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克拉克回過神時，小茶杯已經(jīng)被他喝空了，高高興興在他的拇指上轉(zhuǎn)了一圈。

    克拉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一個沒有臉的茶杯身上看出高興的；總之，小茶杯示意他將手放回原處，自己又蹦蹦跳跳地“走”回了茶幾上。

    “很好喝?！笨死送?，真誠夸贊道，“謝謝你，小茶杯?！?/br>
    小茶杯扭了扭，示意茶壺又給自己倒了第二杯，跳入他的手掌中，在那里不動了。

    克拉克握著光滑的杯壁，讓寒意一點(diǎn)一點(diǎn)剝離開來。

    小茶杯這次也沒有催他喝完，它一動不動，安然呆在他的掌心，像一只溫暖的雀鳥。

    “……………”

    希斯莉帶著超人的好夢瓶子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身高一米九的人間之神縮在毛茸茸的毯子里，雙手捧著茶杯，氣場重新變得沉穩(wěn)，整個場景有種出奇制勝的好笑，仿佛大狗狗被救助成功，隨時準(zhǔn)備恢復(fù)見人就咧嘴微笑的狀態(tài)。

    克拉克抬頭，看見夢境女巫懷里抱著一個有萬圣節(jié)南瓜那么大的玻璃瓶，正在艱難前行。

    瓶子里面有某種金色的光點(diǎn)不斷閃爍，美麗又溫暖，仿佛童年時躺在帳篷里抬頭仰望天空時的星星。

    克拉克下意識站了起來，將小茶杯放在茶幾上，毯子擱置一旁，快速走過去，幫夢境女巫抬起這個對她而言過于沉重的瓶子。

    “這是什么？”一邊抬，克拉克一邊問。

    “是美夢。”

    夢境女巫呼了一口氣，回答，“這里面是我攢了一年份的美夢，給你做藥片用的。你要過來幫忙嗎？”

    “我很樂意幫忙。”

    超人立刻說。

    夢境女巫抬起頭，視線在他臉上繞了一圈，仿佛在確認(rèn)他是否會不情愿。

    ——————除了真誠，她什么都沒捕捉到。

    克拉克回望著她，態(tài)度良好，目光溫和且無辜。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夢境女巫面前，他表現(xiàn)得越來越像大都會記者克拉克·肯特，而不是拯救眾生的人間之神。

    兩者當(dāng)然一樣都善良真誠，但其中對于親疏遠(yuǎn)近的定義是不同的。

    希斯莉?yàn)榇酥贫ǖ姆结樢蚕喈?dāng)簡單粗暴：夢境女巫不可能追問克拉克·肯特他在噩夢瓶子里看見了什么，且即便他將發(fā)生了什么復(fù)述一遍，這依舊無法撫平克拉克因此產(chǎn)生的負(fù)面情緒。

    還不如讓他忙起來、動起來，成為被需要的勞動力，在揮灑汗水的過程中，心也會逐漸沉穩(wěn)，胸懷也被辛勤勞動帶來的歡欣所開闊，屬于雙贏局面。

    當(dāng)然，希斯莉是自費(fèi)買下的“夢境工作室”和即將到來的“夢境工坊”這兩塊地皮。

    ———————自己設(shè)下的鋪墊，哭著也要把它圓回來。

    “抓牢瓶子了嗎？”

    克拉克聽見來自少女的詢問，她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顏色如同紫羅蘭般濃郁的眸子里撞入他清晰的倒影。

    “抓牢了?！?/br>
    他聽見自己回答，抱著瓶子的手扶得更穩(wěn)了。

    “好———”夢境女巫笑著說，她的紫眸閃爍出明亮的光彩來，“跟我來！”

    她一只手牽住他的手腕，再次帶著克拉克飛行起來，但這一次，她飛行的速度更慢，比起飛行，更像是越升越高，在云層中爬坡。

    星月法杖也沒有跟隨在她身邊，少女的金發(fā)在云霧和狂風(fēng)中翻涌，仿佛一只在雷電間穿梭的燕子。

    “在那里！”她的聲音若隱若現(xiàn)，“準(zhǔn)備好了嗎？”

    克拉克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他只能抱緊懷里的瓶子，確保自己從二十米高空摔下去瓶子也不會出事，這才回答，“大、大概？”

    夢境女巫很顯然把這個吞吞吐吐的回答當(dāng)成了肯定的答案。

    呼哨一聲，她拽著他的手腕，直挺挺朝著下方俯沖過去！

    風(fēng)尖銳地劃過耳膜，克拉克從這種下墜的極致速度里找回了某種快樂，他睜大眼睛，緊緊盯著云霧散開后的世界，他看見地面上蜿蜒曲折的鐵路，信號燈散發(fā)出橙紅的光芒，仿佛永恒不落的夕陽，而遠(yuǎn)方正在駛來的，是————

    “歡迎來到夢境列車！”

    夢境女巫抓住他的手腕，朝著即將行駛到他們下方的列車直直飛翔而去，笑容燦爛至極，“歡迎！請坐！”

    ——————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出現(xiàn)的，一輛燈光溫暖，顏色橙紅的鐵皮列車，星火在它鐵軌下的虛空中閃爍，仿佛城市里閃爍的燈光。

    耳邊風(fēng)聲呼嘯不絕，在這一刻，克拉克的心臟也跟著顫抖起來。

    他望著眼前的人間風(fēng)景，輕輕吸了一口氣。

    夢境女巫的身影在空氣中直直墜落，她仿佛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緊緊拽著他的手腕，他們朝著車尾的方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克拉克已經(jīng)可以看清，車天窗頂上那一塊水光透明的東西。

    “跳！”

    少女忽然喊道。

    克拉克的動作比理智來得還快，他聽話地雙腿曲起，讓自己完全落在這輛疾馳的列車上，剎那間，一陣仿佛撞到果凍上的反彈力量傳遍他的身體，將他柔和又輕快地高高推起。

    不需要夢境女巫的指示，克拉克已經(jīng)明白了列車天窗的作用，他大步踩在水波般蕩漾起來的透明方塊上，被一次次彈起，在空中漫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