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來得及換衣服，只穿了十分隨意的家居服，便匆匆上了車。

    紅酒味的信息素在車內(nèi)蔓延，帶著近乎洶涌的攻擊性，開車的司機(jī)雖然是Beta，也很快出了層冷汗。

    他透過后視鏡看向后座，身形修長的Alpha只穿了寬松的家居服，但周身近乎鋒銳的氣場也難以被遮掩。對方靠在那里，眸底平靜得近乎駭人，只有周圍的信息素在彰顯他現(xiàn)在難以克制的焦躁與侵略性。

    太陽xue附近又開始刺痛，沈白遇指節(jié)抵在額間，另一手拿著手機(jī)。

    明明自己睡著之前，溫許還好好的躺在沙發(fā)上，怎么一覺醒來就突然要出門。

    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沈白遇緩慢地倒放著客廳的監(jiān)控。

    畫面是溫許慌慌張張從沙發(fā)上起身，在往前，沈白遇的動作猛地僵住了。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物，整個人都徹底停在了原地，大腦有幾秒鐘的空白，呼吸也屏住了。

    他看到了，溫許的雙腿是怎么被一條銀白魚尾替代，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直以來，屢次三番的猜測懷疑，又在尋找證據(jù)時被推翻，現(xiàn)在，事實終于就這樣直白地呈現(xiàn)在他面前。

    不管那些理論再怎么告訴他溫許不是，他現(xiàn)在清清楚楚地看到，溫許就是一條人魚。

    沈白遇眼睫猛地顫動。

    那些奇奇怪怪的生活習(xí)慣、對現(xiàn)代生活一竅不通、觀念與說話方式的截然不同……一切都有了最合適的解釋。

    “沈、沈總？”

    司機(jī)被驟然變得更加濃郁的信息素所影響，身體也開始一陣一陣地刺痛，幾乎無法開車，只好暫時停在路邊。

    對方喊了好幾聲，沈白遇才緩慢地回過神。

    他試圖去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但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都在發(fā)顫，完全做不到。

    拿出隨身攜帶的抑制劑，動作十分熟練地注入體內(nèi)，總算得以收斂。

    司機(jī)重新發(fā)動車子。

    “再快點。”Alpha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罕見地染上了懼意。

    保鏢匯報時說了，溫許出門帶了背包，從重量和外形看，猜測是水或食物等。

    沈白遇剛聽到時不明白，現(xiàn)在突然了然，這意味著溫許要離開。

    如果溫許是人，那他不用過于慌張，人到哪兒他就追到哪兒，帶回來就是。

    但溫許是人魚。

    如果他回到海里，不想讓自己找到……那他就真的找不到了。

    頭部尖銳的疼痛近乎蔓延到心臟，沈白遇眼眶變紅，短短幾十分鐘的路程，從來沒有這么難熬過。

    沒有沈白遇的命令，保鏢的車輛只是跟在溫許的后面，沒有特殊情況不會暴露。

    沈白遇趕到時，溫許正在一家很小的旅店前臺，辦入住手續(xù)。

    他高估了自己尾巴的耐受程度，這才幾十分鐘，尾巴就疼得難受，不得不泡水。

    外面突然嘈雜起來，溫許下意識回頭，看到的便是沈白遇邁大步伐朝自己走來。對方身上絲毫不見平日里的優(yōu)雅溫和，穿著皺亂的家居服，卻有一身鋒利的氣場。

    溫許的第一反應(yīng)是躲。

    但隨即聞到燥烈的紅酒味信息素，他又覺得自己好像動不了了。

    周圍隱約有痛苦的叫喊。

    是沈白遇無法控制的信息素帶著傷害性泄露，無辜波及了周圍的人們，有保鏢跟在身后迅速處理。

    沈白遇來到了溫許面前。

    濃郁的信息素也包裹而至。

    溫許和他對視著，心中慌亂，開始想自己該怎么解釋，猜測對方這個又嚇人但又帶著柔軟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剛才還鈍痛的雙腿好像忽然不疼了。

    強(qiáng)烈的信息素壓制，溫許眼前逐漸出現(xiàn)重影，最后失去意識，膝蓋彎曲倒了下去。

    沈白遇自然地接住，伸過膝彎將人抱起，離開了旅館。

    ——

    溫許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沈白遇臥室的床上。

    沈白遇的床比他的更大些，深色的床單顯得壓抑。

    他剛才是因為壓制性的信息素太過濃烈導(dǎo)致的短暫昏迷，等他回到了沈白遇認(rèn)定的地盤，待在了沈白遇身邊，那些壓制性的信息素自然而然地就變淡了。

    溫許剛撐著身體坐起來，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身影。

    Alpha背光站在那里，神色晦暗不明。

    他仍記得溫許在旅館看到自己時，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想要逃離。

    這導(dǎo)致沈白遇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理智，從而用了最強(qiáng)硬的方法，把人帶了回來。

    兩人對視著，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良久，Alpha才開口，聲音偏冷：“為什么要走。”

    溫許心中微緊，他擰著眉，嘴唇因為干燥而起了干皮，顯得蒼白而脆弱。

    Alpha呼吸不自知地放輕了，但聲音仍舊是沒有溫度的。

    “打算回海里？”

    溫許猛地僵住了脊背，他睜圓眼睛，看向?qū)Ψ剑姓痼@，也有恐懼。

    沈白遇將手機(jī)屏幕放在他面前。

    里面自己的雙腿被尾巴代替的畫面一遍遍重播。

    溫許沉默著，喉間忽地溢出一聲低泣。

    他終于愿意開口：“我的尾巴，它不太好。”

    話音落下，一顆什么東西砸在了手機(jī)屏幕上，隨即滑落。

    沈白遇皺眉看過去，發(fā)現(xiàn)那是一枚珍珠，躺在神色的被單上，閃著微弱而瑩潤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