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秦文依沒有這么卿卿我我過。

    顧苒微側臉, 季時煜的吻落在她臉頰。

    她唇角不自覺地向上勾了勾, 似乎怕被誰發現, 又趕緊放下。

    ……

    按照既定的時間，《人物》周刊的記者團隊要來開始他們的專訪。

    專訪主題是《主播的一天》，要從顧苒早上起床拍到她晚上結束直播睡覺，記者會來顧苒家跟她一起度過這一天，在空閑的時候適當地提出一些問題。

    工作人員前一天晚上來顧苒家里開所有攝影機，調弄設備的時候愣了愣，似乎發現什么不對。

    顧苒抬頭看著正站在梯子上調弄設備的大叔：“有什么事嗎？”

    工作人員低頭看了看顧苒，然后笑著說：“沒事。”

    顧苒“哦”了一聲，提前給季時煜發了微信讓他這兩天別來。

    周末一早，顧苒還是像平常一樣睡了個懶覺，醒來后在床上點了中午吃的外賣，再慢吞吞地下床去洗漱。

    外賣吃完沒多久，記者來了，身后還跟了一個隨行攝影。

    記者是《人物》周刊的首席女記者，親和力很強，姓陳。

    陳記者進門后先跟顧苒握了握手打招呼，然后抬頭打量顧苒住的地方。

    “這是你平常住的地方嗎？”陳記者問。

    “對。”顧苒答。

    陳記者：“比我來之前想象的小一些，不過布置很干凈溫馨。”

    顧苒笑了笑：“謝謝。”

    陳記者：“可不可以帶我參觀一下你平常直播的地方。”

    “好的。”顧苒側身邀請，“您跟我來吧。”

    她帶記者去到她平常直播的書房，一邊是專業的直播設備，另一面背景墻的架子擺了很多東西。

    顧苒先給記者介紹了她的直播設備，然后再一一給記者介紹架子上東西的來歷，從她貓爪五百萬粉絲的獎牌，自己直播涂的數字油畫，粉絲送的人形卡通立牌，一直介紹幾個到她在娃娃機抓的娃娃。

    記者每一樣都聽得很認真。

    下午的時候沒有其他事情，兩人坐在顧苒家的沙發上專訪。

    記者提的問題顧苒大概都準備過，答的都很有條理，從她為什么陰差陽錯走上主播這個行業，以及對于未來的展望和思考。

    聊完官方的問題，記者又將話題切換到大多數人可能更關心的，八卦的部分。

    “據我們所知，現在你的身邊并不乏一些追求者，不知道你現在和將來對于個人感情方面的打算是怎么樣的呢？”

    記者提到的這個追求者明顯就是眾所周知的季時煜，顧苒想了一想，給了一個比較籠統的回答：“我覺得還是順其自然吧，如果遇到了合適的我不會錯過，如果沒有合適的也不會強求。”

    記者似乎也料到顧苒的回答不會太明確，也沒有再深問下去，又另外問了兩個問題，在快要結束采訪的時候，顧苒訂的奶茶外賣到了。

    她訂了好幾杯，記者攝影大叔還有在外等待的工作人員都有。

    記者笑著接過奶茶，想起今天來的時候看到顧苒桌上吃完還沒來得及扔的外賣，臨時又加了點問題，問：“平常是點外賣的比較多是嗎？”

    顧苒點點頭：“是的，我，額，不太喜歡做飯。”

    記者來采訪之前明顯做了不少關于顧苒的功課：“我聽說你家里請了一個鐘點工阿姨，阿姨是每天都會上門幫忙做家務嗎？她今天會來嗎？為什么不讓鐘點工阿姨順便做做飯呢？”

    顧苒聽到“阿姨”兩個字時笑容僵了一下。

    她慢吞吞答：“嗯，他大概每天晚上的時候才會來，所以有點遺憾您今天可能見不到了，而且晚上了，也不需要他再做飯了，只是做點其他家務。”

    記者表情驚訝：“現在接受晚上上工的鐘點工很少見誒。”

    顧苒模棱地答：“他白天工作排的挺滿的，所以只能晚上來。”

    記者：“大概什么時間呢？”

    顧苒：“九十點鐘吧，因為我也不太喜歡他在我直播的時候來，所以一般都是下了直播之后。”

    記者：“哇，那有夠辛苦。剛才你房間里的那個柜子也是她給你搬的對嗎，看起來很沉的樣子。”

    顧苒點點頭，采訪氣氛整體還算松弛，她答的也比較詳細：“還行吧，也不算太辛苦我覺得。柜子是我專門盯著他搬的，一般有搬東西之類重活兒就會留給他。”

    記者結束完專訪，帶著隨行攝影一起離開，家里就只剩在拍紀錄短片的攝影機在運作，拍攝最重要的，顧苒每次直播之前的準備內容，以及從第三視角看顧苒直播的樣子。

    顧苒晚上直播時還提到了她接受了《人物》周刊的專訪，大家到時候可以去看一下。

    粉絲紛紛刷著“期待”的彈幕，然后顧苒看到她的粉絲的id里突然多了一些新的，頂著“一百年xxxx”前綴的用戶。

    她點其中一個的主頁，果然，是她跟季時煜，一對要一百年才能he的“一百年夫婦”cp粉。

    該名用戶每天都在主頁發動態打卡，離我的cp he倒計時還有九十九年零三百天，九十九年零二百九十九天。

    顧苒：“……”

    ……

    《人物》周刊時效性和效率很快，采訪在第二周就出來了。

    雜志出刊，雜志社官博放了紀錄短片《女主播的一天》還有顧苒接受采訪的視頻，帶大家離開直播間，接近第一女主播顧苒生活中最真實的一面。

    顧苒收到雜志社寄給她的雜志，又看了自己的短片和采訪視頻，《女主播的一天》只有十分鐘，第一個鏡頭是她早上掙扎著賴床起床，最后一個鏡頭是她結束直播后坐在椅子上玩了會兒手機游戲，然后去洗漱睡覺。

    采訪視頻倒是沒怎么刪減，從開頭到結尾，記者問的每一個問題她的每一個回答都剪進去了，甚至包括后面幾句鐘點工相關的內容。

    丁則看后說她答得都還不錯，雖然大部分問題都讓她提前準備過，但內容都是她自己真正想說的，所以給人的感覺很真實。

    顧苒轉了雜志官博自己的相關視頻，粉絲看了評論都是“可愛”“賴床的樣子好真實”，以及“哈哈哈原來游戲癮是真的大”。

    顧苒看到自己上了個小熱搜。

    這很正常，她沒去管熱搜，玩了會兒游戲，再回過頭，發現關于她的熱搜又多了一個，甚至排在她的單人熱搜上面——

    #顧苒鐘點工#

    顧苒看到“鐘點工”幾個字后聯想到季時煜，愣了一下，整個人一個激靈，害怕是不是被發現了什么，趕緊點進去，看到有博主搬運八卦論壇的帖子內容，配她采訪中提到的關于鐘點工的那幾句話的截圖。

    帖子內容很憤怒：

    “今天這采訪顧苒笑嘻嘻說把所有重活兒留給鐘點工自己只在旁邊盯著的那個畫面看得我火冒三丈，貓爪頭部女主播年入千萬有了吧，請個鐘點工只給時薪二十塊，晚上十點到崗承包所有重活，一想到阿姨每晚為了二十塊錢頂著風霜夜露去她家干活還要受她各種刁難我就辛酸，公主就是這樣剝削底層勞動人民勞動力的嗎？”

    第69章 排隊第六十九天

    顧苒原本懸著一顆季時煜是不是露出什么馬腳被發現了的心, 結果看到這帖子內容后瞳孔地震。

    尤其是她看到下面評論里還有很多人附和，還全是高贊。

    【對啊對啊，賺那么多錢才給鐘點工阿姨二十塊錢一個小時, 還洋洋得意地說出來，真是又摳又low】

    【那個柜子一看就很重, 不幫著搭把手就算了還在那里趾高氣揚地看著，真當自己小公主人上人了？】

    【簡直氣抖冷, 看她說這些的時候還一副稀松平常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對的樣子, 這個世界真是太荒唐了，憑什么鐘點工阿姨起早貪黑做辛苦活一個小時才二十, 而這她種什么也不會的主播可以掙那么多錢！】

    【我家里每次有工人來干活我都會跟著幫幫忙的, 不為什么就圖個相互尊重，難道她以為自己花了二十塊錢就真高人一等了？】

    【心疼她家的阿姨唉】

    ……

    顧苒看完那些回帖, 整個人滿腦袋全是問號的同時, 大受震撼。

    原來這樣可以杠？原來這種角度也可以杠？

    對女主播本人每天拿著放大鏡找黑點就算了, 現在連女主播家的鐘點工都要揪住不放？

    顧苒氣到像只炸裂的河豚，尤其是看到這些人口口聲聲在心疼她家鐘點工，覺得她剝削她家鐘點工, 好像鐘點工受了她很多欺負的樣子。

    鐘點工是受她剝削壓迫的廣大工農階級, 而她就是那種封建社會嘴臉險惡刁鉆刻薄的萬惡地主婆。

    丁則給顧苒打電話過來，說她惹到了一群網絡圣母。一群每天在網絡上義憤填膺沖別人叫囂著“你為什么不捐款”“你為什么不去救人”，輪到自己卻一毛不拔外加一句“關我什么事，他有錢應該讓他上”的人。

    好在熱搜也不算太高, 大多數人點進去看了之后都很無語, 丁則的意思是不用去管, 等這群人蹦跶不出什么水花來就該去別的地方蹦跶了。

    顧苒答應下來, 只是一想到季時煜竟然成了被她壓迫剝削的那一個, 她成了反面角色，心情依舊十分不爽。

    顧苒在心里畫圈圈詛咒了季時很多次。

    晚上，熱搜已經下去了，顧苒慣例直播，她本來每次直播都開開心心的，呈現最好的面貌給粉絲帶來好心情，結果今晚彈幕里一直有人在刷“怎么不回應你剝削鐘點工的事啊”“是不是心虛了”“有空開直播沒空回應嗎？”“麻煩給鐘點工阿姨道歉”。

    這些彈幕雖然不多，但就像一只只蒼蠅一樣，趕也趕不走揮也揮不掉，無比破壞人的心情。不光是顧苒的心情，還有看直播的小魚魚粉絲們的心情。

    顧苒先沒回應，小魚魚粉絲們開始回懟，不一會兒，彈幕里就有人吵了起來。

    顧苒看著自己被一群圣母搞得烏煙瘴氣的直播間，表情越來越沉，尤其是當她看到這些人不僅罵她還罵她粉絲，用很多難聽的詞匯，說什么樣的主播就有什么樣的粉絲的時候。

    顧苒臉色的笑容落下來，對著面前的收音麥克風清了清嗓子。

    “咳咳。”

    “麻煩大家安靜一下好嗎，不要吵架了，我的粉絲們先別吵了好嗎。”

    眾魚粉本來正跟圣母黑們在彈幕里激情互噴，聽到顧苒讓他們安靜別吵，雖然不理解，但都默默放下手中鍵盤。

    苒苒的魚塘群里：

    【苒苒為什么不讓我們吵啊】

    【那些人真的看得人好生氣啊！】

    顧苒阻止完自己的小魚魚粉絲們，彈幕里就只剩了那群問她“有空開直播為什么不回應”“是不是心虛了”，甚至讓她公開給鐘點工道歉的人。

    顧苒對著麥克風開口：“我沒有心虛，有些事情我本來不想回應，是因為覺得有些人我根本沒必要給眼神，但是現在我在這里說的這些話呢，完全是因為你們攻擊到了我的粉絲。”

    她深吸一口氣：“你們不是想要回應嗎，那我的回應來了，聽好，最好拿筆記下來。”

    顧苒：“我希望大家不要在不知全貌的情況下對別人的事情指手畫腳，這是我跟鐘點工兩個人都同意覺得沒問題的事情，不用別人來評判。如果有人實在覺得二十塊時薪少？上工時間太晚？那你們如果真的覺得少，那從今天起時薪兩百，誰覺得少誰就來給我家鐘點工漲工資，誰覺得上工時間晚誰就來負責接送鐘點工回家，可以嗎？”

    她說到這里，那些嚷著讓她出來回應道歉的人突然沒了聲音。

    顧苒扯了扯嘴角：“哎呀我也真是氣抖冷，現在這個社會鐘點工怎么可以干活呢？鐘點工拿錢是來給你干活的嗎？大家請了鐘點工到家難道不都是獻上水果點心熱茶，然后請他坐在空調房里看你怎么洗衣拖地倒垃圾的嗎？憑什么讓鐘點工干活？大家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你即便付了錢又怎么樣，憑什么讓另一個人替你干活，這一點都不尊重人權！”

    顧苒說這段話時義憤填膺狀，像極了那些指責她怎么可以讓鐘點工搬重東西的圣母。

    彈幕已經一片【哈哈哈哈哈】。