想做什么，我好像猜到了幾分。

    “無回劍，能斬?cái)嗍赖赖妮喕孛矗俊?/br>
    便是能斬?cái)啵掎湍芑钕聛砻矗?/br>
    折轉(zhuǎn)的青色流光跑回來，乘風(fēng)太保氣喘吁吁落回原地。

    他焦急問：“劍主，您說您猜到公子去不周山想做什么？他想做什么？！請告訴我！”

    謝崢嶸像是根本沒聽見乘風(fēng)太保的話。

    之前就通過兒子劍意變化，察覺到李朝霞心境改變，他聽聞更多消息后，已確定目標(biāo)。

    一身白袍勁裝的男人，兀自分析著：

    “他喜歡上的，是那只能神降東皇太一的鹓雛吧。劍意有所變化，但還不明顯。如果借此重?zé)捫膭Γf不定有一線生機(jī)。”

    不再是賭上生死的有去無回劍，便有可能活下來。

    但不再是有去無回劍，還能保證斬?cái)噙@世道嗎？

    “但，時(shí)間足夠么？

    “時(shí)間足夠，崔嵬又真的愿意，重?zé)捫膭γ矗俊?/br>
    “喜、喜歡？公子喜歡上了誰？劍主！”

    乘風(fēng)太保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恨不得抓住謝崢嶸肩膀搖晃，只要他說詳細(xì)些。

    終于，他見得男人抬頭，目光銳利。

    “劍主？”

    乘風(fēng)太保喜極而泣。

    “北方。”

    謝崢嶸卻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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