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地獄的君主溫和道。

    五分鐘后，梅菲斯特第一個放下了整理的手, 垂眸盯著鏡子里的本體。

    亞巴頓替她說出了那句話。

    “好漂亮……”他輕聲說，“真可愛。”

    希斯莉爬下高背椅，左手右手分別被梅菲斯特和亞巴頓牽住，兩個大只些的希斯莉這樣提走希斯莉本體, 仿佛年輕的父母帶著小孩子出門游玩。

    肌膚相觸，思維共享, 梅菲斯特的意識第一個反駁了希斯莉的話。

    —————是哥哥jiejie。

    亞巴頓的意識落了半拍才跟上。

    —————哥哥jiejie和父母我都沒有問題。

    地獄的君主通常來說意識空間都空空蕩蕩，像一個泛著甜膩麻痹氣體的盒子。

    他很少發(fā)表太多評論, 因此偶爾一句，梅菲斯特和希斯莉都很愿意聽從。

    公寓的大小自然不比之前的酒店, 因此, 地獄的君主在構(gòu)建房子的時候, 使用了相當(dāng)克制的空間延展術(shù)。

    廚房外面就是延展出去的餐廳，除了高腳吧臺以外，還有一張?zhí)倚哪緢A桌，夠七八人同時落座。

    “過來，寶貝。”

    格雷伯爵一眼瞧見被精心打扮過的希斯莉，他先是微微一怔，那雙嫩綠色的眼睛里隨即泛出驚喜和夸贊的神色。

    豐盛的菜式已經(jīng)被擺在吧臺上，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美味，熱氣騰騰每只希斯莉都可以盛出自己喜歡的部分。

    把自己盛到一半的盤子擱在旁邊，年長而英俊的男人拿起另一個空盤子，一邊問了希斯莉想吃些什么，一邊相當(dāng)熟練地為她盛出她剛剛好需要的分量。

    這些事情在往常統(tǒng)統(tǒng)都是大只些的希斯莉做，但今天，誰也沒有主動開口，大部分希斯莉們?nèi)吭谪堌埶钏疃⒅膳_那邊看。

    肯坐在客廳里，高大的男人就連背脊上仿佛都寫滿了“疏遠(yuǎn)”兩個字，他正在磨刀，就像在意識空間里做的那樣。

    梅菲斯特：盯—————

    亞巴頓優(yōu)雅地托著下顎，目光停留在吧臺那邊打濕瓶中鮮花的露珠上。

    作為唯一的一只例外，大天使則坐在椅子上，正和袖珍小丑玩“捉迷藏”的游戲。

    他完全沒有遵守游戲規(guī)則，把袖珍小丑物理意義上地玩弄于股掌之中，弄得袖珍小丑毫無游戲體驗，悲傷地哭個不停，淚水不停被加布里埃爾周身的圣光蒸發(fā)，留下雪白的鹽巴。

    “嗚嗚……嗚……”

    在大天使線條完美的掌心里，袖珍小丑癱坐在地，虛弱地哭泣著，頭一點一點，再次由于過度疲憊昏了過去。

    而做出這等惡事的罪魁禍?zhǔn)撞]有任何不忍之心，反而看上去想把袖珍小丑晃醒，再玩一次。

    亞巴頓：…………

    亞巴頓：差不多得了.jpg

    他把盯著吧臺的視線轉(zhuǎn)了回來，有些無語地看了加布里埃爾一眼。

    捧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盤子的希斯莉也在此時走回餐桌旁，放下了她的晚餐。

    “你們不過去嗎？”

    掃視了一圈貓貓祟祟的俊男美女，希斯莉不由得產(chǎn)生了發(fā)自肺腑的疑惑。

    “………”

    梅菲斯特懶洋洋地瞥了本體一眼，第一個站了起來，朝著吧臺那邊走去。

    她把盤子遞給格雷伯爵，后者雖然因為沒見到這一號希斯莉而呆愣了幾秒鐘，但還是很快回過神來，幫她盛好了晚飯。

    加布里埃爾對于和格雷伯爵接觸也沒什么生疏心理，他相當(dāng)熟練地喊了一聲叔叔，直到后者把他的盤子堆得如山高才喊了停。

    輪到亞巴頓時，地獄的君主卻沒有動，他朝著客廳那邊瞥了一眼，直到肯收回手中的刀，站了起來。

    經(jīng)過一下午的睡眠，他身上那點莫名的狂躁已經(jīng)完全收斂下去，除了坐在客廳里磨刀這個動作太讓人毛骨悚然，除此之外，高大的金發(fā)男人看上去相當(dāng)正常。

    片刻過后，他端著和加布里埃爾一樣可怕的食物回到餐桌，坐在希斯莉旁邊。

    趁著周圍的希斯莉們要么在玩手機要么在走神，希斯莉偷偷在桌子下勾了勾肯的手。

    —————你怎么啦？

    高大的男人稍稍僵住，放下拿叉子的手，一如往常地，在她面前敞開了全部的意識。

    —————夜色里，月光明亮得毛骨悚然，漆黑的樹影里仿佛藏著沒有理智的野獸，溪水局促地上升著，沒過希斯莉的腳背。

    只有夜風(fēng)依舊清涼、柔和，安撫著她的意識。

    那是肯在對她說。

    —————別害怕。

    晚餐過后，只有加布里埃爾還在不緊不慢地和山一樣高的食物作斗爭，梅菲斯特已經(jīng)洗好了自己的盤子，站起身來。

    希斯莉下意識湊過去，梅菲斯特看著她，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

    “我要走了。”

    她忽然說。

    希斯莉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最后一絲夕陽的余暉也正緩慢地消失在地平線后，仿佛一場不可避免的離別。

    玫瑰大美人這樣立在她身前，仿佛一張堅不可摧的盾牌，把希斯莉保護(hù)得密不透風(fēng)。

    在希斯莉頭頂，梅菲斯特似乎輕輕嘆了口氣。

    “不要哭。”她的聲音終于溫和下去，“沒什么可怕的，只是睡眠不足而已，好了，給你一個禮物，不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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