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克拉克完全沒有跟上他的思路，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不管剛剛說了‘攻擊’的人是誰，他發(fā)現(xiàn)我們了。”

    克勞德平靜地說，“換種方式思考一下，我們也發(fā)現(xiàn)了他?！?/br>
    見克拉克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人類男同事繼續(xù)向下說。

    “他沒有預(yù)料到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一定以為只有我，一些從實驗室里逃出去的殘次品，僅此而已?！?/br>
    “所以我———”

    克拉克茫然地豎起耳朵。

    “你又救了我一次，克拉克?！?/br>
    克勞德微笑道，“謝謝你?！?/br>
    在超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下，碎冰從文質(zhì)彬彬的人類眼中褪去，連同那些生長著尖刺的玩笑話、隱晦徘徊的試探、隔絕開世界與他的漫不經(jīng)心，第一次露出下方真摯而明朗的藍(lán)綠色。

    ———————這也是這么長時間以來，克拉克第一次看見克勞德真正笑起來的模樣，而不是他故作輕松的笑容。

    ………這太犯規(guī)了。

    克拉克默默想。

    就像他曾經(jīng)收到的那些讓人無法拒絕的貓貓禮物一樣，這個貿(mào)然拆下他馬甲的人類，也給出了人間之神最喜歡的東西：

    某種真摯的感情所帶來的、美好、潔白、暖洋洋的、閃閃發(fā)亮的好心情。

    于是他也忍不住跟著微笑起來。

    “炸掉上層的實驗室絕對是他的下下之策，那些儀器已經(jīng)隨著爆炸全部損毀了，沒有頭腦清醒的螞蟻會自毀自己辛辛苦苦構(gòu)建出的巢xue。”

    克拉克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向下分析道。

    “蟻巢的上層是加工食品的地方，蟻巢的下層則是————”

    “生活區(qū)和蟻后所在的地方?！?/br>
    克勞德反應(yīng)極快，立即接道。

    “抓緊我，藏好?！?/br>
    克拉克掃視了一圈周圍仍在不斷墜落的死尸們，克勞德聽見他吸了一口氣。

    人類男同事沒有去詢問緣由，只是迅速用超人的紅披風(fēng)把自己固定好，向他點了下頭。

    剎那間————在人類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甚至無法作出反應(yīng)的時間內(nèi)，人間之神改變了飛行的速度。

    在強(qiáng)烈到讓人無法睜開眼的風(fēng)中，超人如同一只矯健的雨燕，穿梭在混凝土與鋼筋組成的間隙中。

    那些下墜的死尸們，無論是在大石塊上摔過、頂著滿身粉碎的骨頭重新軟趴趴立好的，還是稍稍幸運(yùn)一點的，全部被人間之神一具具從空中提走。

    像拎不聽話的小鴨子一樣，也像園丁在一支一支地收集一束鮮花，克拉克抓他們單手一抓一個準(zhǔn)，他從空中倒提著那些“死尸”們的腳踝，直到在手心里收集了滿滿一把。

    克勞德：…………

    克勞德：*貓貓臟話*

    這個場景堪比第一人稱恐怖片，他只需要稍稍從披風(fēng)里探出頭，就可以和一張張仿佛死去多時的浮腫臉龐對視。

    人類男同事只能盡最大限度地別過臉去，不和這些死尸們產(chǎn)生眼神交流。

    “你還好嗎？”

    在抓住最后一只死尸的腳踝時，克拉克頓了頓，揚(yáng)聲問道。

    “你猜？”

    克勞德先是沒好氣地反問了一句，好半天才悶悶憋出一句吐槽，“何止是眼神對視，我都能聞到之前那個咬你的……身上的海藻味。她一定很喜歡海洋味香水。”

    “抱歉！”

    克拉克光速道歉。

    他盡量把手中的這一大束■■■■提高，至少讓可憐的人類男同事不必和這幫死尸們眼神接觸。

    “謝謝你?！笨藙诘掠靡环N彬彬有禮的語氣挖苦道，“它們的頭頂確實比眼睛好看多了。”

    在指令它們的聲音消失后，這些死尸們倒也不再動彈了，就像被困在密封艙里那時一樣，克拉克將它們抓在手中，也感覺不到任何一絲脈搏。

    ——————但，在某一個時刻，他確實聽見了這些“人”胸膛里劇烈的心跳聲。

    單憑這一點，人間之神就不會放棄這些受害者。

    克勞德不清楚他的心理活動，也能隱約猜出五六分。

    超人俯沖的速度比地心引力更快，下落的混凝土塊們無法被人眼的動態(tài)視力范圍所捕捉，只是模糊成了灰黑的影子。

    在淡淡挖苦過那兩句后，人類男同事就一直一言不發(fā)著，直到克拉克俯沖的速度終于開始減慢，最終緩緩下降，踩到潔白的瓷磚上。

    超人柔順的紅披風(fēng)再度飄蕩起來，他向前一步，放開了那堆毫無反應(yīng)的死尸群。

    “轟”地一聲，緊隨其后的實驗室坍塌物們也狠狠砸進(jìn)這塊區(qū)域里，在人間之神的身后揚(yáng)起大批煙塵。

    死尸群們自從被放下后就一直呆呆站在原地，被煙霧繚繞了也毫無反應(yīng)。

    “……咳、咳?！?/br>
    克勞德從他的胳膊里連滾帶爬地逃出來，一邊在心里默默感嘆超人“游樂園過山車一樣胳膊（保護(hù)裝置）堅硬胸?。勘骋危┤彳洝钡脑O(shè)定，一邊被煙塵所嗆到，不適地咳嗽了好幾聲。

    “從這里出去我得去做個肺部檢查?！?/br>
    克拉克聽見自己的人類男同事低聲抱怨道。

    “我認(rèn)識一些很好的醫(yī)生?！?/br>
    克拉克好脾氣地笑道，“走吧?！?/br>
    “不用管他們？”

    克勞德漸漸緩過神來，直起身體，瞥了眼那些依舊呆立著的死尸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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